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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照夕見滿桌山珍海味,杯盤也很精緻,比之北京故居,似更講究,心中不禁暗驚商人之闊,實較名門巨宦,亦有過之!

  尚雨春落坐後,滿面春風的為照夕斟上了一杯酒,微笑道:「昨天的事,說來都是我不好,我這裡敬你一杯,請你不要生氣了。」

  照夕忙道:「姑娘說哪裡話,都怪我太唐突了,還是我敬你一杯吧!」

  尚雨春笑著正舉杯欲飲之際,忽見文春匆匆跑來,她臉上帶著無比驚嚇之色,一進門就急道:「七……七小姐!不好了!喬三爺他……」

  尚雨春倏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秀眉一剪道:「你先下去,我馬上就來,用不著大驚小怪!」

  文春看了照夕一眼,口中訥訥道:「是!是!」

  說著倏地回身而去,尚雨春這時臉上,可不像方才那麼鎮靜了。這一霎,在她面上,似乎是撒下了一層冰霜,她一隻手重重地按在椅子上,臉色十分沉重。照夕不由問道:「有什麼事發生了?」

  尚雨春這時笑一笑,但那笑容很不自然,她對照夕道:「我因有急事要出去一會兒,管兄務請等我回來。」

  照夕不知如何竟點了點頭,尚雨春不由笑了笑道:「不知如何,你竟與我一見投緣,你偏急於趕路,我卻有急事不去不行,唉!我很想和你交個朋友……你要是去了,就沒機會再看見你了……」

  她說著竟有些雙目發紅,似是語重心長,照夕這一刹那,竟也不禁心中動了動,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去辦事去吧,我等你回來就是。」

  尚雨春不由怔了一下,她確實想不到,照夕竟會對自己改了觀念,不由大喜過望。她壓制住內心的狂喜,眨著眼睛道:「這麼說你也願意和我交個朋友了?」

  照夕臉色微微一紅,遂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姑娘亦非一般女流,能認識姑娘,實是我的榮幸……」

  尚雨春低了一下頭,微微一笑道:「有你這句話,也不枉……」

  她說著又歎了一聲,黛眉微顰,又笑了笑道:「你隨我來,我先把你安置好了,再辦事去,你吃飽了沒有?」

  照夕飯才沾口,怎會吃飽了?不過他見尚雨春那種急態,必知定有急事,不便再為她添麻煩,當時往起一站道:「我吃飽了!姑娘你去辦事吧!我只在院子裡走走,等你回來便了。」

  尚雨春笑著搖了搖頭道:「不行!我怕你跑了,我回來再找你可難了。」

  照夕不由劍眉微皺,當下真想笑,心想這姑娘也真有意思,居然當我小孩子一般,一時也忍不住笑了笑。卻見尚雨春,正以一雙妙目睨著自己,當時不由馬上又把笑忍住了,尚雨春道:「說真的我倒不是怕你跑,是怕人家不知道你,萬一得罪了你,我可擔當不起。」

  說著轉身出室,回頭抬了抬手道:「你來!」

  照夕竟不自己跟著她走了出來,才一出室,卻見文春及另外四五個少女,全集在廳外,一個個都是疾裝勁服,背系長劍,頭上用紗布紮著頭髮。松樹下還系著七八匹健馬,月光之下掃尾長嘯,氣氛至為森嚴!

  照夕心中暗暗吃驚,心想這麼些人,一個個都帶著兵刃,到底出了什麼大事情?可是人家的事,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問,二人一出來,那文春已彎腰對尚雨春行了一禮,焦急地道:「七小姐的馬已備好了……快去吧!」

  雨春點了點頭,足下加快步子,繞過了一個荷池,才回過頭來笑道:「管兄!你看這房子如何?」

  她手指著池邊一座小小的竹樓,樓上滿生藤蔓,襯著一輪皓月,益增清趣。

  照夕不由歎了一聲道:「好雅致的地方,看來真如仙境!」

  尚雨春這時也似十分焦急,她淺淺一笑道:「既如此,就請管兄在這仙境裡休息一刻,我現在就去辦事,一待事完,我再來找你。」

  她說著走至樓邊,用手推開了門,回身急招道:「樓內地方雖小,可是尚稱舒適,書籍亦多,你如悶,看看書亦可。」

  照夕這時已走進樓中,雨春點亮了壁角的燈,室內散出亮光,照著室內井然有序的擺設,她匆匆笑道:「我去了,馬上有人來,你需要什麼,只管招呼就是了。」

  照夕點了點頭笑道:「我不要什麼,姑娘有事還是快去吧!」

  尚雨春這才笑了笑,又輕輕地帶了門,忽然她又探頭進來道:「管兄最好不要走遠了,這院中還有別人。」

  照夕怔了一下,遂又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尚雨春這才轉身而去,照夕一個人在樓下走了一周,坐在一張椅子上發了一怔,想到有些事情,確非人可料及。自己甫入江湖,想不到誤打誤闖,竟成這尚雨春的座上客了。

  面眼前這姑娘,卻又如同一個謎樣的人物,對自己偏又是似有深情,真難以令人過分拒絕她。

  他又因此想到了北京的江雪勤,暗忖道:「如非先認識了雪勤,眼前這尚雨春,亦何嘗不是一個終生的好伴了……」

  他只匆匆地一想,遂忙把這個念頭打發到九霄雲外,自己暗笑了笑,想:「你快把這念頭打消了吧!別說那雪勤尚與我有終身之約,即使沒有,也沒有對一個一面之識的少女,起這種心思……何況那雪勤婷婷嬌姿,也決不比這尚雨春差。」

  想到這裡,他不禁由位子上站了起來,方想上樓去看看,忽見室門開處,那文春走了進來,她這時已脫下了那身疾裝勁服,重新又換上了一襲便裝,笑嘻嘻地道:「相公好!」

  照夕欠身為禮,道:「你們不是有事麼?」

  文春笑道:「是呀,可是七小姐叫我不要去,叫我來侍候相公。」

  照夕怔了一下,遂又問道:「你們這麼多人,騎馬帶劍的是去做什麼?」

  文春臉色微微一紅,笑了笑道:「沒有什麼……只不過是些江湖上尋仇的事情罷了!」

  照夕驚問:「尋仇?莫非你們小姐還與人有仇麼?」

  文春這時至一邊幾上倒了一杯茶,端過來,一面笑道:「這……我也不太清楚。」

  照夕心中一動,可是知道這也許是對方的一件隱秘,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話到了唇邊,又忍住了。

  文春為他倒了一杯茶,又走向門前的一張位子坐了下去,照夕問道:「這房子平日誰住?」

  文春笑了笑道:「這是我們小姐的養心齋,差不多每十天半月,總來住上些時日,所以這房中應用的東西都很齊全。」

  照夕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好奇地問道:「方才尚姑娘說,這院中尚另外住有別人,是不是?」

  文春點了點頭,道:「這院子裡除了我們小姐以外,還住著一個南方來的姓金的姑娘,外號人稱金五姑。是一個女魔王,很是厲害,又最不講理,所以七小姐怕相公不知道,萬一碰上了她,又要多惹是非。」

  照夕點了點頭,心中暗暗吃驚道:「怎麼近來江湖上,都是些厲害的女人呢?」

  他想著忍不住問文春道:「這女人是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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