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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可是有些事情是人意料不到的,想不到這鬼爪藍江,竟會走火入魔,下半身形同癱瘓了一般,十數年來未能復原。

  她只想以本身真元,慢慢使半體複元,可是這時間可太慢了;而且並不是一定有把握的事情。

  她苦苦的挨著,希望有一天痊癒。

  他十數年來,被這種殺人的怪性左右著,可是他內心十分痛苦,他總希望能有一個同樣個性之人,可是他收兩個弟子,都讓他失望了。

  那兩個弟子,因發現師父竟是如此一個殺人魔王之後,欲圖逃走,卻不幸,竟先死在師父手中了。

  血魔洗又寒雖是心黑手辣,可是怪病不發作之時,卻是溫文儒雅已極,十數年來,他念念不忘離開了他的妻子。

  千山萬水,千里迢迢,總算讓他找到了藍江隱居的這個地方,同時他也知道了藍江走火入魔的事情,這癡心的老人,終於想出了一個救她的方法。

  他又發現了藍江在附近養的一窩墨蜂,每月以蜂蜜服食,以這種蜂蜜特有之力,活血通脈。洗又寒苦察醫經,走訪江湖各處名醫,總算得知有一種花,是可治癒藍江的癱瘓的。

  可是他知道,明面去說,以鬼爪藍江的個性,非但不會採用自己為她想出的方法,很可能會念舊惡,馬上與自己翻臉。

  所以這洗又寒不得已之下,想出了一種法子,他找來那種怪花的花種,在後山一處山坡上,廣遍栽種了滿山都是,花開時香氣如霧,中人欲醉。

  於是那些墨蜂,都紛紛飛到這些花上去采蜜,又歸回吐出釀蜜,無形之中所釀的蜂蜜之中,已帶了那種花的精華藥力。

  如此藍江命人采回蜜去,服用的結果,自然藥力大行。

  三年以來,她竟能盤地而起,而且竟可小小的移動了。

  藍江又哪裡知道,這會是洗又寒弄的手腳,尚在自喜呢!

  她身邊的丁裳,卻是友人薦來,新收不久的門人;而她因癱瘓年久,一些絕功,卻未能詳加面授,所以丁裳並沒學到太驚人的本事,可是比之一般,也是綽綽有餘了。

  同時在血魔洗又寒這邊,竟意外的收到了照夕這個徒弟。

  洗又寒鑒於照夕奇特的質稟和骨骼,已決心把他造就成有一身驚人功力的人,同時更安下私心,要把照夕變成和自己一樣怪性,這樣師徒才能彼此相容。

  所以他才狠著心,把照夕帶至蜂巢之下,傳授他一套可怕的「蜂人功」!

  這種功夫,前文已敘,是說以內力,吸取墨蜂身上精力,而充沛自身,人蜂體質自是不同,久而久之,自可使人性有所變質。

  管照夕哪知師父是如此用心,尚在日日苦練,一年來,他功力雖是有意想不到的猛進,可是性情卻在不知不覺中大大改變了。

  那藍江並不知洗又寒就在附近藏身,可是她隔洞一看照夕這種功力,大大吃了一驚!

  她知道普天之下,知道這種「蜂人功」練法的,除了洗又寒之外,並無第二人。

  所以在驚奇、痛心之下,這才實踐前言,一方面又不忍見照夕陷入歧途,這才拼著一年苦禪的一點空靈之力,借一點之功,透入照夕體中,隱於照夕「氣海俞穴」之上,把那意志的兩道奇經傷了一根。如此照夕在憤怒之時,可收心平氣和之力,自然可少殺許多無辜。

  此舉實在是為了實踐前言,一方也是為了報答照夕救她活命之恩。

  只是洗又寒卻發覺不了。

  如此他考驗著徒弟的武功,絲毫也窺不出有什麼異端,可是想到了鬼爪藍江的話,又令他實在不解。他看著照夕點了點一頭道:「我們回去吧!」

  照夕隨師父回身而去,他不禁暗暗為自己這一身功力而驚喜不已,在以往他是一直不知道的,若非是早晨和人家動手時一施出掌力,他還真不知,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會練成了這麼厲害的掌力。

  他睡在床上,反復地想著這一切。丁裳亭亭玉立的影子,又不禁浮上了他的眼簾……

  他暗中想道:「她真是一個天真的姑娘……只怕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想到此,不由得又聯想到,那在故居的江雪勤,他腦中立刻又充滿了喜悅,他想:「再過些日子,我也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那時她不知如何了……她一定還在等著我……」

  想到此,他微微笑了笑,他憶起那一日雪勤過生日之時,在她家裡,被迫比武時的尷尬場面,和江雪勤暗中相助的情趣……

  想著,他的臉不禁就慢慢紅了,一個堂堂男子被一個女孩子暗中幫助,這總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照夕腦子裡重複著往事,他暗想,這一次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把那楚少秋和梁厲生找來,再和他們再比一比,即使是江雪勤,也要和她試一試,看一看到底是誰本事大!

  這麼想著,他更是歸心似箭,可是暗忖師父對自己的態度,並不似有令自己下山的意思,也不知還要學上多久,真是令人納悶。

  晚上洗又寒把照夕喚進,告訴他說,因有事需外出幾日,囑令照夕抓緊練「蜂人功」,不可間隔,要照常天天去練習。並告訴他說,他本人十天后回來,要嚴格察考,同時又囑咐他千萬不可再去接近那鬼爪藍江。甚至連藍江的洞口,也要避免走過,因那老婆婆靜中參悟十數年,聽視之力,已非常人所能意料,如果冒失往探,很可能會遭到那老婆婆毒手!

  照夕唯唯稱是,由是心中對那藍江,有了敬畏之心!

  洗又寒又令他把劍術練了一回,指點了幾招錯處,這才出門而去。於是,又只剩下管照夕一人了。

  管照夕待師父走後,一個人暮晚在嶺前的小鎮上走了一轉,甚感無聊。

  村前的杏花,開得正熾,一朵朵都似少女多情的芳唇,又似情人的眼睛,而眼前萬頃春光,無限芳菲,卻給異鄉的遊子管照夕,帶來了無限的相思和傷情。他低低在花前徘徊著,想到自己一意孤行,總算是上天有眼,拜師學成絕技。

  可是此後的進展,卻未嘗沒有茫茫之感!

  一個人在努力於一件事之前,常常把它想得太美了,可是當你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你又會感到「不過如此」而已,甚至似乎還會讓你覺得反不如前的感覺。

  而「不知足」卻是每一個人所不能避免的,身在平地嚮往高山的壯觀。可是當你爬到了高山的頂峰,你又會仰慕蒼穹的遼闊,可是那卻是你無法達到的,因此你將會失望、嗟歎和抱怨!

  管照夕這一霎,雖不能說已有了這種思念,可是卻有一種茫然莫釋的煩惱感覺;而這種感覺,在他過去認為,是不應該有的。

  他在嶺前走了走,遇到了不少的熟人,他們和他親切的招呼著,而他只是微笑的點著頭。

  正當他穿過一個小木橋,踏向山路之時,他看見一個女孩子的背影。

  那女孩披著一件水紅披風,纖腰細擺,風姿綽約,方由一條小溪邊走過,照夕定目一看,不由叫了聲:「丁裳!」

  那女孩正是晨間見面的丁裳,她手中提著一個小竹籃,正要穿山入徑,聞聲向照夕看了一眼,面色似突然一喜,可是馬上又轉過身去,同時足下加快,往那條小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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