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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照夕不由一縱身來到了她的身後,道:「姑娘,你上哪去?是我呀!」

  丁裳依然低頭前走著,照夕不由忙追了下去,轉在她前道:「咦!你怎麼不理我了?」

  丁裳這時也站住了,她瞟了照夕一眼,小臉上帶著一層羞紅之色,半天才道:「管大哥,你不要與我說話,我師父要知道,會罵我的。」

  照夕不由愣了一下,遂皺眉道:「為什麼?我又不是壞人。」

  丁裳翻了一下大眼睛,陣子內含著一汪淚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師父說以後不許理你;而且她說,她說……」

  照夕冷笑了一聲道:「她說什麼?」

  丁裳納納地道:「她說……你師父是一個殺人的魔王,是世界上最壞的人!而且……」

  照夕又驚又怒,當時哼了一聲道:「而且什麼?你說不要緊!」

  丁裳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師父說,你也是一個殺人的小魔王,早晚要和你師父一樣的。」

  照夕不由臉都氣紅了,當時冷笑一聲,心想:「好呀!你這個老太婆,我把你從火場裡救了活命,你非但不說一個謝字,反而竟如此辱駡我師徒二人,嘿!我是殺人小魔王,真是見鬼!」

  當時幾乎連丁裳也恨上了,他冷笑一聲道:「她是這麼說我的麼?」

  丁裳點了點頭,又瞟了他一眼,好似真有一點畏懼照夕的模樣。

  管照夕愈想愈氣,當時緊緊握著拳道:「難道你真的就信了她的話,你認為我是愛殺人的人麼?」

  丁裳連忙搖著頭道:「不!不!不是的……我不相信。」

  照夕心中這才少寬,道:「那你又為什麼不理我呢?」

  丁裳抬起了頭,看著照夕吞吞吐吐道:「你師父是血魔洗又寒,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人……您怎麼會是他的徒弟呢?」

  照夕不由吃了一驚,他從師已四年多了,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師父的綽號,頓時就怔住了,忙問道:「你說什麼?什麼血魔?」

  丁裳翻了一下眸子道:「你師父不是洗又寒麼?」

  照夕點頭道:「是呀!他又怎會是……」

  丁裳道:「他就是江湖中聞名已久的『血魔』!你莫非不知道?」

  照夕低下頭想了想,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會的,我師父雖是洗又寒,可是絕不會叫什麼血魔的外號,你們一定弄錯了!」

  丁裳張大了眼睛,似乎也有些相信他的話了,照夕馬上道:「我隨師父四年以來,就沒見過他殺過一個人;而且舉止文雅,怎會是血魔呢?」

  丁裳點了點頭道:「是呀!我也不大相信……」

  她眨了一下眼又道:「可是……我看你殺那三個人的時候手段也真狠,我不由又有一點相信是真的了。」

  照夕臉色微微一紅,遂道:「我是為了救你師父,想不到你們還怪我手狠心辣!」

  丁裳不由汗顏道:「我應該謝謝你的,可是你不應該把他們都殺死……太慘了。」

  照夕不禁低下了頭,心中這一震,似也有一種莫名的感傷,暗忖:「她說的不錯,我當時怎會那麼心狠,把我第一次見面的三個人,全部都制於死命?這也的確太殘忍了。」

  想著不由一時答不出話來,丁裳見狀倒笑了笑道:「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用不著再為它難受了,只要下次不要再這樣就是了。」

  照夕苦笑了笑,丁裳似想再安慰他一番,可是又不好出口,她頓了頓,才輕輕歎了一聲道:「好吧!再見吧!我走了!」

  照夕不由忙道:「你真的不理我了?」

  丁裳走出不遠,慢慢又回過頭來,輕輕歎了下聲,皺了皺眉道:「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否則師父知道了,對我們彼此不利……」

  照夕只是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丁裳說完話,又歎了一聲,才轉身而去。

  她手中提著那個小竹籃子,是為她師父抓的藥,照夕目送著她走遠了,這才歎息了一聲,返身而去。他心中沉鬱著說不出的感傷,而首次感覺到「冷漠的滋味」。雖然丁裳在他眼中,只是一個不太解事的小女孩;自己對她,也只不過是匆匆一面之交,尚談不到什麼感情。可是她卻給照夕一個很深的印象,絕不似和人初次相交的那種平淡,因此,照夕十分懊喪地感歎著。

  尤其是丁裳那句「小魔王」,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同時他也為自己所為而震驚,要是丁裳不提起,他是很難自省而知的。

  同時他也懷疑到了師父洗又寒,聽丁裳說,他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人,這似乎也並非沒有一點可能。因為師父的個性,他是瞭解的,有時候確是十分怪異和殘忍。

  他想著這些問題,更是不勝感傷,但拼命地搖了搖頭,不願再去多想了。

  第二天清晨,他仍然早早地起身,到松澗蜂巢之下,練習「蜂人掌」的功夫。他希望在那裡能夠再遇到丁裳,因為他想由丁裳的口中,更瞭解一下師父;甚至師父和那鬼爪藍江之間的往事,可是他失望了,丁裳並沒有再去。

  他一個人,練了一陣子,悵悵而返。

  由此一連五六天,丁裳都沒有再出現過,照夕也就把她忘了。他推測,一定是那鬼爪藍江限制丁裳和自己來往,因此也就賭氣不再去多想了。

  本來他想去藍江洞中探訪一番,可是他又憶起師父臨走時的囑咐,終於沒有敢冒險而去。

  這一天,也就是洗又寒離開的第八天,照夕在蜂巢之下,方自讓群峰上身刺體之時,忽然丁裳在松樹之中款款走了出來。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驚,忙由地上坐起,那些蜜蜂「嗡」一聲全都飛了。

  照夕忙穿上了衣服,丁裳已走到了他身前,她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神色,似乎十分驚懼害怕。照夕不由含笑道:「你來了?」

  丁裳忽然退後了一步,嚅嚅地道:「你剛才在做什麼?」

  照夕不由臉色一紅道:「沒有……沒有幹什麼呀!」

  丁裳搖了搖頭,冷笑道:「你不要騙我,我都看見了。」

  照夕窘笑了笑道:「只是好玩而已。」

  不想丁裳忽然秀眉一挑,睜大了一雙眼睛道:「什麼好玩!這一點也不好玩,簡直是怕人!」

  她走上了一步,又道:「你也不要騙我,這七八天,我每天都在松樹裡偷看你,你不知道就是了。」

  照夕不由臉色一紅,當時暗忖:「師父曾關照我,練這種功夫,不可對任何人輕易洩露;只是她既然已偷看到了,我也不便再瞞她了。

  想著不由笑了笑道:「你既然看見了,我自然不便瞞你,我是在練一種功夫……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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