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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郭彩綾聆聽之下,毫無所懼,其實她一聽對方報出名號,心裡還真是害怕,只是生性要強慣了,絕不甘心向對方認罪服輸,箭在弦上不容不發,既然非動手不可,不如出其不意予對方一個厲害再說。心裡這麼想著,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陡地縱身而前,一招玉女投梭,閃出一道光華,向著正面的風雷手秦漁當心就扎。

  風雷手秦漁是沒想到對方會有此一手,見狀既驚又怒,叱了聲:「大膽!」隨著他翩然翻出的身子,緊挨著對方的劍刃,滴溜溜一個快轉,彩綾這一劍緊緊擦著他的衣邊滑了過去,看來確是險到了極點。即見他右手向外一探,暗施一指神功,倏地曲指一彈,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竟把彩綾手中長劍彈得嗡然蕩起。

  郭彩綾若非用力把持住,這口劍幾乎脫手而出。饒是如此,卻也由不住掌心一陣發熱,這才知道對方果然並非浪得虛名之流。一驚之下,隨著對方遞出掌勢,猛可裡凹腹吸胸,向後挪退了三尺,不禁把一腔傲氣頓時打消了一個乾淨。

  風雷手秦漁一雙鋼針似的長眉,猝然一挑,盛氣凌人的道:「好個丫頭,竟敢偷襲於我,今天卻要讓你嘗嘗厲害,莫怪本堂主以長欺幼,對你這個後生小輩沒有打過招呼!」說時,他的兩隻手已經摸插於身後長衣大襟之內,陡地向兩面一分,手上各自執出一隻稀罕的物件。

  那玩意兒通體精鐵打製,具有很多棱角刃口,扁扁的折疊在一塊兒,一時看不出是什麼傢伙,可是緊隨著秦漁抖動的雙手,只聽見淨淨兩聲脆響,兩把傢伙抖了開來,竟然是武林中罕見的一雙奇形兵刃——跨虎籃!

  這對跨虎籃,每一隻都約有衙門口的紅紙燈籠那麼大小,上面有一雙手提的把柄,通體上下閃爍出刀劍一般的銀光,卻在籃邊四周挺生出十二個鋒刃的棱鋒。

  不消動手嘗試,只看上一眼已知其威力驚人,

  風雷手秦漁雙手執著一雙跨虎籃,頻頻冷笑不已,他一籃當胸,一籃側提,細長的一雙眸子,交織出冷厲的凶光:「來吧!」他頻頻冷笑著,「大姑娘,把你劍上的功夫儘量的施展出來,看看本堂主怕也不怕!」

  郭彩綾一見對方這對兵刃,已知不易對付,眼前情勢除了施出全力,放手與對方一搏之外,別無良策。當下,她一聲不哼,腦子裡卻思慮電轉,忽地向前一上步,掌中劍「大地沉眠」,霍地蕩出一天銀光,直向秦漁頭上落下來。

  秦漁左手跨虎籃向上一轉,卻以伸出的刃子去鎖對方的劍鋒。

  郭彩綾自然不容他的兵刃相接,臨時向下一挫劍身。一頓一挫,這其間可就大有名堂,隨著她擰轉的手腕子,修長的嬌軀霍地向右面一個快轉,掌中劍刷地射出一泓寒光,直向秦漁腰眼上扎來。

  這一劍由於彩綾的處心積慮,施展出來果然極具功力,下沉的劍鋒間以凌厲的去勢,真有魚躍鳶飛之速。

  風雷手秦漁頓時感覺出一股尖銳的劍風直透中衣,一驚之下,迫得他不得不急手招架,一式提籃跨虎,「嗆啷啷!」震耳聲中,架住了對方的劍勢,隨著他左手上撩,一招金燈照路直向彩綾頭上招呼了過去。

  郭彩綾只覺得對方跨虎籃上勁力至猛,方纔一架之勢,已使得她手臂發麻,面迎著當前之勢,可不願意再貿然硬接硬架,倏地擰腰,反縱出丈許以外。

  風雷手秦漁冷哼一聲,喝道:「那裡去!」足尖點處,電閃般地湊了過去。

  郭彩綾身子向後一偏,左手猝揚,發出了一枚銀頭小弩,「嘶」一縷尖風直襲向秦漁面部,後者跨虎籃往上一提,鏘的一聲脆響,已把這枚暗器擊落一旁。彩綾雖然只與對方動了幾招。卻已知道這個秦漁武技精湛,大大不可輕視,自己如果一對一的與他奮死相爭,固然不知鹿死誰手,但她卻不能不顧忌到一旁尚有另外一個大敵歐陽不平,一個秦漁已使她難以招架,如果再加上一個歐陽不平,自是對她更為不利,況且先時被她所傷的那個冷面陰差馮德令,此刻說不定已將返回總壇,一待對方大批援軍趕到,祇怕她雙肋生翅也是難以逃脫了。

  有了這一層顧慮,郭彩綾才忽然想到「臨陣脫逃」,不意那個風雷手秦漁,竟然跟蹤得如此之緊,寸步不離。就連暫時站在一旁觀戰的那個瀟湘俠隱歐陽不平,似乎已經看出了郭彩綾的心意,身形一連兩個快閃已經攔住了郭彩綾的退路。

  他雖然暫時仍然保持著旁觀者的身分,但是卻在顯示出狠厲的姿態——決計不容郭彩綾逃開的姿態。

  郭彩綾心裡的指望,頓時為之幻滅,當下長劍一揮,叱道:「閃開!」長劍落處,幻成一道銀虹,隨著撲進的身勢,直向當前歐陽不平攻了過去。

  歐陽不平長眉猝揚:「放肆的丫頭!」描金摺扇倏地向上一揚,當一聲磕在了郭彩綾的劍身之上,雖在白晝天光之下,仍可見飛濺而出的一點火星。

  這個歐陽不平端的是好身手,緊跟著足下踏前一步,左手箕開向外一抖喝聲:「去!」一股凌厲無匹的風柱,隨著他的手掌遞出之勢霍然擊出。

  郭彩綾匆促之間,簡直是無從招架,急切裡,霍地向後一個倒仰,騰翻出兩丈開外,落身在一塊聳立的巨石之嶺。一個頭戴大笠,一身素黃衫的漢子,正自倚身石上,臨江垂釣。由於他倚身坐處,正當巨石凹處,那根長長的釣竿又是極為細小,如非彩綾落身石上,幾乎難以發現。

  此刻這一猝然發現,不禁使她大大吃了一驚。

  什麼人這等雅興?外面早已打鬥得天翻地覆,死傷多人,此公竟然還能保持這份悠閒鎮定?只此氣魄己顯示出斷非常人!

  黃夜人身材甚為高大,雖然坐著,看起來也極魁梧軒昂。他一心注目著水面之上,似乎對於身側頭頂所發生之一切漠不關心。是以,郭彩綾祇得由上側面看知一個大概,不由她不為之心裡一驚。蓋這釣者到底是否敵人一面尚還不得而知,果真如此,三面為敵,萬無幸理。心中一急,站在石上真有上下不得之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郭彩綾身子方自縱落石上之一瞬,風雷手秦漁已自側面快速閃電般襲到。足下踐踏著水中凸出的礁石,這位地堂堂主顯然施展出武林罕見的凌波踩雲步法,颼!颼颼!颼!一連幾個起落,由斜刺裡猛然趕到了近側,陡地向上一長身,捷如鷹隼已撲向郭彩綾所立的巨石之上。

  看樣子這位堂主顯然已為郭彩綾所激怒,決心要緒對方個厲害,是以身子一經撲上,提在雙手中的銀光閃爍的一對跨虎籃,陡地同時掄起,直向對方兩肋上擠撩過去,其勢絕猛,真有排山倒海之勢。

  郭彩綾顯然由於分心足下釣者,一時沒有顧及到對方攻勢如此之猛,當時被迫得直由石上飄身而下,情不自禁落身在釣者身旁。

  風雷手秦漁緊跟著飄身追下,一眼發現了那個垂釣的魁梧漢子,不禁驚得一驚,反側間已轉出丈許以外。在他來說,黃衣釣者的出現,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

  須知風雷手秦漁、瀟湘俠隱歐陽不平、郭彩綾這幾個人,都是當今武林中身手極見傑出的健者,高手臨陣,講究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樣情形之下,竟然會未能發覺到眼前這個黃衣釣者的出現,簡直是有點難以想像!

  觀諸眼前這個黃衣釣者的出現,顯然絕非偶然,由他那副處變不驚的悠然神情上判來,似乎在這裡已經盤桓了一些時候。三個一等高手,竟然會沒有一個發覺,的確稱得上怪事一宗!

  人影再閃,瀟湘俠隱歐陽不平從另一面閃身而前,當他猝然發覺到面前的黃衣釣者,亦不禁神色一凝,吃了一驚。

  風雷手秦漁銳利的一雙眸子,遠遠的在黃衣人身上轉著,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冷笑:「尊駕真是好興致!只可惜你選錯了地方,」他冷冷地笑道:「還是挪挪身子,換個地主釣你的去吧。」

  黃衣釣者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嚇!好軒昂的一副相貌,濃眉大眼,鼻正口方,廣闊的天庭,襯以厚圓的地閣,尤其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在他目光注視之下,風雷手秦漁竟然情不自禁,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對方這副軒昂的面相,乍看之下,竟然給人一種天子之威,風雷手秦漁竟然莫名其妙的呆住了。

  隨著黃衣人長竿起勢,只聽得刷的一聲,一尾銀魚,已脫水而出,掠起當空。

  或許因為這尾出水的銀魚,黃衣釣者才不再理會任何人,魚兒在地面上跳躍潑刺不已。他抓住放入簍子裡,然後重新上魚餌,再次慢條斯理的垂竿水面,一心一意的注視向水面上,卻不發一句言語。

  這人膚色或許因為長時間與大自然為伍,色作古銅,他兩膀開闊,肌肉紮實,如果站起來,怕在七尺開外,這等神偉的漢子,即使武林之中亦不多見。

  風雷手秦漁在對方目光回向水面之後,心情為之一鬆。以他昔日在幫裡的威風,言出必踐!說過的話一定算數,鮮得有人敢與抗衡,他既已命令這個黃衣釣者離開,就不容他不遵。

  然而,這一刻,不知是一種什麼的感觸,忽然使得他下意識的對這個陌生的釣者感覺到一種潛在的畏懼。也許畏懼這兩個字形容得過份了一些,總之,卻使得他感覺出對方的不易招惹。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觸?可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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