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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自此之後,他師徒兩人在青城足不出山,日夕地苦練功夫,自信可以對付葛鷹之後,才策謀復仇之舉。

  他們久候萬斯同不歸,因此甚為懷疑,在他們推測之中,斷定萬斯同必定是已死在上丸天宮,自然這一假定結果,使仇恨之心更大了。

  於是,選定好時日,他們下山了。

  他二人行蹤極為隱秘,生恐為葛鷹事先知道了,有了準備,到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他們悄悄來到了奉化,正想在明日大年佳日,迅雷不及掩耳的至上丸天宮發難,在上丸天宮各弟子返家過年的情況下,他們的實力定會大大地削弱,復仇自然較易。

  可是沒有想到,在旅店裡,那個陌生的青年,傳給他們這麼一個不著首腦的消息。

  這消息,使他師徒二人大大地吃驚了,因為這麼一來,他們的苦心似乎是白費了。

  南宮敬聽了師父的話,不禁歎了一聲道:「你老人家說得對,這事情莽撞不得,只是這個年輕人又是誰呢?他怎會知道我們在此?」

  柴昆乾咳了一聲道:「也許是天臺山下來的人也不一定,葛老兒這麼做,為的是故示大方,好令我二人量力而為。」

  「這麼說,我們該……怎麼辦呢?」南宮敬不禁為這件事,大大地發起愁來。

  三盒老人冷笑了一聲,說:「你不必擔心,我們明日照原定計劃上山,投帖求見,既然他們知道了,我們也不妨漂亮一點。」

  南宮敬點了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遂把掌櫃的馬回子喚了進來,詳細地問他方才那個青年的模樣。

  他二人聽後,想不起認識這麼一個人,倒是那樣子和派出的萬斯同有幾分相似。

  只是誰能相信是他——他已經有將近三年沒有下落了,怎麼會在此突然現身?再說他又何必躲著自己二人?

  兩個人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這人是誰,乾脆他們也就不想了,這一夜他們早早地就寢,以備養足了精神,明日好上天臺,會一會那鬼面神君葛鷹。

  大雪紛飛,天臺上是一色的「白」。

  鵝掌大的雪花,漫天地飄著,迷迷茫茫,沒天沒地,凡是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被雪蓋滿了。

  人們都說這是浙省近幾年來下得最大的一次雪了。卻也是不假,因為這地方臨近東海,受海風的影響,素年來是不甚冷的。

  天臺上丸天宮,為了迎接新年,早就在十天以前,披紅掛彩,佈置得煥然一新,此刻在大雪點綴之下,看來更是極為壯觀。

  人們行在小道上,老遠就能看見這所宏偉的建築物,宛如玄宮畫樓,瓊樓玉宇一般,只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裡面所居住的,卻是些持刀動劍的江湖人物。

  他們在首領鬼面神君葛鷹領導之下,行事詭秘莫測,多少年以來,人們始終無法猜測出他們的行動如何,即使是武林中人,也對他們莫測高深,偶一談起上丸天宮來,也無不談虎色變,諱莫如深。

  這原因也不盡是因為上丸天宮中的弟子每人都有一身武藝,最大的原因,卻是他們行為詭秘,卻輒殺人的作風使武林中人惴惴自危。

  是以有人因為談論上丸天宮,而莫名其妙地為此喪生,這麼一來,上丸天宮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無形中成了一個專司暗殺的血腥組織!

  三盒老人柴昆和魚鱗劍南宮敬,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老人,卻是安心要以硬碰硬,在大年初一,在此大雪天裡,他二人直上天臺而來。

  你看他們連袂同行著,雪花把他們二人的頭髮、鬍鬚都染白了。

  行到了天宮門前,柴昆咳了一聲,吐了口氣道:「徒兒,我們不可莽撞,拿蛇拿頭,我們只要找葛鷹說話。」

  南宮敬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放心,我不會同他們小輩一般見識。」

  他說完話,就直接走到這所巨大的建築物的大門之前,幾個小道人,都換上了新的道裝,正袖著手,嘻嘻哈哈地笑著說話。

  其中之一,忽然看見了這兩個老人,就跑過來,瞪著眼說:「喂!老頭兒!幹什麼的?誰叫你們來的?」

  南宮敬嘻嘻一笑道:「我師徒兩人是來給葛老拜年的。哈!帶我們進去吧!」

  這小道怔了一下,就用眼去看柴昆,卻見那個老頭兒正袖著手對自己笑道:「恭喜!恭喜!」

  小道人見二老儀表不凡,神采不俗,又逢年下,就有了幾分相信。

  當下忙拱手道:「小道不敢當,恭喜兩位老人家,既來拜年,想必是真人的老友,請賞個名帖,小道也好歸報。」

  南宮敬呵呵笑道:「我二人出外向來不帶名帖,你先領我二人進去,見了葛鷹就知。」

  這名小道不禁一怔,正要問話,就見那個更老的老頭兒呵呵笑著走了過來。

  他說:「你見了葛鷹就說,我兩人是天南來的朋友,他就知道了。」

  小道聞言不由嚇得「噢」了一聲,一連後退了兩步,大聲道:「你們是天南派的門下麼?」

  南宮敬說:「不錯,小兄弟,你也有耳聞麼?」

  他說著自己走到了這名道人面前,這小道忽地一舉右手,可是他的手還沒有抬起來,卻為南宮敬的一隻大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這位天南派的掌門人,臉上帶著和善的微笑,嘻嘻一笑,說道:「快去吧!小哥。」

  小道人為他一隻手搭在肩上,一時變得臉色通紅,他那只本來要舉起的手,竟是再也舉不起來了,齜牙咧嘴,怪像得很。

  「唔……」他說道,「你的手,放下來……」

  南宮敬臉上仍然帶著微笑,他說:「你要是不去通報,我們就自己進去了。」

  這名小道一聽,嚇得直翻白眼,當初花蕾直闖上丸天宮的那件事,他是親眼看見的;而且身上還受了一點傷,這時候南宮敬要自己闖將進去,可把他給嚇壞了。

  當下忙道:「好!好!你們二位勞駕等一下吧,我這就往裡面報去。」

  南宮敬含笑放下手來,退後一步,道:「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小道漲紅了臉,望道二人道:「二位等一會兒,唉,真是的,你們什麼時候來不成?」

  這時另外幾個道人一併走過來,其中之一大聲問:「是找誰的?」

  小道人大聲道:「你們別惹事了,我這就報告去,他們是天南派的人。」

  說著他就回過身飛快地跑了,那幾個走過來的道人,聽了他這句話,不禁嚇得全都站住了。

  他們臉上現出極為害怕的顏色,一起打量著這兩個老人,原因是當年的紫蝶仙花蕾,實在是把他們的膽都嚇破了。

  雖然後來花蕾依然是死在了葛鷹的手下,可是算一算人數,花蕾打傷了好幾十個,事後他們知道,那個女人是天南派的人。他們心裡就對天南派存下了戒心,這時乍然一聽,來人是天南派的人,自然嚇得不輕。其中一人,立刻臉上變色道:「既然二位是天南派的朋友,我們就快請真人去。」

  又一個說:「我們可別惹他們。」

  幾個道人又湊在一塊小聲地說話,不時用眼偷看二人,可是他們這次都乖了,誰也不敢貿然動手,自取殺身之禍了。

  三盒老人柴昆,目視著佈置得煥然一新的上丸天宮,嘻嘻一笑,對著這幾個道人打趣道:「怎麼,你們三清教下的弟子,還過年麼?」

  其實他明知道,這上丸天宮子弟,雖然明面上說,都是道人,事實上他們的日常生活,一切行為,都與常人無異,奢侈浮華,追崇時尚,較一般人更有過之。他這樣說,只不過是打趣而已。

  幾個道人都怒目盯著他,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恐一言之差,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他們心裡也都想到,可能又將要面臨一場凶劫。

  這時那先前跑回去報告的道人,又飛快地跑回來,他到了二老面前,深深一揖道:「真人傳活,二位請入內相見,門外不是待客之處。」

  柴昆呵呵一笑,大聲說:「好!頭前帶路。」

  他內心暗暗憤恨這葛鷹好大的架子,自己師徒二人,在江湖武林中,絕非無名之輩,差一點兒的人物,都不敢以平輩自居。這葛鷹一個化外野老,入了中原之後,竟敢對自己如此托大,未免太倡狂了。

  南宮敬以一派掌門人身份,遭到對方如此輕待,面上自然也大感難堪。

  他冷哼了一聲道:「你家主人,就是這麼傳話的麼?」

  那道人直著眼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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