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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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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葦口中「噓」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輕聲道:「你大概是看見那塊墓碑了?」 車釵點了點頭。蕭葦面色深沉地道:「你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這是他一件最痛心的事,此人生就怪性,說不定他會翻臉不認人的!」 車釵皺了一下眉,道:「現在他又不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蕭葦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車釵連聲答應。蕭葦這才歎息了一聲,道:「那是在很久以前……那時候你我都還沒有出世,我這位霍大哥,卻已有如日正中天,江湖上提起他來,簡直是婦孺皆知……」 他頓了一下,接下去道:「因為他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任何人也不知道他真實的來歷,人們都稱他為『西北風』……」 「西北風?」車釵驚訝地道,她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人叫這樣一個外號的。 蕭葦點頭道:「因為他來去無蹤;而且慣於在冬日做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所以人們才稱他為西北風。在當時的人們心目中,確實是敬重他有如神明一般!」 女飛衛車釵口中不由「哦」了一聲。 她對「西北風」這個人,頓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蕭葦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遠遠看著那座墓,很是傷感地接下去道:「那時候的瞿濤,真可說是少年英俊,神采豐朗,不知有多少少女愛慕著他……」 車釵不由怔了一下。 她實在不敢相信,像霍濤這麼醜陋的人,早年竟會被稱為「英俊」,蕭葦這「英俊」二字,是怎麼出口的? 蕭葦似乎已經看出了她的表情,冷冷一笑,道:「姑娘,你認為現在的瞿濤很醜是吧?」 車釵臉色微微一紅,忙搖了搖頭,心口不一地道:「不是!不是……」 蕭葦一笑道:「你不要不承認,事實上,他如今的確極醜,只是這並不是天生的。他的臉,是他自己動的手法,破壞成的,他背後的駝峰,卻是十五年前的一場怪病造成的,自那以後,他這個人就算是完全與世隔絕了!」 車釵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訥訥地道:「他為什麼這麼對待自己?」 蕭葦鼻中哼了一聲道:「所以,這要回到那個可憐的石瑤清身上!」他歎息了一聲,道:「這是一個極為動人的故事……」 才說到此,忽見瞿濤自房內揭簾而出,他那高大的身子,就像是半截鐵塔一般的立在門前。 蕭葦忙止住話題,臉色很是不自然! 瞿濤看了一會兒,隨即大步走過來,道:「小葦!我剛才已經想過了,我不能看著你吃虧,我決心要幫助你!」 蕭葦冷冷一笑道:「我並不需要你説明,我也沒有吃什麼大虧!」 瞿濤呆了一下,冷冷地道:「你不要騙我,你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在我面前,你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蕭葦不由低頭歎息了一聲,可是他是極為堅強而正直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把與邊瘦桐結仇的經過說出,這位霍老哥很可能會翻臉成仇。因為自己行事,常常得不到他的諒解!即使他能諒解,蕭葦是一條剛硬的漢子,如果借助瞿濤的能力,去對付邊瘦桐,雖是穩操勝券,但卻是他所不願為的! 有了這兩種因素,蕭葦自不會吐露口風。但是他卻緊緊咬了一下牙!因為瞿濤的話又使他想起了那個使他多年的心血、偌大的事業毀於一旦的少年奇人邊瘦桐。 這種仇恨,是今生今世所不能化解的! 想到這裡,蕭葦雙瞳冒出了怒火,他鼻中哼了一聲,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說得不錯,大哥,我是吃了大虧的!」 瞿濤雙手用力地攥著拳頭,問道:「這個人是誰?莫非以你這身武功,在當今武林之中還會遇到敵手?」 蕭葦臉色微微一紅,歎道:「這件事已成過去,不提也就算了!」 瞿濤看了車釵一眼,欲言又止。 蕭葦知道他是礙于車釵在前,不便再問,自己也不願再多談這件事。冷然道:「這筆仇恨,早晚我會清算的,你不必為我擔心!」 西北風瞿濤頓了頓,道:「這樣也好!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最好還是由你們自己去了結!」說著,瞟了車釵一眼。 女飛衛車釵身上一凜,使她奇怪的是,自從一見到瞿濤之後,她便感覺對方對自己十分冷漠,好似甚為厭惡一般。她是一個非常自負的姑娘,對於這種態度,內心自是很不受用。這時見翟濤對面談話,而對自己似存有忌諱,更不由得有些氣惱。當時賭氣地對蕭葦道:「我要進去休息了!」 瞿濤看也不看她,手扳著蕭葦的膀子道:「來!我去看看你的功夫!」說著,二人手拉手地走了。 車釵氣得真想哭,她轉身向房內行去,心中卻憤憤地想道:「好!我明天就走,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們有什麼了不起!」愈想愈氣,回到自己室內。 使她驚奇的是,在自己房內的幾上,放著一份精緻的早點,兩塊油酥肉餅和一小罐稻米香粥,另外還有兩樣下粥的小菜:香椿拌豆腐,糖酥糟小魚。 車釵腹內早已饑餓,見此更是饑腸轆轆,當時只好暫時把氣憤拋開,坐下來,慢慢地吃了起來。 這些東西,很快就被她吃光了。說實在的,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的美味。雖是這麼簡單的兩樣下粥小菜,但是那味道別提有多麼美了,尤其是那一小碟糟魚,襯著一層脆脆的藕片,連骨帶刺,無不是酥脆已極,入口就碎,太好吃了。 她一口氣吃完之後,才發覺自己吃得實在太多了。 一個女孩子,第一次在人家家裡吃飯,雖說不必裝假,可是似如此風捲殘雲的樣兒,到底是有礙雅觀,太不好意思了。 想到此,不禁臉上陣陣的發熱。 女飛衛車釵獨自看著空空的碗底,竟自發起呆來。她心裡這才明白,原來瞿濤方才回房,是為自己準備早餐去了。這麼一想,對於他的憤怒之心,不禁立刻就消失了許多。她想,他不願和自己談話的原因,也許是他自慚形穢,覺得自己太醜了……這麼一想,反倒對他生出了一絲同情之心! 她站起身來,把食用過的碗碟,在清水裡洗得乾乾淨淨,放在桌上。 這座小石樓,不似自己想像得那麼小,內裡的佈置,是那麼雅潔,不染纖塵。 想不到,像瞿濤這樣粗線條的人,竟會是一個如此有規則而細心的人。其實,他的年紀並不似自己想像得那麼老,他只是有意以亂髮和鬍鬚來掩飾自己的年齡和本來面目。 車釵想像到,他的實際年齡,不過四十五歲左右,可是乍然看來,卻像有七八十歲的樣子。這一切,使車釵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她悄悄地在樓下走了一周。 有一座石梯,婉轉地伸展到樓上。 女飛衛車釵心內不由暗暗想道:「不知樓上是什麼樣子?」 她心中動了一下,忖道:何不乘他二人不在,自己偷偷上樓去看一看。就算被他們看見,也沒有什麼?主意已定,當即扶梯而上。 樓上的情形和樓下大致相同。 一間敞開的房間,置著一個大蒲團,另有四五個圓形的石鼓;室內有一幅極大的紗幔;長案之上,書卷堆疊如山,筆筒中放各式狼毫,斑管如林。情調是那麼的幽雅。 車釵想那紗幔必是用來防蚊蟲用的,因為山居蚊蟲很多,而修行之人,晨昏靜坐,最怕蚊蟲干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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