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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人影閃動,阮行現身前道:「姑娘,你在想什麼?」

  甘十九妹道:「銀心殿即將不守,你關照一下,要大家準備好了,我們將要隨時準備反攻!」

  阮行喜道:「遵命。」

  甘十九妹道:「還有,你過一會兒再叫花二郎來我這裡一趟!」

  阮行答應一聲,匆匆轉身自去。

  甘十九妹隨即在面前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一面打量著對面的陣勢,在一片雲氣氛氫裡,細細地觀察著對方的微妙陣勢,越是觀察仔細,越令她心懷欽佩,因為對方在環繞銀心殿四周,所布下的陣勢,堪稱高明之至,以她深湛之陰陽五行造詣,竟然是難窺全豹,莫測高深。雖然,她在「南天禿鷹」秦無畏面前,誇下了海口,給對方一個時辰之內的限時,只是是否真能如自己所說,毫無困難的,就能在這個時限內,破了對方的陣勢,這其中卻是大有疑問!

  緩緩地站起來,她向著長廊那一端的銀心殿瞭望著,決定冒險一行,探測一下對方的虛實。

  就在這時候,花二郎來到了面前,抱拳道:「姑娘叫我嗎?」

  甘十九妹點點頭道:「我要你同我探測一下敵陣的虛實,你可有這個膽子?」

  花二郎笑一笑道:「別說有姑娘同行,大可放心,就是沒有姑娘同行,吩咐屬下一聲,屬下亦當萬死不辭的,這一點點姑娘想必還信得過屬下。」

  甘十九妹溫和的目神,在他臉上轉著:「花兄,你這些話可是真心的?」

  花二郎道:「句句屬實!」

  甘十九妹囁嚅地道:「請恕我好奇,你我認識不深,是什麼力量要你這麼做?」

  「這個……」花二郎情不自禁地臉上紅了一下:「屬下是為姑娘德威所感召。」

  甘十九妹嚶然一笑,撩起的眼皮,在他臉上一轉:「真的,僅僅只是德威的感召?」

  花二郎心中愕然一動,暗忖道:且慢,莫非她是在試探於我,看看我是否鍾情於她?

  這個突然的問話,倒一時使得他為之語結,臉上再次地現起了窘迫。

  平心而論,他之受命于甘十九妹,當然還基於別的因素,只是此時此刻,在不瞭解對方真實意圖之前,他卻不能貿然地吐出實情。因此甘十九妹這麼一問,他簡直不知何以作答,一雙眸子直直地盯向對方,心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管看著對方發起呆來。

  甘十九妹道:「你怎麼不說話?」

  花二郎似乎沒有勇氣和她目光對視,聆聽之下緩緩垂下頭來:「屬下不敢……」

  「不敢什麼?」

  說這句話時,她緩緩地向前移動了幾步,走到花二郎面前,眼神裡出現一種異樣的神態。

  花二郎頓時大為吃驚:「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他一連說了兩句「屬下不敢」,身子頻頻向後退了幾步。這番表情看在甘十九妹眼裡,倒不禁使得她呆了一呆。

  「不成材的東西……」甘十九妹心裡冷笑了一聲,暗自忖著:「我原是有意抬舉與你,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不堪承受,哪裡有一些男子漢的氣魄?真令人大失所望。」

  心裡這麼想著,遂即不禁又想到了目前仍住在碧荷莊裡的尹心。把那個尹心拿來與面前的花二郎一比較,花二郎即登時大大地為之失色!

  甘十九妹不由恍然一驚,先時的一些情意,頓時為之瓦解冰消。

  驚覺之後的甘十九妹,不禁又回到了昔日的冷若冰霜。她雖然強為「俠女」,到底不脫「女兒」之身,很難長時間地把握住「堅強」的信念,不由自主地竟然顯現出了女兒家的溫柔天性。

  然而這一刹,由於花二郎的退縮不前,陡然間使她由虛弱之中驚醒過來,不禁興出了「所謀非時」「所謀非人」的感傷。「國色難自棄」,看來自己即使有「亂紅秋千,落花任飄零」的自我作賤心理,卻也一時難以找到那「有度,有量」的角色來承受自己的寂寞芳心……

  一刹時,她無故興起了一種淡淡的春愁。

  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視著當前的花二郎,一顆芳心卻跳過了重重障隘,直落向那個尹心的身上,真恨不能他眼前就在這裡,來承受自己此一刻的軟弱與寂寞。想到這裡,她的一顆心完全亂了,當時只管呆呆地注視著花二郎,目神裡再次地顯現出虛弱與無力。只可惜花二郎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錯過了此一大好時機,等到對方忽然間有所警覺,卻已是轉瞬千里,咫尺天涯!

  漸漸地,甘十九妹已回復到昔日的平靜,這時再打量對方這個人,覺得並無可取之感!

  她心中一驚,暗幸自己的及時省悟,不覺驚出一身冷汗,卻也為著自己的身為「女兒」之身,興出了一番感傷!

  女人到底是女人,儘管你有超人的才智,堅定的意念,但在造物之始,先天上旱就先已註定了你「軟弱」的命運,尤其是「感情」一方面,不容你不為男性所左右……

  一想到這裡,不禁使得她十分懊惱,下意識裡也就使她故意地有所振作。

  當初離山之前,她曾在師父面前誇下海口,要為女人中的強人,絕不向男人低頭,現在似乎不宜中途變節,以軟弱示人,何況眼前這個花二郎即無論哪一方面,也配不上自己……

  這麼一想,先時的那一襲淡淡春愁,惆悵無依,便不禁冰消雨散。

  花二郎在被她注視的目光裡,忽然覺察出一種尖稅的冷酷,不禁大吃了一驚,想到了此女的心狠手辣,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只以為自己妄圖偷香,卻又萎縮不前的矛盾心理,為對方所洞穿,只怕眼前便是死路一條了。一念觸及,花二郎便由不住通通通一連後退了幾步,臉上明顯地現出了一片慌張。這番景象看在甘十九妹眼睛裡,按不住暗自好笑。

  「花二郎,」她喃喃地說道:「我看錯你了!」

  花二郎呆了一下,強作鎮定道:「屬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甘十九妹冷笑一聲:「不明白就算了,我問你,你可有膽量與我一闖敵人陣勢?」

  花二郎抱拳道:「但憑姑娘吩咐!」

  甘十九妹道:「方才由於我一時疏忽,方為對方所乘,若非我發覺得早,這分水廳四門皆為其封鎖,現在也只有此門一面暢通……敵人陣營裡的那個佈陣之人,顯然是絕頂聰明之人,他不會就此放過了我們,必然正在運思,以圖對我不利……」兩彎秀眉微微一顰,她吟哦著道:「所以我想乘著他還沒有再施毒計之前,先行闖進對方陣營之內,給他們一個厲害,由於你略通陣法,所以要同你一起前去試上一試。」

  花二郎道:「姑娘只管吩咐,屬下唯命是從!」

  甘十九妹點點頭,手指前方右側道:「方才我觀察了很久,這一面雲清氣和,似乎是最為虛弱的一面,只是難保敵人不在其中設有埋伏,卻要小心謹慎!」

  花二郎點點頭道:「屬下知道:「

  甘十九妹道:「我們這就去吧。」

  話聲出口,她身軀倏地縱起來,雙手平伸著微微一閃,已飄出三幾丈以外。花二郎忙即跟著縱起,他身子方自一經落下,當時就覺得眼前一暗。記得先前他明明看見已經認定的景象,現在竟然會完全變了,只仿佛對方那座銀心殿較諸先前看來也距離遙遠了許多。

  花二郎心中覺出不對,隨即向甘十九妹看了一眼:「姑娘可覺出了有什麼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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