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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鳳怡正自感激不盡,卻見那文士由自己腰紮的絲帶上,解下了一塊墨綠色的牛頭玉珮,含笑的遞於鳳怡道:「到時候,你找到那雪老,可將此物交與他,他定會破格與令兄醫治,事後可將此物留於彼處,我自會去取回就是了!」

  鳳怡雙手接過那牛頭玉珮,入手頗為沉重,想來定是一塊上好玉石,遂小心收放袋內。

  此時那文士忽然起身道:「一切不容再遲,我這就告辭了……」

  說著就往門口行去。

  甘鳳怡不由含淚送至門口道:「先生府居何處……容小妹……」

  話尚未完,文士哂然一笑,用手一指隔室道:「我就住在姑娘隔壁,是聽見哭聲才過來的……」

  鳳怡不由臉色一紅,遂見那文士面現傷感的道:「生平無定居,四海飄零,那裡都是我的家,那裡都有我的朋友……也許今後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時候,姑娘!再見吧!祝你們此行成功!」

  說完話,這文士頭也不回的就進到他房間去了。甘鳳怡默立了一會,心想這人真是古道熱腸,難得還真有這麼好的人!

  想著,她可不敢再多耽誤,先到葉飛桐房中,見房中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是一個極簡單的隨身革囊,內中只有幾套隨身換洗的衣服。

  甘鳳怡忽然心中一動,遂先把門關上,在葉飛桐隨身衣服之中,找了一套較瘦小者,自己脫下裙釵,把葉鳳桐的那套男裝換上身,雖嫌肥大些,但略為掖折,倒還能將就著湊和穿。

  於是一個姣姣玉女,一刹那卻變成一個翩翩俊俏的公子,再把葉飛桐的帽子戴上一頂,對著鏡子一照,幾乎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於是她又匆匆跑回自己房中,葉飛桐此時已醒過來了,見鳳怡一進室驚得一怔,鳳怡紅著眼叫了聲:「大哥!」

  葉飛桐仔細看了一下,這才認出是誰,不由微笑道:「我當是誰呢?……竟……是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甘鳳怡見他居然還會說話,不由也笑著撲上他床前,持起他一手,不由觸及傷心又要下淚,苦作笑道:「大哥!為了你的傷,我們不得不……現在就起程,晚了就……不行了。」

  葉飛桐尚自微笑道:「沒關係,我這傷過兩天也就會好……,姑娘你千萬可別擔心……」

  甘鳳怡聞言眼圈一紅道:「大哥!想不到你為了我受此重傷,要是真有個好歹,小妹真是終身飲恨……現在大哥傷重至此,幸有隔室一位好心的先生,代為推介一位異人,那位老人家定可救得大哥活命,否則……」

  說到這裡,甘鳳怡不由抽搐得一句話也說不下去,淚如雨下。

  葉飛桐聞言半天沒有說話,他此時內心何嘗不難受呢!不過當著自己心上人,不便顯出來罷了,只是深深咬著下唇,面色黯然。

  甘鳳怡見狀,知道他此時心情,當時湊近了些問道:「你還能騎馬……」

  說到此,想是知道這話問得太沒理了,即刻改口道:「還是給你顧個車好了,我騎馬!」

  說著門外有人敲門道;「甘小姐,馬可給您牽出來了,車也給你叫好了。」

  鳳怡忙開門,那店小二一怔道:「甘……小姐呢?」

  鳳怡臉一紅道:「我就是。我換了裝了,你別大驚小怪。」

  這夥計才回臉笑道:「是!是!我不說!」

  遂又看了床上的葉飛桐一眼道:「這位相公?……」

  話未完,葉飛桐已掙扎著坐起來,要自己下床,嚇得鳳怡忙過去小心的把他扶起來,一面為他穿上靴子。葉飛桐見狀含淚道:「這一來,可苦了賢妹你了……」

  鳳怡當著店夥,不便再說些什麼,只是微微的向他笑了笑。

  此時二人攙著葉飛桐已下了地,所幸二人都沒帶什麼東西,鳳怡只把那口龜紋劍用綢子裹上,緊系在背後,另外把那冊痛禪掌譜放於囊中,攙著葉飛桐慢慢下了樓。

  此時天才微微破曉,還不大看得清楚,客人都還熟睡未醒,門口有一輛架車,用一匹黑驢子拉著,車把式一個勁的打著哈欠。

  鳳怡把葉飛桐攙上了車,對趕車的道:「去柳莊!要快!」

  趕車的一怔道:「好傢伙!柳莊,五天也趕不到呀!」

  鳳怡皺眉道:「反正走一天算一天錢,一個也不會少你的!」

  車把式聞言,這才含著笑,長鞭在空中舞了一轉,「叭!」地響了一聲,嘩嘩一陣鈴響,這車子就向前跑去。

  甘鳳怡此時也跨上了馬,另外還牽著一匹白毛黑點的馬,這馬原是葉飛桐的,現在只好帶著它一塊走了。

  甘鳳怡在馬上,雙腿一磕坐騎,撥辣辣的猛追那車子而去

  在五雲山下,偎著一處茶亭,另外還有一條小溪,彎彎的流水,也不知流向何處,水永遠是那麼清、那麼綠,此時正有幾個孩子在溪邊嬉笑的玩著。

  在那茶亭旁邊,有一條碎石鋪著的驛道,黃昏暮色之中,正有一個搖鈴賣切糕的,推著車子過來,另外還有幾個閑漢在路邊,指著茶亭在談著話,不時聳聲大笑,口沫橫飛。

  而那茶亭,一連五間,內中亂烘烘坐滿了人,有說書的,也有吆喝著賣東西的,熱情洋溢,確實令人體會到這「三盒」彈丸之地,卻蘊藏著濃厚的人情味兒,倒是一個居家的好地方。

  忽然由遠處官道上,響起了一片牲口脖子上的鈴聲,跟著彌起了一片黃塵,裹著一輛馬車,在這暮色裡如飛的馳來。

  茶亭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因為這小地方,有一點風驚草動的事,也會引起人們興趣,更別說來了一輛陌生的馬車了。

  待這車子快行近了,始看清車後,尚隨著一翩翩的公子哥兒,另外還有一匹空著鞍子的馬。

  車子如飛的行至這處茶亭,猛然車把式口中籲了一聲,頓時用勁把疾跑著的牲口,給勒住了。

  車後的那少年公子,此時卻帶馬行過,沖著那茶亭內一抱拳,臉色微紅,卻充著久走江湖的氣色,壓低了嗓門道:「請問此處是三盒村不是?」

  就有一個靠欄杆的老者點頭道:「不錯!這地方是三盒,兄弟你找誰呀?」

  鳳怡聞言不由喜得回頭,向車內叫了聲:「大哥……到了,這就好了……」

  說著這年青的哥兒,由馬上翻身而下,恭敬的又對著那老人道:「請問此處有一位叫做雪老的老人家沒有?」

  老人聞言啊了一聲,連連點著頭道:「有!有!我知道……」

  說著由位上站起,以手指著一旁的一條小路,皺眉道:「小兄弟!要找雪老,馬車可不能走咧!恐怕連馬都難行……」

  鳳怡不由含笑道:「沒關係,我們就走路去!只請你老人家告訴我,那位老人家住在什麼地方吧?」

  老人聞言,遂轉出茶亭,用手指著那條小路道:「先騎馬從這小路下去,差不多走五裡地,就到了山邊上了,雪老就住在半山之上,那地方可難走得很,輕易不見他下山,小兄弟你可小心著點走!」

  鳳怡聞言道了謝,忙回身至小車前,把錢給了,這才攙著葉飛桐下車,只這幾天,葉飛桐更落得愈發憔悴不堪,通體汗下,他依然挺著,其實全身軟瘓,連腿也直不起來了,一任甘鳳怡把他扶上馬背,她自己也坐上去,單手扶著他的腰,這位姑娘到了此時,也不禁羞得面紅耳赤,只是救命要緊,也顧不得這些了。

  於是,就照著老人所指之路,徐徐策馬馳去,葉飛桐此時僅以那雙無力的目光,注視著鳳怡,實在是這連日來晝夜兼馳,他已差不多到了氣若遊絲的份了。

  甘鳳怡此時憂心似焚,玉腕緊摟著葉飛桐,真恨不能馬上找著那位雪老。

  懷前的葉飛桐,此時已不由得把全身都倚在了鳳怡的懷中,他們可彼此覺察出對方的心跳,每人的心,都像有一個重重的擔子在壓著,因此他們誰也沒向誰說話。

  漸漸馬已馳近了路頭,眼前聳立的卻是一高拔入雲的大山,白雲如帶,輕系山腰,展目山上,奇石林立,峰外有峰,山外有山。

  甘鳳怡見狀,不禁暗暗叫了聲:「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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