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鳳樓梧桐 | 上頁 下頁
二七


  甘鳳怡不由大驚,一時竟嚇得呆了,葉飛桐接著哇哇又連吐了兩口,雙目一陣發黑,兩次向床內一翻,竟自人事不省。

  這一下甘鳳怡可嚇壞了,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害不害羞了,忙把門開開,慌忙跑出室外,已驚嚇得抖成了一片,她驚叫了聲:「喂……有人沒有?」

  但是那般夥計,此時怕不都還在夢鄉裡才怪呢,於是這姑娘含著一泡眼淚,三腳兩步的由樓上跟到樓下,卻見後室廚房中尚燃著燈。

  她忍不住又驚叫了聲:「快來人呀……可不得了……」

  這一聲喊,果然有效,頓時就見由那廚房中跑出了個夥計,這夥計想是正在起爐發火,一臉煤灰,他看著甘鳳怡奇道:「這位小姐!……你起得真早啊?」

  鳳怡不由急道:「麻煩你一下,快去請一個大夫來好不好?有人受了重傷了,大口吐血……」

  這夥計聞言,不由嚇了一跳,一面驚道:「吐血?是誰?我去看看去!」

  鳳怡不由急道:「唉呀!你就別看了吧!我求求你快點好不好,人命要緊!」

  這夥計聞言尚還皺著眉道:「老天!這才什麼時候呀?哪去找大夫去……」

  但是他突然見面前這位姑娘蛾眉一緊,那雙眸子內射出奇光,尤其是她背後還背著一把劍,不由嚇得哆嗦,用手又摸了一下頭道:「好吧!我就去跑一趟,可不一定大夫肯來,我先把話說在頭裡,別等會你又怪我……」

  甘鳳怡此時真急壞了,聞言只是連連催著這夥計快點,說著就回身又跑上樓去了。

  她扶起一身都是血的葉飛桐,見他已奄奄一息,不由得竟哭出了聲,偏又不識醫術,一時竟是束手無策,那哭聲愈來愈大,雖然她覺得哭並不是解決的辦法,但是她卻再也忍耐不住。

  忽然一聲陰沉的歎息聲,發自身後,甘鳳怡正哭得傷心,聞聲驚得一怔!忙回過頭來一看,驚得忙站起身來,原來不知何時就在這室門口,站著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人。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衣服,腰系杏黃色的垂帶,手持摺扇,一派斯文顏色,只是雙目朦朧,像是才睡醒的樣子。

  甘鳳怡不由臉色一紅,忍著哭聲道:「真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這人聞言搖了搖頭歎道:「姑娘不必客氣……這位兄弟是怎麼了?」

  甘鳳怡不由又是鼻子一酸,勉強忍著淚歎道:「他受了重傷……」

  嘴裡這麼說,心中卻不由想著:「你這人真是無聊透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也不認識你,你管這閒事幹什麼?……」

  誰知那人嘴裡哦了一聲,卻往葉飛桐走去,他用手翻了葉飛桐的眼睛一下,甘鳳怡正要說話,卻見那人忽然歎了一口氣道:「姑娘!看他的情形像是被人傷及肝脾,點散了中氣,可是?」甘鳳怡本想喝叱他離開,此時聞言一怔,不由喜道:「莫非你會看病麼?」

  這人一笑道:「倒不敢說是會看病,但平日對於醫道薄有研究,來!姑娘!你幫著我把這位兄弟給扶睡好了,我來給他好好看看!」

  甘鳳怡不由大喜,忙上前和那人將葉飛桐身體扶睡好了,這人伸右手把在葉飛桐脈門之上,過了一會,臉色猝然一變,甘鳳怡不由大驚問道:「他要不要緊?」

  這人微搖了頭制止鳳怡打岔,過了一會才歎道:「姑娘……這事可不是玩的……恕在下口直,說出來你別見怪……」

  說著睜視著甘鳳怡,滿面愁苦之色。甘鳳怡不由花容大變道:「你快說,他……他……怎麼了?」

  這人皺著眉答道:「如果我說得不錯的話,此人性命保不過七天……」

  言之未了,甘鳳怡已嬌軀顫抖,眼淚奪眶而出,這中年文士見狀遂歎道:「姑娘!你先別過分傷心,事情並非尚無救……」

  甘鳳怡不由流淚道:「先生既如此說,想必能救他一命,尚請救他一救吧……」

  說著深深向這文士福了一下。

  這人一面驚慌還禮,一面苦笑道:「姑娘……你未必把我看得太高了,方才與這位哥兒把脈,分明是真氣已虛,六神俱泄,定是為人點中了死穴,七日之內如不治,當發笑而亡……」

  甘鳳怡啊呀了一聲,一交坐在椅上,頓時臉都白了,這人見狀搖了搖頭道:「但是——在下卻認得一人,此人如肯對這位哥兒加以援手,非但可保其活命,也許因禍得福,都不一定……」

  甘鳳怡不由從位上往起一站,驚問道:「這人是誰?我這就去求他……」

  文土慢條斯理的道:「按說我是不該管這閒事的,何況此老早已封劍閉門絕跡江湖,早已不問外事,只是我實在同情你兄妹這番遭遇……既如此,我就破例為你引見一番吧,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都還在令兄的造化了……」

  鳳怡知道,由於方才自己哭喊大哥,他竟把自己和飛桐誤會成兄妹了,這樣也好,倒省了不少麻煩。

  此時聞言感激得眩然淚下,那文土當時就走至案房,伏案揮毫,須臾書就一紙,疊好置於幾上,對甘鳳怡道:「我與此老,三十年不見了,往昔交情尚稱不錯,不知他此時尚買我的面子不買了……」

  鳳怡聞言,心中不由懷疑道:「你樣子也不過三十幾歲,卻和那人有三十年的交情,這話怎麼說呢!」

  但是此時,她卻無心再去想這些,只當這文士說話太已誇張,聽過也就罷了,聞言忙問道:「如此就請先生把那位老人家住址賜知,小妹亦好即刻起程。」

  這人聽鳳怡居然出口稱自己小妹,不由呵呵一陣大笑,想是發覺這可不是笑的場合,頓時止聲點頭道:「對!對!事不宜遲,你們就快去吧……」

  鳳怡不由怔道:「他也去麼?」

  文士也是一愣道:「咦?他不去誰去?你還以為那位老人家肯隨你來此?別說他不肯,就是能隨你來,時間可也不許可呀……」

  正說話間,一陣腳步聲,敢情是那夥計隨著位大夫來了,這大夫光著頭,六十多歲的年紀,一進門想是看見滿地都是血,已嚇得喊了一聲。

  甘鳳怡尚未說話,這大夫已走向床前,低頭看了一下,連連搖頭拱手道:「各位多多包涵,另請高明……另請高明!」

  鳳怡不由流淚揮手道:「你去吧!用不著你了……」

  這光頭大夫卻想不到對方會說這種話,聞言猶豫了一下,又看了那店小二一眼道:「那你多的什麼事?人家用不著我,你把我半夜三更給吵起來幹什麼?真是怪不怪?」

  夥計聞言,看了鳳怡和那文士一眼,文士當時冷笑了一聲道:「你閣下,我看也是蒙古大夫,你自己先說另請高明,人家還留你幹什麼?」

  光頭聞言一怔,這小二看了他一眼道:「得!我把你老人家怎麼接來的,再怎麼把你老人家送回去,這樣說好了吧!算我多事好不好?」

  甘鳳怡此時卻取出一大錠銀子,遞于那夥計道:「這銀子就算賞給你們跑腿的錢好了,還有你下樓,快叫一個夥計,給我和這位公子備好馬,我們有急事,馬上就得走!」

  那夥計接過錢來,笑顏逐開,把它向那光頭大夫臉上晃了一下道:「看見沒有?你總算沒有白來吧!走!」

  說著轉身而去,光頭大夫也跟著一起下去了,那文士遂道:「出這『明恩鎮』向西行,約行三日,可到一處『柳莊』的地方,到了柳莊再向西拐,約行一日,就到了一處叫『三盒』的地方,那位老人家真實姓名我不便告訴你,但他在當地的化名卻是『雪老』,你只要一問當地這雪老住處,可說是無人不知……」

  甘鳳怡把文士的話,都詳細的記在紙上,此時不由滿面感激的問道:「還沒請教先生您貴姓大名如何稱呼呢?隆情厚誼,小妹將永存肺腑不忘!」

  這人微微一笑道:「到時候,那位老人家一定會告訴你我是誰,四海之內皆兄弟,姑娘你也不要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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