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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他說完這番話,猛然一個翻身,雙臂一揮,身形已如箭也似的射了出去。

  二人隱隱見其背影,在這兩儀生死陣路中,時閃乍退,片刻已踱了出去。

  鬼見愁谷晨,目視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不由喟然長歎了一口氣,看著裘孝天道:「幸虧你來的正好,否則為師可就難免要遭這廝的毒手了!」

  孝天不由皺眉問道:「這小老人是誰呀!怎麼和師父似有什麼深仇大怨也似的?」

  谷晨聞言歎了一口氣道:「你哪裡知道啊?這人正是我平日對你說過的大荒二老之一,人稱侏叟池老甲的怪人。他那一身功夫,也確實令人佩服!」

  孝天不由啊了一聲,他耳中早已聽師父說過大荒二老的神奇怪事,想不到今日一見,竟是這麼怪樣的一個小老人。當時聞言,尚感不解地道:「他與師父究竟有什麼仇?為什麼要向師父下此毒手呢?」

  谷晨不由長歎了一聲道:「這已是幾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時我也正暗操著綠林生涯……」

  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道:「師父,什麼是綠林呀?」

  鬼見愁谷晨顧視了他一下,臉色微微發紅,他感到這孩子太純潔了,當時不由長歎了一聲道:「綠林生涯,也就是強盜土匪的生活……」

  裘孝天不由張大了眼睛,驚疑道:「師父從前是強盜呀?」

  鬼見愁谷晨苦笑著點了點頭道:「一點不錯,你師父從前不但是強盜,而且還是一個強盜頭子……」

  他像深悔著過往的罪惡,繼續歎息道:「那時間,江湖上提起我鬼見愁谷晨來,誰不畏我三分?我的勢力遍及川貴甘陝,只要我谷晨一支鐵魚令行處,簡直沒有行不通的事……」

  「可是,事情竟會發生了!」

  裘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驚奇地看著師父,小心地聽著這一段可怕的往事。

  鬼見愁谷晨哼了一聲,雙目灼灼有光的道:「竟在那一年上,從蒙古大戈壁,遷來了這一雙怪人!」

  裘孝天忍不住問說:「是大荒二老?」

  谷晨點了點頭,繼續道:「綠林之中,講究是站山劃地,不論在何處,都有一定的規矩。換句話說,我谷晨在川西安窯立舵,凡是要到我這地面上來的,起碼要向我老頭子禮貌一番,然後才可行事……」

  「可是,這一雙老兒,一向是目中狂傲無人,竟是不理這一套!」

  谷晨鼻中厲哼了一聲,彷佛追憶前情,尚有無比血仇深恨似的,他頓了頓繼續道:「這一雙老兒,首先在雲貴之間的青牛峒,立下了窯子,繼而廣招門徒,並派出了大批腿子,至川甘道上,采探來往商旅的貨物,居然敢明面上,和我為起敵來了!」

  孝天見谷晨一面說著,頭上青筋暴露,知道師父是到了急怒的頭上,當時也不敢捅嘴。

  「我自從知道這事之後,心中雖十分惱怒,只因念及這雙怪物,既是長居沙漠,疏于中原綠林規矩,並未即刻去找他們理論,只派手下得力拜弟青毛吼宋九州,持我金魚令,前去告知大荒二老一聲,請他二人來我處一談。」

  「誰知,宋三弟持我金魚令前去,見到了這雙老兒,因大荒二老言語輕率,一時不合,竟自動起了手來……」

  裘孝天不由皺著眉毛道:「宋師叔一人,如何能是他二人的對手呢?」

  鬼見愁谷晨冷笑了一聲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我這位拜弟,他那一身軟硬功夫,實較為師我差不了多少,更兼以擅打一手七星石,普通人只能五十步見准,我這位宋賢弟可八十步見准,非但如此,尚可以此打人全身三十六處大穴,以此一技,江湖上不知多少高手,壞在了我這位拜弟的七星石之下,就是為師我來說,若以暗器一門來論,比起我這位拜弟來說,尚要略遜一籌!」

  孝天不由驚道:「那麼,他去之後,結果怎麼樣了呢?」

  谷晨歎了一口氣,聲音變得微微有些發抖的道:「你聽我說……唉……」

  「這青毛吼宋賢弟,和這雙怪物一打起來,起先只是和這池老甲動手,結果竟不分勝負!」

  「宋賢弟此時才覺二老不是易與之流,深覺自己人單勢孤,長久下去,那一旁的刺瘤上官同尚未出手,只要他一出手,自己萬萬不是對手。」

  「宋賢弟有了這個念頭,才中途而退,不想他不逃還好,這一逃,卻犯了二老的大忌!」

  孝天忍不住問道:「什麼大忌?」

  谷晨冷笑了笑,繼續道:「原來這一雙老怪物對敵,最恨敵人中途而退,只要你中途想走,他二人定必要立意置其於死地!」

  裘孝天不由心中一驚,暗忖這一雙老東西,居然還有這麼一個怪脾氣,真是人愈醜愈會作怪!

  鬼見愁谷晨微微搖頭歎息了幾聲,才又接道:「他這一跑可不要緊,原先侍立一旁,未出手的上官同也不由大怒起來,二人合力,撲追我那拜弟,宋賢弟一怒之下,才以『倒打滿天星』的手法,打出了一掌七星石,那上官同,竟為一石打中了左膝『華蓋穴』,擊倒就地人事不省!」

  「可是,這老兒果然厲害,竟在同時也打出了一筒『捧日釘』,釘出如雲,而且釘尖上皆喂有劇毒,可憐我那拜弟一時大意,正中了背心一枚,一時也負痛狂竄不已!」

  裘孝天不由驚得呀了一聲,谷晨看了他一眼,才又接道:「可恨那池老甲,明知我那拜弟中了毒釘,遲早毒發,也是身死,他竟是死追不舍,就在一彎小溪之旁,我那拜弟果然毒發不支倒地!」

  谷晨說到這裡,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淚,咬牙切齒,繼續的道:「可憐他倒地不支之時,那池老甲競趕上,以冷魄生死掌,一掌將宋賢弟天靈蓋頂,擊了個粉碎,我那宋賢弟竟自一命歸天!」

  裘孝天不由也聽得十分痛心,他想勸師父幾句,只是一時卻插不進了。

  鬼見愁谷晨不由擦乾了兩行老淚,苦笑道:「這事情,還是事後從大荒二老那邊傳出來的。我當時大怒之下,決心親自去找這大荒二老,一分高下勝負,並為我這賢弟復仇!」

  孝天幾乎都聽得呆了,谷晨用著沉痛的聲音回憶著這一段血腥的往事,接下去道:「可是事情竟是那麼湊巧,竟在同時由漠北,來了大批商旅駝隊,據我手下報告,駝隊所攜,竟是大批沙金,為數極多……」

  他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臉色微微發窘的道:「我當時早已倦厭綠林生活,只想能把這一宗大買賣做下來之後,就此散眾收山,這主意倒是很好!」

  他冷笑了一聲,接道:「只是,事情可真巧,不是冤家不聚頭,那大荒二老,竟也打探到了這個消息,於是在一個狂風之夕,我們竟在漠北不期而遇!」

  「我因人手多,又是先下手,所以先把這宗買賣搶了下來,那大荒二老,竟是心有未甘,居然和我硬搶硬拿。於是,我一怒之下,新仇舊恨一起膺胸,大戰之下,那上官同為我陰靈掌所傷,池老甲亦為我十指神焰點中左肋,我正想再下殺手之時,嘿……」

  裘孝天不由一怔,谷晨仰天長歎了一聲道:「總算這一對老兒命長,就在此時,沙漠中竟起了五十年來所未見的大風,一時黃沙如海,彌天蓋頂而來,不得已,我和手下兄弟,只好掩飾著駝隊亡命而逃,無形中,卻也放了這一雙老兒的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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