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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這麼一想侏叟池老甲,不由嚇得怔了一下,慌不迭把點出的手指,猛然往回一收,就勢一矮身軀,探步欺身,已到了谷晨身後,「順風抖白綾」,倏出右掌,直往背脊上猛劈而下。

  鬼見愁谷晨向前一探身,也覺得冷風襲脊,知道這池老甲,果然今非昔比,莫說為他打上,只要為他這尖銳的掌風劈上,也是不堪承受。

  谷晨這麼一想,當時全身霍的向前一個猛撲,那碩瘦的軀幹,已經撲到了地面,只憑一雙足尖,點在了地面之上,競以為支點,身形霍的一個猛旋,已到了池老甲身邊,一雙鳥爪突然翻起,直往池老甲全身抓去。

  池老甲不由大吃一驚,當時一抖二臂,把自己苦練多年的「九陰白骨爪」,施了出來。

  就聽當空哢哢一陣骨響,四隻鳥爪,相距著尺許的距離,竟自對擰在了一團。

  四隻枯爪,隔空這麼一對抓,略一翻抓,只聽見唰唰一陣細響,竟把洞頂的青石,像下雨也似的抓下了一大片,那種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孝天哪裡見過這種聲勢,只嚇得站立一旁,再看洞中二老,俱都是全身戰抖,平仲雙臂,掌開如箕,似以全力的在往空抓擰著。

  鬼見愁谷晨,此時所運用的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十焰神指」,而池老甲的「九陰白骨爪」,也正是他的得意功夫。

  四隻瘦爪,只往空這麼一對擊,卻已扭成一團,就像是為繩子所捆在了一塊似的,一時卻分不開來,谷晨依然是直挺挺的站著,侏叟池老甲,身形卻是半蹲著,雙足是騎馬分擋式的立看。

  同時,由他二人的口鼻之間,喘出了虎虎的急息之聲,一刹那,各人都已經汗如雨下。

  似如此對峙,約有一盞茶之時,各人的喘息之聲,更加大了,猛然那谷晨大喝了一聲:「鬆手!」

  只見他瘦軀下聳,兩隻嶸嶸枯爪,猛的向下一按,頭上青筋,根根暴露了出來。

  隨著他這一聲厲喝,那池老甲矮小的身子,一連向後踉蹌退了四五步,差一點坐倒就地。

  他依然平推著雙手,只見臉色已漲成了紫紅的顏色,身子已由不住漸漸向下蹲了下來。

  一旁的孝天,正自看得驚駭不已之際,忽然又聽得那谷晨鼻中厲哼了一聲,一抖瘦臂,叫了聲:「坐下!」

  隨著他那一雙瘦臂抖處,池老甲果然「卟通!」的一聲,坐于就地,一時全身戰抖成了一片,同時由他頭上所淌出的汗,已把他那滿頭的白髮小辮濕了個透,他喉中發出一陣陣沙啞的聲音,就像是臨終的吼聲一樣。顯然的,他已到了聲盡力竭了。

  孝天不由心中大喜,他知道這池老甲,內力不如師父,已為師父「十指神功」內力,迫坐就地。換言之,也就是都在師父的掌風籠罩之下,只要師父再用勁一按雙掌,這池老甲不死必傷。

  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漸漸侏叟池老甲,已聲盡力竭,只見他牙關緊咬,雙臂漸漸下彎,一雙細小的眼睛,含著無比的恐懼,向谷晨望去。

  他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道:「你……你……」

  他仍然顧慮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便開口求人,可是,他真是不行了。

  忽見他雙手猛然向下一松,谷晨的「十指神焰」,已緊緊的把他扣在指風之下。

  侏叟池老甲,忽然仰面喘道:「老朋友!來一個痛快吧!」

  在半個時辰以前,這句話,還是由谷晨口中,向他所說,而此時,卻相反的由池老甲口中說出,他說完這句話後,雙目緊閉著不發一語。

  他想念中,谷晨的雙掌定會往下一按,那麼自己定會死在他的「十指神焰」之下了。

  可是,他一直等了半天,卻絲毫沒有動彈,不由驚疑的睜開雙眼一看,不由令他慚愧萬分。

  不知何時,那鬼見愁谷晨,又已好好的坐在了那蒲團之上,正自閉著雙目似在調神,池老甲這一睜開眼,不由翻身站起。

  谷晨遂開目一線,由鼻中冷哼了一聲道:「池老甲!要是在二十年以前,恐怕我谷晨是不會饒你活命了,只是,現在……我老了,我已發誓,不願再多開殺戒了,你還不去等什麼?」

  侏叟池老甲被說得醜臉一紅,但馬上又恢復了他本來的面目,他獰笑了一聲道:「鬼見愁,你這事可做借了,我池老甲,向來是不領人情的人……」

  他閃著那雙深陷在目眶之內,大僅如豆的瞳子,繼續冷笑道:「今日之事,只有更加深了我們之間的仇,谷晨!你等著,我池老甲只要活著,我會再來找你……」

  說著猶自喋喋冷笑不止。谷晨聞言,初是雙目一張,灼灼逼人,但後來卻又平靜了下來,他也發出了同樣怕人的笑聲,瘦臂一抬,指著池老甲沉聲道:「矮子,你如果再不去,可怨不得我谷晨對你無情了,我既敢放你,自然不會在乎你再來,相好的!谷某隨時等著你,決不叫好朋友失望就是了!」

  侏叟池老甲,這次和谷晨一對敵,才知對方功力果然較自己猶有過之,已是其掌底遊魂,哪裡再敢輕按其纓?

  當時一連後退了兩步,鐵青著臉,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似頗驚疑地怔了一下。

  因為他目光正接觸在孝天背後的那口弧形劍身上,由這劍的外形上判來,分明是那口自己欲求多年的「穹星」古劍,怎會平白的掛在一個孩子身上?

  這麼一想,池老甲不由大為動心,只是那谷晨就在身前,方才自己才吃過他苦頭,哪還敢再輕易招惹,同時對方已下逐客令,怎好再為逗留?

  當時死死的瞪了那口劍一眼,冷哼了一聲道:「哪裡來的野孩子?怎會來到這裡?」

  裘孝天不由嘻嘻一笑道:「真怪?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來誰來?你來這裡才奇怪呢!你不走,還想挨我師父一頓打是不是?」

  池老甲一世橫行江湖,哪裡敢有人對他如此說話?當時聞言氣得厲哼了一聲,心中不由更是驚疑。驚心的是,自己多年不見這谷晨,卻不料他竟收得了如此一個好徒弟,以此子根骨看來,分明是上上之材,小小年紀,已具有這般身手,要是再假以時日,那還得了?

  池老甲聽完這番話,真想給他一個厲害,可是強敵在側,他也只有含恨怒哼了一聲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我要不看你師父的面子,今天定要給你個厲害!」

  說著又狠狠的看了一旁的谷晨一眼,冷笑道:「老怪物,你這徒弟太沒有禮貌了,如果你不管,今後我可要代你管教了!」

  說著扭頭就去,臨去之時,還特別狠狠的瞪了裘孝天肋邊的寶劍一眼。

  鬼見愁谷晨嘻嘻一笑道:「小天!你不可對長輩無禮,還不代為師送客去,否則你師伯可要迷路了!」

  裘孝天含笑彎腰道:「弟子遵命!」

  侏叟池老甲,不由老臉一陣通紅,當時仰天哈哈一陣大笑,目現凶光道:「老怪物!你不必給我池老甲來這一套,一任你這洞中陣式千種,在我池老甲看來,簡直是如履康莊大道,我既能來,還怕不能出去麼?」

  「谷晨!今日之事,我們是走著瞧,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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