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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他匆匆脫下了那個夥計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把一口精工打制、淩厲無比的匕首插在袖筒裡。

  老道人抱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雄心壯志,眼前就要單身入虎穴,謀圖行刺過之江。

  本來他這個工作原是安排「七星門」弟子「甩手箭」岳章來擔任的。

  白鶴觀主臨時覺得不放心,就自己出面頂下了這個角色。

  白鶴觀主在武林中聲望極隆,他本人武功精湛,尤其是那一路「七十二手白鶴劍」法,在江湖武林中為人備極推崇。

  其實他最拿手的功夫,並不是那套「白鶴劍」法而是一種最為傑出的暗器「彈指神針」,知道他會這門絕技的人還不多。

  古寒月就是這不多的人當中的一個。

  再者,這個道人輕功極佳,他的「白鶴躍枝十三遷」身法,堪稱獨步武林,很少人能出其右。

  所以他慨然自己心甘情願來擔當這第一步,也是最危險最重要的工作,卻是至為恰當。

  經過一番打扮之後,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年邁的老夥計,如果你根本就不認識他,那麼你決計不會懷疑他眼前的身份是假的。

  為他作掩護工作的是崗玉侖。

  他們兩個人已經作了一番暗裡協調——如果白鶴觀主在一舉手的當兒不能力制那位冬眠先生于死地的話,崗玉侖將在這時配合出手。

  他們兩位都是當今武林中開山立舵的人物,武功上的成就自不容人置疑。

  如此再加以古寒月這位罕世高手的老謀深算,全力以赴,各長老弟子的同心協力,這場即將面臨的激戰,確是十分可觀!

  白鶴道人與「雙手飛梭」崗玉侖要率先而出的當兒,忽然由門外閃進一個人來。

  是一個灰衣長身的少年人。

  崗雙飛與柳青嬋立刻認出了來人。

  弓富魁!

  柳育嬋上前親呢地叫了一聲:「弓大哥!」

  弓富魁抱拳道:「姑娘請代為引見各位前輩一下!」

  經過一番引見後,弓富魁相繼見禮。

  崗玉侖大咧咧地道:「弓賢侄,你的事情我都已聽說了,在黃泥塘那一檔子事,承蒙賢侄你的幫忙,我十分感激你,弓賢侄你這種忍辱負重的精神,大家都很佩服,不過……」

  說到這裡,這位老人家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氣呼呼地道:「現在弓賢侄,你可是看見了,我們大傢伙都來了,馬上就要去找姓過的算帳了,眼前我們都知道你的處境很為難,所以你最好先避一避,這樣較方便。」

  弓富魁抱拳道:「弟子也正是為這件事來的。」

  白鶴道人道:「你有什麼意見?」

  弓富魁道:「以弟子之見,這件事各位老前輩務請三思才好。」

  崗玉侖一瞪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弓富魁道:「過之江武技通天,以弟子之見,只宜智取,不可力敵!」

  白鶴觀主嘿嘿一笑道:「老賢侄,聽你的口氣,好像是我們幾個人聯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弓富魁歎道:「前輩這方面人數雖多,但是……以弟子之見,卻是散亂烏合之眾。」

  說到此,他忽然頓住。

  因為他發覺到眼前好幾個人的面色都大為不善,突然覺出話裡有很大語病。

  低下頭,他又歎了一口氣,「弟子覺得,二位老前輩應該從長計議,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制對方于死地!否則,只怕要在過之江手上吃虧。」

  崗玉侖冷冷一笑道:「好,賢侄,你的話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很領情。」

  弓富魁道:「弟子是想……」

  「你不要再說了。」白鶴道長冷下臉來道:「這件事我們早已決定了,現在大群人馬已來了,沒有半途而退的道理。」

  弓富魁悵然道:「老前輩,姓過的武技高不可測,但是他並非一無所畏。」

  「啊?」這一次插嘴的是古寒月:「他畏什麼?」

  在這一群人當中,顯然的,他還說得上是一個比較冷靜的人,然而毛病就出在此人過於自負。

  「你且說說看!他怕什麼人?」

  弓富魁道:「是什麼人,弟子尚還不知道,不過弟子已可斷定有這麼一個人……」

  「弓師弟,你怎麼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說話的是一直沒有出聲的朱龍,也許在現場所有人當中,他算是唯一能夠保持理智,而站在弓富魁同一立場的人。

  弓富魁看著朱龍,點頭道:「是姓過的親口告訴我的。」

  「這個人姓什麼?是不是姓童?」

  「我不知道。」

  朱龍怔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雖然內心確知有這樣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的武功足可與「冬眠先生」過之江相頡頏。然而此時此刻,他深知已無力挽回師父等一干人急欲與過之江一拚生死的立場。再者,限於他與姓童的之間的默契,他也不便把姓童的這個奇人的一切,向在場各人公佈。

  他只得默默無言地退了下去。

  弓富魁無限淒涼地看向古寒月道:「古師伯,您老人家務必聽弟子一言……弟子恨惡這個過之江的程度,越過任何人之上,只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師伯……這件事關係著你老諸人的性命,務請三思而後行。」

  說著他深深打了一躬,竟然屈膝跪了下來。

  他身子才跪下一半,已給古寒月伸手拉住。

  「你不必如此!」古寒月臉上罩起了一層寒霜,冷冷一笑道:「弓賢侄,你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姓過的武功即使是再好,我就不相信他能勝得過我們這夥子人聯手合攻!不要說這麼多人了,就是我古某人的那一杆『紫金旗』他是否能接得下來,還要等事實來證明。」

  白鶴道人冷冷笑了一聲,道:「弓賢侄,這件事你完全是多慮了,暫且退回作壁上觀吧。」

  崗玉侖更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道:「等到我們收拾了過之江之後,把他的心挖出來,再通知賢侄你來,咱們一塊下酒!」語氣淩人,全然忘卻了自己胞兄是怎麼死的。

  三位年老德邁,在武林中也都算得上各執一方牛耳的人物,竟然如此恃強好勝,完全抹煞了現實的一面,空口托大,昧於無知。

  話也只能說到這裡為止了。

  弓富魁再也不能多說什麼,一時啞然無語,悻悻地退回到一邊。

  柳青嬋緩緩走過去,道:「弓大哥,這件事真有這麼嚴重嗎?」

  弓富魁苦笑了一下道:「一切到時候再說吧!」

  說完他就向各位抱拳,行了一個旋身禮,無限悵悵地退身而去。

  他的身形方自退出,古寒月已下令道:「現在可以出手了。」

  既然敢來,當然也有他們的一套。

  白鶴觀主匆匆托起酒具,揭簾而出,崗玉侖跟隨而出。

  又站起來幾個人,是「六合門」的三堂長老,以及「七星門」的崗雙飛。

  這幾個人顯然又是一撥的。

  最後由古寒月率領「六合門」的八名弟子,連同柳青嬋,共為十人,成為最後的主力。

  這十人每人都是一口長劍,組成一個劍陣——「三才劍陣」。

  所謂三才乃為「天」、「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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