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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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徐徐地點了下頭,露出了白森森的兩排白牙,道:「好掌功,我倒是小看了你。只是你仍難免於一死。」 柳鶴鳴冷冷笑道:「大荒山的獨孤無忌是你什麼人?」 白衣人緊貼在前額上的一綹短髮,倏地聳動了一下,那張蒼白無色的尖削面頰,陡然現出了無比的驚異。 「你果然知道得不少。」 白衣人在說這句話時,一隻瘦若鳥爪的怪手,緩緩地抬了起來。 柳鶴鳴早已料到有此一著。 他雙目平視,不慌不忙地抬起了一隻手。 雙方看來,像是同樣的心思! 兩隻手掌看上去也像是同樣的動作。 只可惜現場除了對敵者彼此以外,竟然沒有第三個人能夠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招式和手法。 兩隻抬起的手平直地對舉著,白衣人那只瘦手是半握著;柳鶴鳴的手卻是駢伸如刀。 李知府與方師爺雖是倚立在一旁作壁上觀,可是實在說,他們卻是沒有這個心情和雅興。 他們實在也想不透兩個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對敵手法,可是不久之後,他們俱已覺出了奇異的感觸,像是有一股充沛的氣體感應圈子,慢慢向四方擴展著。 李、方二人先時並不十分感覺出來,可是只是一會兒的工夫,這種明顯的氣壓之力,已使得他們兩人大起恐懼。 那種無形的氣壓力量,仍在繼續地擴展著。 簽押房的兩扇窗戶,吱吱吱地急顫作響。 李知府與方師爺的額頭上,俱都現出了一粒粒滾圓的汗珠,兩張臉也都熱紅了。 然而,當時敵對的兩個人,仍在相峙著! 白衣人的一隻瘦手緩緩地張了開來。 猛可裡,柳鶴鳴那只伸出的手掌,霍地向下一翻,指尖向上一揚,平胸推出。 白衣人怪嘯一聲,那只伸出的手掌,就像是抓著了一樣什麼東西似的硬硬地向外一推。 兩扇關閉的窗戶,就在二人這一推一送之間,霍然為巨力震開。 柳鶴鳴卻於這時,發出了一聲嗆咳。 一股熱血,由他張開的嘴裡猝然噴了出來。 柳鶴鳴的身子卻也在此一刹那間猛然襲了過去。 隨同著他撲上的身子,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抽在手中,劍光裹著他狂進的身子,像是拍岸的浪花——掌拍、劍劈,連同著他整個身子,帶著淩厲的大股氣壓之力,同時向白衣人身上迫擊了過去。 白衣人在柳鶴鳴猝然撲上的一刹那間,只作了一個動作,一個看來極為簡單的動作;他舉起了一隻腿,兩隻手環抱當胸,簡直是神乎其技! 你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接觸在一塊的。 白森森的劍光罩裹著柳鶴鳴狂進的身軀,猛然向前一沖,在同一個勢子裡,柳鶴鳴已運施出他浸淫劍道垂四十年的一著殺手一一「七殺劍」。 顧名思義,那是七手殺著。 七手不同形勢的殺著。 天下固然不乏傑出的劍手,然而能在一招之內,連施七手殺著的人,畢竟還是不多。 除了這手殺招以外,柳鶴鳴那只左手並不空著,在同一個勢子裡,他左手同時拍了七掌。 七次拍出的手掌配合著七式殺出的劍招,形成了極為淩厲而恐懼的一招殺著。 白衣人在此一刹那間,表現得竟是那麼從容不迫。 看不清楚他是如何閃躲過那七式劍招,也看不清他是怎麼逃避開那七式淩厲的手掌的。 最妙而又不可理解的是,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手還擊的。 總之,在此一瞬間,兩個人已經交換了一個位置。 白衣人移到了柳鶴鳴原來之處,柳鶴鳴卻換到了白衣人原來立處。 雙方背向背站著。 漸漸地白衣人轉過身子來——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兩隻如同鳥爪般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使人驚駭欲絕的是,他的一雙手上,分別抓著一樣東西:一副血淋淋的肝臟,一顆活蹦跳動的人心。 柳鶴鳴緩緩轉過身子來,大股的鮮血,由他胸肋兩側狂流出來! 他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白衣人木訥的臉上,絲毫不著表情,甚久之後,他那張蒼白的臉上才綻開了一絲笑容。雙手鬆開,一副心肝掉落地上。 李知府與方師爺目睹及此,早已嚇得三魂出竊,七魄升天。 兩個人不知在什麼時候,雙腿失去了勁道,俱都跌坐在地上,全身抖顫成了一團。 白衣人一雙凶光四溢的眸子,逼視著二人,慢慢地一步步地走近。 李知府戰兢地開口說話道:「你……你……」 兩片牙床一個勁地互撞著,舌頭也失去了控制,簡直不知說些什麼。 方師爺卻伏身跪地,叩頭如搗蒜。 「饒命……饒命!」 他嘴裡只是反復地說著這兩個字,全身上下幾乎都癱瘓了。 白衣人首先走到了方師爺面前,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背。 方師爺就像鬼似地怪叫了一聲。 叫聲未完,一個身子已為白衣人高高地提了起來。 「爺……爺……饒命……饒命……」 「我問你……」白衣人慢慢吞吞地道:「你是幹什麼的?」 「師爺……師爺……饒命。」 「師爺?不用說,請這個姓柳的來,也是你出的主意了?」 「不……不是……」 方師爺嚇得一連串地怪叫著,人吊在半空中,已經癱了下來。 白衣人哼了一聲,道:「沒用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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