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冬眠先生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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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看著李知府,把一隻形同僵屍的枯瘦手掌伸出來,作出一副索討的樣子。他緩緩地用一口沉重的巴蜀鄉音道:「李大人,我要的銀子你可準備好了?」 李知府全身打顫地道:「這個……」 一面說,卻把眼睛轉向柳鶴鳴,滿臉求助之色。 由於這個怪人的提早光臨,使得柳鶴鳴原來打算讓李、方二人回避的部署,成了泡影,所以李知府才會臨時向柳鶴鳴討主意。 那人帶著三分木訥緩緩地掉過了頭顱,一雙含有隱隱精光的瞳子轉而注視在柳鶴鳴身上。 「你是誰?」 「柳——鶴——鳴——」 搖搖頭,這個人冷森森地道:「我不認識你!」 「老朽也不認識足下!」 那人嘻嘻一笑,臉色極為不屑地道:「這麼說,你來這裡幹什麼?」 要是昔日,如果有人膽敢這麼向他說話,柳鶴鳴早就忍不住了,但是眼前這個人,顯然是大有來頭,柳鶴鳴心裡極為不快,可是在未瞭解對方意圖門路之前,他卻是隱忍不發! 聆聽這人奇怪的對話之後,柳鶴鳴臉上帶出了微微的笑容。 「老朽為李大人座上常客,常來走動,理之所當,倒是足下不請自來,令人吃驚。」 那人像是不擅辭令,被柳鶴鳴這幾句冷嘲熱諷的話一激,頓時面現怒容。 不過是一瞬之間,他臉上又觀出一片笑容。 「柳老頭,你竟敢對我這般說話,嘿嘿……我們等一會再談。」 說罷轉過臉來看向李知府,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怎麼樣,李大人是捨不得給麼?」 ▼三、劍影淩空逝 李知府訥訥道:「這個……是……不是。」 柳鶴鳴身子一轉,已來到了李知府與怪人之間。 那個人頓時後退一步。 柳鶴鳴抱拳道:「這位朋友大名如何稱呼?老朽不才,承李大人之托,願意居中作一個調解人。」 來人那張尖尖的白臉上,現出了很深很深的兩道紋路。 「這麼說,你是專為這件事才來的了?」 「正是這個意思!」 白衣人仰天打了個呵欠,像是驢子張嘴般地,掀起兩片嘴唇,露出了白森森的兩排牙齒。 說話時方師爺忽地站起來,正想奪門奔出,白衣人偏頭看了他一眼,前者頓時嚇得立住不動。 白衣人臉上一時間像是罩下了一層寒霧般的冷酷。 柳鶴鳴目光湛湛地注視著他,提防著他猝然會施出殺手。 方師爺早已被嚇得雙膝打顫,嘴裡情不自禁地叫道:「柳老先生……柳老先生……救命!」 柳鶴鳴目注著眼前白衣怪人道:「足下既然來去江湖,又有這身功夫,當然不是無名之輩,請報上一個萬兒。」 白衣人搖了搖頭道:「什麼萬不萬的,我不知道。漫長的冬天,令人好不難受……」 說到這裡仰天打了一個呵欠,一臉睡意地道:「好好一個冬眠,卻被你們驚醒……記得離開巴山時,山下人送了我一個名字,我想這名字雖然文了一點,倒很適合我的性行……」 柳鶴鳴抱拳道:「洗耳恭聽。」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如我說出這個名字,只怕你等三人俱要血濺當場。」 他翻了一下鬆弛的眼皮,打量著柳鶴鳴道:「怎麼,你還有意思要聽麼?」 柳鶴鳴冷笑一聲,道:「柳某如果惜命,也就不來管這樁閒事,請報大名。」 白衣人眼睛垂下來,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我名冬眠先生,大名之行,原意在開春冰化之日,先尋『天一門』藍老頭的晦氣,既然你等擾了我的清夢,說不得先拿你們開刀了。」 李知府驚嚇得叫了一聲道:「冬眠先生……」 自稱「冬眠先生」的白衣怪人,偏過頭來。 李知府不知怎地,由內心浮起了一股無比的寒意。 這一刹那,他忽然感覺到一萬兩銀子事小,而人命重要了。 「先生所需的銀兩……下官早已備好……」李知府全身打顫地囁嚅道:「請容……下官去拿來奉上……」 白衣人木訥的臉上,此刻現出兩彎笑容道:「太好了,李大人請與這位方先生退向壁角,有話等一會再說如何?」 李知府與方師爺早已嚇破了膽,聆聽之下連連地答應著,迅速地退向一角。 兩個人倚牆而立,面色如土。 白衣人倏地身體向側方一閃,快似飄風。 就在他身子方一閃動的當兒,柳鶴鳴的一雙手掌緊緊擦著他的衣邊落了下去。 這一招柳鶴鳴顯然蓄勢已久,只是仍為對方自稱冬眠先生的怪人看破了先機。 既已出招,雙方對壘已然分明。 柳鶴鳴一掌劈空之下,膝蓋向前微屈,一只有掌向懷裡一兜,五指箕開,反兜著直向白衣人前胸上扣了過去。 白衣怪人口鼻時發出了一聲怪異的輕哼,迎著柳鶴鳴兜心的掌勢,陡地彈空而起。 柳鶴鳴這第二著殺手顯然又落空了。 眼看著白衣人騰起的身子,有如一片白雲般的輕飄,足足彈起了丈二高下。 他雙手兩足向上一蹦,整個身子平平地已貼在室頂之上。 這麼俊的身手,當真是武林罕見。 柳鶴鳴心中一驚,禁不住由心底潛升起一絲寒意。 高手對招,常常匪夷所思。 柳鶴鳴雖是一連走了兩手空招,可是他畢竟是身懷絕技,非同一般凡俗之輩。 兩招失手之後,他足尖微點,已把修長的軀體退向壁邊貼緊。 這時候貼在屋頂上,活像條大守宮似的那位冬眠先生,忽然一個盤轉,淩空倒折而下。 室內,起了一股勁風。 白衣人昂然立於一角,打量著貼壁而立的柳鶴鳴。 兩個人四隻眼睛,在一瞥之下,已經緊緊地對吸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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