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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她總算手下留情,兩隻手暫時松了一松,冰兒托著關雪羽的身子打了個蹌,幾乎跌倒在地。

  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瞎婆婆竟然會有這麼一手,更因為平日冰兒在她面前隨便慣了,忽然間受制于對方毒手,差一點還為之喪命,連急帶氣,簡直要哭了起來。

  「說,他是誰?」

  她顯然已發覺到關雪羽在那裡,一雙大眼睛,只認著對方轉個不停。

  如非關雪羽事先早已知道她是個瞎子,只由眼前表面上看來,簡直和正常人毫無異狀。

  冰兒咳了老半天才似緩過了一口氣來,氣得她直想哭。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嘛,也不問問清楚,這一位關相公是堂主請來的朋友……問也不問一聲,你就……」

  說著說著,兀自禁不住傷心落淚。

  黑衣女人挑動了一下眉毛,將信又疑地哼了一聲,道:「朋友……什麼朋友?姓陸的人緣壞到了家,還能有什麼朋友?」

  忽然她認著關雪羽大聲道:「你怎麼不說話?」

  「他……不會說話……」冰兒沒好氣地說。

  「是個啞巴?」

  「不是……」冰兒氣不過地道,「難道我們不能進去再說?」

  黑衣女人總算接受了她這個要求,身子向後一閃,空出了門,冰兒隨即托著關雪羽身子走了進來,她雖然武功相當不錯,但長時間的托著關雪羽這等健壯的一個人,也自感覺到有些吃不消。

  把關雪羽身子平平地放置在一張長案上,冰兒累得身上都見了汗。

  黑衣女人不等冰兒說話,驀然間,已自閃身案前。

  那是一條長長的古玉石案,關雪羽睡在上面,只覺得全身冰涼,想是專為練功所用,不及多想卻已為黑衣女人一隻手按住了前胸之上。

  關雪羽猝然一驚,猛可裡這才覺出對方那只手,簡直如同一塊冰那般地冷,禁不住身上打了個哆嗦,再看那黑衣女人已自收回了手,退後一步,睜著那雙看似黑白分明的瞎眼,盯向自己,臉上神色,大是令人費解。

  「原來你是喝多了酒——是雪蓮仙露吧?」

  關雪羽「哼」了一聲。

  一旁的冰兒忙插口道:「這都怪我不好,事先沒有說清楚,這位關相公,他一連喝了三杯。」

  黑衣女人冷冷地說:「知道了。」遂向關雪羽道,「把手伸出來。」

  關雪羽一面伸出了手,一面仔細向對方觀察著,老實說,對於自己眼前的失常,他壓根兒也不擔心,倒是對方的出身來路,令他暗自納罕,實在弄不清楚。

  黑衣女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道:「你現在可以說話了,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知道不?」

  關雪羽「哼」了一聲——就在黑衣女人那只手方自握住的一霎間,只覺得身上為之一震,一股冰涼之氣,驀地灌輸過來,頓時大大地消除了身上燥熱,只覺得通體上下,無限舒坦,敢情或許真的可以說話了。

  「你叫什麼名字?」

  「關雪羽。」

  微微一頓,他忽然覺出不宜再用化名,只是既已出口,也就罷了。

  黑衣女人雖然是雙目失明,眼不能看,可是其他官能卻敏銳得很,似是已發現了對方的情不由衷。

  「是你的真實姓名?」

  「噢!」關雪羽訥訥道,「是借用母姓而已。」

  「這麼說你母親是姓關了?」

  「嗯。」

  「她必然也深通武技了?」

  「嗯,不錯。」

  關雪羽嘴裡這麼答著,心裡不禁大是狐疑,她幹嘛要問這些?怪事!可是答案立刻就出來了。

  「這麼說,你母親可是當今燕字門的當家主婦關飛卿了?」

  關雪羽頓時為之一愕,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對方聯想之力竟是如此之強,只憑著一個姓氏,立刻會想到了這麼多,而且猜得如此之准。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

  「你猜對了。」

  「這麼說,你父姓燕,燕追雲——你竟是燕家的後人,倒是幸會之至……」

  直到這時候,她臉上才微微現出了一絲喜悅的顏色,看在一旁冰兒眼中,固是大生其趣,好生不解。

  多少年以來,她簡直就沒有看見過這個女人笑過,就是像方才那一絲喜悅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見過,以至於才在背後咒詛般地稱呼她是瞎婆婆。

  「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黑衣女人狠狠地盯向冰兒,說道,「不會辦事的丫頭。」

  冰兒氣得直翻著白眼,很多事她簡直也被弄糊塗了,怎麼好好地,這位關相公忽然又變成姓「燕」了。

  只是礙於身份,儘管心裡狐疑,卻也不便多問。

  關雪羽奇怪地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心裡盡多不解,卻也不欲多說。

  黑衣女人放下了抓住他的一隻手道:「你既是燕家人,這點酒性應該傷不了你,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關雪羽想了想道:「身上奇熱,只是無力。」

  黑衣女人點了點頭道:「那是你喝得太猛了……你們燕家『九轉真功』你可懂得?」

  關雪羽又是一驚,點頭回答道:「學過。」

  「這就是了。」黑衣女人冷冷地說,「那是內功中最有實效的一門功夫,你且試試看。」

  關雪羽點點頭,隨即閉上了雙眼,運施這門功夫,並無需花費許多時間,隨時可為,只須內吸一口氣,按照他們燕門獨特的傳統,將真氣內裡九轉,歸入丹田,隨即告成。

  在黑衣女人的提醒之下,他隨即運施這門內功,一連三次,果然身上燥熱大去,已不似先前那樣懊熱。

  黑衣女人伸出手在他身上觸摸了一下,點點頭道:「嗯!好多了。」

  話聲出口,她隨即發射出一股冰寒氣機,直入雪羽氣脈之間,會合著後者本身功力運行,霎時間走遍全身。

  不過是瞬息之間,隨著黑衣女人離開的手掌,他已能欠身而起,一切如常了。

  冰兒「呀」了一聲,笑顏逐開地道:「相公,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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