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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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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雪羽不禁有些兒後悔多此一問,平白無故地引起了對方滿懷傷感。 冰兒苦笑了一下,想是亦自覺出有些失態,匆匆拿起了暖壺說:「我這就給相公你拿雪蓮仙露去……」即匆匆去了。 關雪羽獨自吃完了早餐,才見冰兒去而複還,除了一暖壺的開水之外,另外還端來了一個小小的綠玉小壺,備有同樣色澤的一隻杯盞。 這就是所謂的雪蓮仙露了。 徐徐地酌上了一杯,入口冰芬,微微有那麼一丁點甜,人口即散,沁人心肺,全身上下,立刻興起了一片暖意,說不出的一番舒泰感覺。於是乘興連飲了三杯,綠玉小壺也就空了。 冰兒吐了一下舌頭,道:「相公的酒興真好,我們這裡,也只有堂主才有這個量,你不覺得頭暈?」 說時,睜著一雙大眼睛,只是骨碌碌地在關雪羽臉上轉個不已。 關雪羽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是酒,聽她這麼一說,心裡禁不住為之一動,猛可裡發覺,一陣子奇熱上沖腦門,霎時間,全身上下如同著火也似的發熱,由不住地「噢!」了一聲,身子向後靠了下去。 所幸這椅子靠背夠長,要不然整個身子都將會倒下去,不過瞬息之間,他卻已有了將要醉倒的感覺,這才識得厲害。 冰兒乍見之下,「呀」了一聲,才似乎有些慌了手腳,只急得頻頻翻著白眼兒。 「這怎麼是好……都怪我上來沒有說個清楚……相公,相公,你覺得怎麼樣了?」 關雪羽搖搖頭,微微一笑,想說「不妨事」,只是偏偏舌齒不清,只說了個「不」字,便接不下去。 這一霎,他感覺迥異,當真是生平從來也未曾有過的奇妙,整個身子有如火爐一般地奇熱,那發熱之源,卻出自下麵丹田之處,有如暖泉噴口之處,自是全身俱處於這股暖流之中。 關雪羽只覺得遍體發軟,百骸之間饒是暖烘烘的,偏偏竟是一些兒力道也提不起來,頭不昏,眼不花,卻是真的醉倒了,這番醉態也真是稀罕。 冰兒忽然間變傻了,只嚇得臉色蒼白,原來她想起了當年鳳姑娘釀造這種雪蓮仙露之時,曾經是參照古法記載炮製,曾說過,這類蓮露,有大活氣血之功,平常人哪怕只飲上小半杯,也受不往,只有內氣功力達到一定境界之人,才能服用,惟初服之時,亦只能少量飲用,以鳳姑娘內外功力之高,每次亦只能飲上兩杯而已,眼前這位關相公一上來竟是三杯下肚,如何挺受得往?萬一因此受了傷,又或有個什麼意外,自己又豈能脫得了干係。 這麼一想,難怪冰兒竟自嚇出了一身冷汗,只管望著關雪羽,直著一雙眼睛發起了呆來。 良久,她才鎮定下來。 「我的相公……你倒是說句話呀!」 關雪羽睜了一下眼睛,臉上就像是染了紅顏色那般地紅,由他臉上現出的笑容來看,他顯然並不痛苦,只是有嘴不能說話。有腿卻不能站起而已。 冰兒連急帶嚇,幾乎哭了起來。 金鳳堂家法極嚴,一個怪罪下來,卻是冰兒萬萬吃受不住的,心裡越急,就是不知如何是好,當下伸手在對方額頭上摸了一下,一摸之下,簡直像是火燒了一般的燙:「我的爺……這可怎麼是好呀……」 「啊——有了。」她上前一步,兩隻手霍地把關雪羽托了起來,轉身向外就跑。 出得堂屋,一陣寒風襲來,她定住了腳,看看懷中的關雪羽,正自瞪著一雙被燒紅了的眼睛望著自己,目光之中,無比懸疑。 「關相公,這都怪我不好,忘了告訴你這雪蓮仙露是不能多喝的,你這個樣子可真把我嚇壞了……現在我帶你去看一個人,也許她有辦法也不一定……」 說著隨即展開身法,一路踏雪而出。 金鳳堂出身的人,無有不擅武功的。這個冰兒一身輕功甚是了得,眼下更是處於心急狀態,身法自然越發的快,「嗖嗖嗖!」一連三個飛快的騰縱,已出去十數丈外,來至了荷池之畔。 關雪羽急於要知道對方要把自己帶去哪裡,偏偏嘴不能言,卻是哼了一聲。 冰兒忽然站住了腳步,半驚半喜地道:「你總算出了聲音,證明相公你是真氣內聚,一半時也許還不要緊,我現在帶相公去看瞎婆婆,她本事最大,也許有辦法也不一定。」 關雪羽其實心裡明白,怪只怪自己上來不知是酒,喝得過猛了,其實以自己內功真元,只消靜靜地躺下來,運行一遍,雖不能說立刻便可復原如初,最起碼是傷害不了自己,是可認定,偏偏對方這個丫頭大驚小怪,一路顛沛之下,想要聚神運氣也是不能。 冰兒當下抱著關雪羽一路飛縱直達後院,來到了一座小小紅樓當前。 這座樓舍,是用清一色的紅色石塊砌築而成,清一色的冬青樹繞宅一圈,這些都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一面是紅白,一面是白綠,看過去只覺得無限清爽。 冰兒在樓前定下腳步,小聲向關雪羽道:「瞎婆婆人很古怪,如果她有什麼言語冒犯,相公你千萬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才好。」 關雪羽哼了一聲,表示明白。 冰兒剛要舉步,想起一事又道:「噢,這件事情之後,請相公不要在堂主與我家姑娘面前提起,要不然他們可要怪我了。」 關雪羽勉強地點了一下頭,冰兒這才面現喜色地走到樓前,咦了一聲,道:「她的耳朵一向最靈,今天居然沒有聽見。」 一面說,正待伸手向著門上的拉鈴拉去,卻只見那扇厚厚的紅木門扇,驀地自行啟了開來。 冰兒嚇了一跳,慌不迭向後急忙閃開。一個黑髮烏亮,長身瘦削的女人已自當門站立——這女人穿著一襲長得幾乎可以垂到地面的黑色發亮袍子,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眉目之間,甚是清秀,設非是過於瘦削蒼白,應該是一個頗具姿色的女人,由外表上看過去,不過是四十許人,武林之中,很多人擅具駐顏之術,冰兒既稱呼她為「婆婆」,可見得年歲是不小了。 「誰說我沒聽見?」黑衣女人冷漠地向著冰兒注視著,忽然怔了一下,退後一步,蒼白的臉上頓時現出了一片怒容,「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同著生人來我這裡,看我不活宰了你。」 好厲害的女人,可真是劍及履及,說到「宰」字時,只見她一雙瘦手,倏地掄起,驀然向下一落,有如夜叉探海,雙方雖是距離甚遠,冰兒竟然未能逃過。 這種「隔空拿人」的手法,關雪羽固然並非第一次見過,可是觀諸眼前這個黑衣女人所施展,顯然為其中最傑出者。冰兒那麼巧快靈活的身子,竟然未能閃躲得開,一下子被拿了個緊,隨著瘦女人比劃著漸漸收緊的雙手,冰兒分明是被對方隔空鎖住了喉嚨,一時間只漲得面紅耳赤,兩眼翻白,那副形象看來簡直是一口氣接不下來,馬上就得香消玉殞。 「說!」瘦女人圓睜著雙眼,怒聲叱道,「那是什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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