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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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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瓜園現紳士 竟是舊仇家 一線曙光,現自東方大地之間。 叢林裡現出了幾許生機——幾隻野斑鳩拍打著翅膀,離開了築在竹間的巢窩,開始了它們新生的一天。 八老太爺緩緩地松下了按在宮九如背後「志堂穴」上的手,後者像是才由死神處討得了一線生機。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發出了微弱的氣息。 八老太爺長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道:「你總算蘇醒過來了,我這一夜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宮九如微弱地點了一下頭,才發覺到全身上下,已為汗水所浸透,肋下傷處,俱經過密密包紮,有一種清涼的感覺,大概敷有一種奇特的刀傷藥。 這一切,顯然是八老太爺所賜了。 八老太爺看著他苦笑了一下,神情間無不沮喪,緩緩地開口道:「這都怪我……他比我想像中更厲害得多……」 宮九如疑惑地看了附近一眼,勉強開口出聲道:「他死了……」 八老太爺道:「跑了……不過,已被我叩天掌力重傷……我思忖著,即使他還活著,也不比你強到哪裡。」 這話並非他的大言不慚,事實上,以往數十年以來,還從來沒有聽過什麼人在身中這位老爺子的叩天掌力之後,還能夠活著不死。 然而,這只老金雞卻是沒有死,非但沒有死,而且顯然還活著逃跑了。 負責搜索的幾個手下回來報告,現場十裡內外,不見任何蹤跡。那意思便是說,過龍江真的逃之夭夭了。 宮九如淒慘地笑著,緩緩地把身子躺了下來。 八老太爺道:「你的傷勢可是真的不輕,看樣子姓過的已經練成了劍炁,要不然以你的功力,萬萬不會傷得這麼重。我雖然用本身的元陽之氣,勉強幫助你不使真氣擴散,看樣子你想恢復過來,非得半年以上不可。」 宮九如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苦笑著道:「這都怪我學藝不精,連帶著你老人家也臉上無光,啊,老么呢?他……」 他所謂的老么乃指的是九大霹靂佟烈。 八老太爺頓時氣色如土,搖搖頭說:「他死了……」 宮九如身子顫抖了一下,恍惚中似乎記起來昨夕與過龍江動手的一節,那一霎時間太快,仿佛看見姓過的一隻烏黑的手,猝然間插進了佟烈的心窩,接下來自己已受了傷,幾乎喪命,便自顧不暇了。 這麼看來,佟烈是慘死在對方「黑手穿牆」辣手之下,勢將作了無心之鬼。 想到了數十年來誼同手足的情分,一朝分手,人天永隔,禁不住悲從中來,眼睛一澀,汩汩淌下淚來。 八老太爺道:「我已叫人把他屍體運到杭州去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再好好地為他料理後事……事情不能多耽擱,我們這就動身吧!」 宮九如仿佛萬念俱灰……輕輕歎息了一聲,即閉目不再多說。 他為人向稱厚道,早年讀書頗多,一朝失足,隱身黑道,為目前的八老太爺所羅致,結成同黨,幹些自欺欺人,所謂替天行道的勾當,每有所思「自反而縮」,輒生不安,經此一難之後,更不禁觸發良知。 且不說他自此種下了反正之心,而他日後竟而與那位八老太爺落得水火不容,這卻是後話了。 八老太爺猶是雄心勃勃,當下招手喚來手下,以擔架將宮九如小心抬起,囑咐他們即往杭州,並面諭了宮九如一番,囑他轉告雲四姑娘有關下手打劫災銀之事,這才帶了一個隨身小廝,飄然自去。 他看來道貌岸然,飄飄若仙,隨身小廝更打扮得像是一個書童模樣,身後為他背著一琴一劍。二人裝作成一副遊山玩水模樣,就此上路。 走了一程,八老太爺定下身來,只覺得口渴難耐,這才想到昨日今晨,滴水未沾,加以為宮九如灌輸內力,耗力出汗不少,此刻思及,頓感口渴難耐。 偏偏所帶飲水用罄,附近嶺嶽重疊,獨獨不見一些山泉漬水,遂就著這一塊石頭坐下來,取過一個盛水的葫蘆,命小廝尋些水來。 小廝接過葫蘆,離開之後,八老太爺這才盤膝坐定,將一隻右手袖子捋起,霍然才發覺到,右腕腕脈間,現出了一道烏黑痕跡,不禁暗吃一驚。 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昨夕他雖以「叩天掌」力,重傷了過龍江,可是右掌與過龍江對掌時,卻是吃力頗巨,自此而後,便覺得不大得勁兒。這時一經察看,才知道敢情多少已受了些輕傷,那道烏黑形跡,正說明是淤血所積,所幸自己飲了千年蟒血,可不畏毒,否則久聞過氏毒掌厲害,以自己功力,即使不至於當場就死,毒發之下,這條膀子也就別想要了。 心裡想著,氣得連哼了幾聲,自此益發地把過龍江恨之入骨髓。 當下為思安全計,一面運用功力,將右腕氣血封住,隨用左手長長指甲,將右脈割開一孔,頃刻間淌下了許多紫黑色淤血,直到血色完全轉為鮮紅為止,又自取出隨身所攜帶的止血靈藥,敷住了傷處,這才覺得了鬆快。 可是經此一來,失血出汗,更覺口渴難耐。 老半天,打發去尋水的那個小廝才自轉回,卻苦著臉,連連搖頭道:「老太爺……全找遍了,一點水影子也看不見,這可怎麼辦呢?」 八老太爺罵了聲:「蠢材。」站起來,凝神細聽了一下,果然聽不見有流水之聲,向前看了看,山路迂回,上面林木倒也蔚然成陰。 他便想到林子裡尋些山果解解渴亦未嘗不可,於是吩咐小廝,繼續前行。 走了一程,那童兒停下來喘道:「老……太爺……我累壞了,歇會子吧!」 八老太爺見他已是汗流俠背,罵了一聲:「無用的東西,」只得停下步來。 他這裡心中盤算著,卻也莫怪這小子,昨午今晨,幾乎一個對時,沒有進過飲食,自己已覺著饑渴了,又豈能怪他來。 心裡正自轉念著,要找些什麼東西止渴充饑,忽然聽見身側不遠處,呼啦聲響,即見草叢中,探出了一個頭紮著巾,面形瘦削的老者身影,緊接著這個老人便出來了,原來是個獵人。 說獵人或是樵夫都可以,只見他一隻手拿著鋼叉,背上背著箭,還擔著一肩乾柴,腰上拴著兩隻兔子,另有一串柑子。 這串柑子,算是一上來就把八老太爺的眼睛給緊緊地吸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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