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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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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和尚道:「就因為如此,你祖父乃斷定他必將落敗在這一招上,而且他更推算出無耳老尼將以何種劍術來對敵,並且其中何一手招式來取勝——於是判斷的結果,你伯父即使躲過了咽喉,也難逃失臂的下場。真正為他說中了,老和尚生平從來也沒佩服過人,你祖算是唯一令我佩服的一個人,到如今,我仍是自愧不如。」 關雪羽苦笑了一下,道:「這麼說,我祖父就錯了。」 「為何?」和尚一本正經的樣子。 關雪羽道:「既然他老人家早知道如此,就不該讓我伯父前去冒險。」 「嘿嘿,說得好,說得好,阿——彌——陀——佛——」 關雪羽言出,立刻即有所警,心裡大為震盪,敢情「薑是老的辣」,想不到老和尚還有這麼一手,以古諫今,當下垂頭深思不語。 老和尚訥訥地道:「事後你那祖父說,他果真要強留你伯父,並非不可,只是日後必將為你伯父所不諒,他亦難逃清議……而且也破壞了你伯父日後與你伯母的一段良緣。當然,這其中還有更深一層的理由,包括你祖父為化麼不親自出手……然而,這些都是題外之言,與今日之事顯然不相干了。」 關雪羽看了老和尚一眼,這一霎,他心情亂極了。 老和尚點點頭道:「你大伯的一生,就因為失了一臂,整個的毀了,日後雖然蒙你祖父破格造就,最終學成了絕技,但是較之你父親獨得燕家門真傳的蓋世身手,可就差得遠了。」 微微一笑,老和尚那對精華內蘊的眼睛深深注視過去:「我與你們家稱得上是三代論交了……小燕兒,就算我托個大吧,你燕門絕技不現江湖已近十年了,你父親何以『青燕峰』閉門深居,永世不出,你母親又為何長伴青燈,看破紅塵,晚年向佛……這些你可明白?是否與波譎詭異兇險的江湖生涯有關?你父親是錯了,不該要你來投奔我的。」 關雪羽冷笑道:「這又為什麼?」 老和尚搖搖頭,「為什麼?我也得管得了你呀!」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關雪羽站起來,又走向窗前。雖然陽光正燦爛,這裡卻「高處不勝寒」,颼颼的寒風吹過來,臉上就像是被針紮那般的疼痛滋味,他強自壓抑著那顆激動的心,一言不發。 「小燕兒,讓我再來問你一句話,好吧?」背後傳過來老和尚的聲音。 關雪羽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氣忿,一想到麥家全家大小,他真的在這裡挨不下去了。「你就問吧!」 老和尚冷森森地一笑:「你自信較之當年你大伯父身手如何?」 關雪羽緩緩地回過身來:「要親眼一看麼?」 老和尚搖搖頭含笑道:「那倒不必,你是在笑我看不懂是吧?」 關雪羽哼了一聲道:「你素知我父子的為人,他如果認為我武功不足,是不會讓我下山的。」 老和尚點點頭,相信這確是真的。「那麼令堂那邊呢?」 「家母那一邊卻是更為嚴格,但是我總算勉強也通過了。」 「嗯——你母親可有什麼關照?」 「沒有。」關雪羽接下去道,「她老人家確是愛子情深,竟然偷偷把燕家家傳之寶『金燕護心寶甲』交給了我。」 「阿彌陀佛,」老和尚低低的宣了一聲佛,「這麼說,你們燕家的『鐵胎神功』,你還沒有練熟羅?」 關雪羽點點頭,道:「不錯,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如果我有十成的火候,今天也就不來看你了。」 「無量壽佛,小燕兒,你可知那只長白金雞的厲害?你知道……麼?」 「我當然知道。」 「你顯然還不太清楚。」老和尚目光湛湛地看著他,「此人六歲從師,練洗骨易髓之功,全身上下兵刃不進,更不怕拳腳肉掌加害,如果你的鐵胎功練成了,也許還可與其一較長短,但如今,你顯然已非其敵。」 關雪羽呆了一呆,他只知那只老金雞「黑手穿牆」功十分了得,卻不知對方還有這一門功夫。然而,不知怎地,他心裡卻是一直燃燒著與他一見高下的火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強者」心胸了,更何況這其中還包藏有「俠義」二字。「你也許還不十分清楚。」老和尚習慣性地又宣了一聲佛,「阿彌陀佛,我再多告訴你一些吧,這人姓過名叫龍江,出身黑龍江畔,六歲從師,他師父是個埋名隱姓的異人,出沒白山黑水,以采參為生,當地人都叫他『老人參』。這個過龍江從他習技,除了練成洗骨易髓刀槍不入的一身能耐之外,由於每日隨師翻山越嶺,食盡靈藥,是以也練成了凡人難望其項背的一身輕功,其成就據我所知,也只有你交親燕追雲與另一個人才可與其較高低。你的輕功極好,是否能如他可就不知道了。」接著他歎了一聲道,「……這些都是他早年的出身,至於以後如何又打入黑道,顯然是另有一番奇特的遭遇了,這些你父母親就又比我清楚得多了……他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麼?」 關雪羽搖搖頭,心裡不禁有些怯虛,父母親豈能真的沒有告誡。母親甚至於再三的囑咐,要躲著這個人,千囑萬囑,要自己足跡不涉及遼東,看來確實對此人大存戒心,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鬼使神差的,這只老金雞,竟然飛出了遼東,來到了中原內陸,偏偏來到了臨淮,眼前就幾乎要與自己見面了——這可真是冥冥中的安排。 「這就是你父母的不是了……」老和尚聳了一下長眉,像是有話要說,卻又吞進了肚子裡。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道,「……也許這正是你父母的苦心……無論如何,我可以斷定,你父母是不希望你與這個人見面的……」 關雪羽點了點頭,不能否認,忍不住地問道:「這又為了什麼?老和尚你知道麼?」 出雲和尚搖了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你應該相信你雙親之言……不見的好。」 關雪羽歎了一聲道:「老和尚,你的意思,莫非要我見死不救?」 「非不為也,乃不能也。」老和尚訥訥地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明知不能而偏為之,愚夫也,小燕兒,你要知道,『燕字門』如今只有你這一脈單傳了。你父母既把你託付於老衲,顯然有讓我就近管教之意……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離開。」 關雪羽冷冷一笑,正要說話,卻見老和尚已自站起,微微含笑道:「從現在算起,二十四個時辰之內,你暫息在我這禪房之內,前殿還有事情,老衲我這就失陪了。」 關雪羽怔了一下,來不及說話,老和尚已轉身步出。 禪房裡頓時只剩下他一個人。 關雪羽一時大為氣悶,但卻又不能發作,他並非凡事任性的人。老和尚方才一番勸誨,未嘗沒有道理。當日來時,父母一再關照,凡事要與這和尚商量,對他推崇十分,自非沒有道理。父親常批評自己秉性剛毅,剛愎自用,何以又令自己千里投奔,從這老和尚研習佛門經典,每日唱「大悲咒」百二十遍,以及抄寫經文等不著邊際之事,莫非這其中含有深意不成?或是看出自己眼前有什麼不祥之災,要出雲和尚為自己佈施消災?可真是讓人糊塗了。偏偏老和尚行事與他說話一般,常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令人捉摸不定,真正氣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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