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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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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食肆遇嬌鳳 路途受襲擊 禪房已經是大亮了,石案上那盞油燈,噗地一聲忽然冒了個火花,隨即為之熄滅。他心裡像是壓著石塊那般的不開朗,他無可奈何地由位子上站起來,步向窗前,陣陣晨風襲過來,意外的,他發覺到,兩行水仙開得異常燦爛,卻有一個白首禿頂的和尚,正蹲在那裡整理,不由心裡動了一動。 水仙花在這一個時令裡盛開,似乎是早了一點,或是山上寒冷,連花幾也亂了規矩,妙在這片景致那麼好,這個和尚緩緩由椅子上站起來。 關雪羽怔了一下,打量著他道:「是大昌大師父麼?我竟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出雲老方丈呢?」一面說,隨即四下張望一眼,卻不見老方丈蹤影。 大昌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老方丈暫轉前殿,要少施主在此靜居三日才可下山……老僧奉命服侍,待與少施主講上一卷經文,阿——彌——陀——佛。」 「哼哼……」關雪羽冷笑了一聲,暗忖著好個狡猾的出雲和尚,自己不現身,卻要這個大昌師父來應付我,想要我在此居留三天,莫非做夢?當下直視向大昌師父道,「多謝大師父,在下此刻無意聽什麼經文,請領我與貴方丈一見,我這就要走了。」 大昌和尚微微一笑:「少施主大概還不明白,老方丈在前殿坐禪,囑咐老僧說,要三日之後才能醒轉,少施主三天之後再見他吧!」 關雪羽點頭道:「原來如此,好吧!既然他無意見我,我也就不見他了,就煩大師三日之後,代向他轉告一聲,我這就下山去了。」說著向對方大昌和尚深深一揖,邁步向外就走。 不意他這裡腳下方一邁動,卻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一片微風掃過,大昌和尚已是當門而立,好快的身法,敢情身手不弱。觀其站立之處,不偏不倚,正好攔在門道之中,擋住了關雪羽的去路。 關雪羽心頭一驚,後退一步道:「咦,大師父這是為何?」 「阿——彌——陀——佛,少施主萬請海涵。」大昌和尚深深地彎了一下腰,手打問訊道:「老衲奉命侍候施主左右,三日內請施主暫不離開。」 關雪羽這才明白過來,一笑道:「我明白了,老和尚是要大師父你監視我的進出,可是?」 「施主言重了。」大昌和尚雙手合十道,「施主請先用晚膳吧,吃完了,老衲有一段『大佛頂首伽藍經』要與施主研究呢!」 「謝了。」關雪羽霍然之間怒火由心起。只是無論如何,出雲和尚對自己總是一番善意,卻是莽撞失禮不得。「大和尚,請你讓開些,在下不便開罪。」一面說,右手一沉,用肘臂之間的力道,向著對方和尚腰間搪去。因不知對方到底功力如何,關雪羽只不過用了三成力道,哪裡知道這個大昌和尚卻是個十分強悍的練家子。關雪羽這只膀臂方自搪出,和尚忽然凹腹吸胸地向後收了一收,足下不移,卻硬硬地把腰腹收進了半尺有餘。關雪羽的這一式搪手,想不到竟會落了個空。 「阿彌陀佛,少施主還是稍安勿躁的好,老衲失禮了。」嘴裡說著,兩隻枯瘦的手掌,左右齊開,驀地直向著關雪羽的雙肩上抓去。這麼一來,關雪羽可不能再等閒視之了。他「燕」家身法,果真是虛實莫測。大昌和尚雙手方自向下一按,倏然間,眼前清風一陣,人影乍飄,手上一松,已自落空。大昌和尚心頭一驚,腳下一個搶步,擰身現掌,正待向對方身上擊出,關雪羽卻遠較他要快上了許多,一股奇熱氣息,隨著淩厲的掌風,已向他背後「志堂穴」上攻來,掌出如電,簡直不容大昌和尚少緩須臾,再想抽身已是不及,頓時只覺得後肩上一陣奇熱,卻已為對方淩厲的掌力逼了上去,足下閃了一閃,向前一連踉蹌了三步,才得掌樁站穩。 關雪羽當然無意傷他,是以臨時存了仔細,這一掌如果真的打實了,大昌和尚非受傷不可,此刻卻只是把對方身子逼開去而已。「失禮了。」隨著他的話聲出口,身形一閃,已奪門而出。 原來這個大昌和尚受了出雲老方丈的囑咐,表面上來此與關雪羽講授佛經,實則卻也有看守他不令外出的任務,現在乍見對方少年,已將奪門而出,職司所在,如何依得。「少施主你走不得。」嘴裡嚷著,情急之下,這個和尚足尖力點之下,施了一個虎撲之式,兩隻瘦掌交錯著,用「白猿獻掌」的一招,直向關雪羽兩掌上拿去。和尚用心,只待著這一雙手掌搭上了對方肩頭,則可施展佛門「分骨術」手法,先將對方一雙手臂拿脫節再說,這麼一來,對方想必就老實了。哪裡想到對方這個年輕人竟是這般扎手。他這裡雙手方遞出,即見關雪羽身子向下一收,緊接著一個急旋,有如飛雲一片的已閃了出去。大昌和尚「嗯!」了一聲。他既為出雲和尚看重,當然不是無能之輩。眼前一見關雪羽要走,更是情急,一聲叱道:「哪裡走。」灰衣翻揚之處,即由其肥大的袖口內,蛇也似的飛出了一根杏黃色的絲絛。 原來在這根絲綜上,大昌和尚有幾手絕活兒。他早年有個外號,人稱飛索僧,出身少林,為少林寺內習此索技僅有之二僧之一。如今這門索技,也早已經失傳武林,出雲和尚深知他有此一技,很可能便由於如此,才令他看守關雪羽。 關雪羽身形方自縱出,在空中將下未下之間,只覺得足下生風,一根軟絛已臨足下。 和尚這一手功夫,堪稱巧妙至極。這根絲絛一經拋出,在空中成了一個「之」字形,由下而上直向關雪羽全身上下套來。 也是關雪羽一時大意。由於方才一試之下,雖知和尚武功不弱,可也絕難是自己對手,因而並不曾把他放在心上。這時見狀,卻也並不十分在意,左足一挑,腳尖上暗用力道,直向著這根絲線上挑去。待到他足尖方自與絛端一接觸,才知不妙。敢情那長有十丈的軟索,其上竟似絲毫不著力道,出奇的軟。關雪羽一驚之下,不容他抽招換勢,足下軟索已如同怪蛇也似的乘勢而上,力道運用之巧妙,堪稱一絕。只覺得「唰!」地一聲,已將關雪羽全身上下套了個緊,緊接著在空中打了個螺絲旋兒,直栽了下來。 關雪羽一時大意,為對方拿住。畢竟他「燕字門」出身之人,功力大是可觀,即使如此,卻也絲毫不著敗象,身子一溜煙地墜落地面,兀自直立未倒。 大昌和尚一聲叱道:「倒!」只見他單手運勁,霍地向外一帶,這一帶之力,其力至劇,誰知對方年輕人直直站立的身軀,竟是絲毫也不曾搖動。 大和尚第二次運勁,足下跨馬單襠,右手用「左銅錘」巨力,第二次力帶之下,決計要把對方這個年輕人扳倒了。這一帶之力,何止千斤?即使是一座石碑,也能為他扳折了。 關雪羽偏偏是直立不倒,大和尚的千斤力道,看上去有如蜻蜒撼石柱,顯然是又白施了。 兩個人——一僧一俗遙遙對立著,有如石頭人一般,介乎兩者之間的這根絲絛,像是鋼索一般繃得那麼緊,大昌和尚可是施出了全身力道。他單腕纏索,身形半偏,一次又一次地把全身內力貫注進入絲絛之上,一霎間面紅如血,額頭上青筋直跳,浮起了一片汗珠。 兩個人可就較上了勁兒了。 關雪羽顯然被對方這個和尚逼惱了:「大昌和尚你是扳不倒我的,就讓你見識見識吧!」一面說,他自丹田內徐徐提起了一股勁道,曲徑通幽地灌輸於一雙手指之間,隨即向著那根被拉扯筆直,形同鋼索一樣的絲絛上落下去。 大昌和尚那張臉已成了豬肝顏色,這時見狀,只嚇得瞪大了雙睛。他不敢相信對方這雙手指竟能把貫注有無限內力的這根絲線剪斷。 事實確是這樣。 就在關雪羽這雙手指落下之處,耳聽得「崩!」的一聲輕響,這根較拇指還要粗上一倍的絲絛竟自從中折為兩段。 由於力道過劇,大昌和尚整個身子霍地向後直仰了下去,一骨碌,翻出了丈許開外。站起身來的大昌和尚,一面氣喘著,先時通紅的臉這一霎卻顯然又過白了。「阿——彌——陀——佛——」雙手合十,大昌和尚那麼驚悸地打量著對方,「少施主好俊的功夫——老衲自愧不如,拜服之至……」 關雪羽卻已將身上繩索脫下,微微一笑道:「這麼說,我可是得走了?」 大昌和尚歎息一聲道:「老衲無力阻擋,也只有悉聽尊便了。阿——彌——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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