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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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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玉階微微搖了一下頭,苦笑道:「阮頭兒你有所不知……小兒如今在四川做官,也曾差人要我到他那邊住些時候,只是我卻是舍不下這片地方……」 麥豐亦歎道:「我這主人是舍不下這裡的人,打算與他們共度危難。」 麥玉階點了一下頭,正色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人人都知道我是臨淮地方的首富,有我在這裡撐著,還能勉強維持著一個局面,我如果一走,這裡保不住也就要大亂了……」 黃通十分留神地聆聽著,聽到這裡,目注麥玉階道:「麥大爺,你今後的打算是——」 「不瞞黃兄,」麥玉階苦笑道,「我這裡還有隔歲的存糧十囤,定期發放,也許勉強還可支援幾個月,據我所知芝麻李那邊情形也差不多。只要我們兩家不倒,應可支援半年,那時候也許情形或有不同,最起碼朝廷也應該有些作為了。」 「只是……」麥豐苦著臉道,「災民越來越多,早晚也有接濟不上的時候。」 麥玉階「哼」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只是又能如何?也只有幹一時是一時了。」 黃通慨然說道:「聽君一言,已見肝膽,黃通此番投奔,總算得遇明主,如有差遣,萬死不辭,東翁在上,請受俺一拜。」他倒是說拜就拜,突地離開座位,向著麥玉階深深拜倒在地,一時舉座懍然。 麥玉階淒然叫了一聲「黃兄弟」,親手把黃通扶了起來,一時悲從中來,淚痕點點奪眶而出。 這一幕現場景象,著實是把在座各人看得感動不已。 重回座上的黃通,又是一番氣勢形態——他已決心獻身麥家主人,對於當前的第一危機卻不能不有所關懷。 「東翁,後天便是中秋了,但不知對於來敵,可有什麼防應之策?」 這句話立時把各人帶到現實景況,每個人心頭都為之吃了一驚。 麥玉階對黃通的千金一諾,臨危受命十分推重,不覺便改了稱呼——「賢弟來得正好。」他目光轉向座上四大名捕道,「這四位著名捕役,便是參與其事而來,現在再加上賢弟,料是有恃無恐了。」 黃通一雙精光內蘊的眸子,由四名幹捕面上掠過,憑著他深湛的江湖閱歷,幹什麼的,吃幾碗飯的,以及有什麼能耐的,幾乎是一看即知。 四大名捕固然還不是「酒囊飯袋」,但是距離黃通心目中的能人義士,那還差得遠。他不便當面澆麥玉階的冷水,卻亦不敢心存樂觀,一時濃眉微蹙,黃臉上現出了一片愁容。 麥七爺忙道:「黃爺有所不知,四位捕爺請來神機營的火槍——哈——這一次可就不愁了,那只老公雞不來則已,他真要是敢來,管叫他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 提到了「火槍」,黃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轉向那幾個傢伙看了一眼——這玩藝的厲害,他剛才嘗過,總不至於馬上就忘了,但是,似乎依然不能讓他興奮起來。 「賢弟——你看這番佈置,可能對付得了來人?」麥玉階關心大局,始終保持著慎重的態度。各人的一雙眸子,也都向著黃通集中過來。 黃通這才點點頭,目注向阮大元抱拳道:「既是共策群力,在下便當知無不言了。」 阮大元方才已領教了來人的厲害,雖然「黃通」其名不曾聽過,卻不能太輕視。「哪裡,哪裡——黃兄說哪裡話。我們這裡正在共商對策,黃兄弟你這一來,不啻猛虎添翼,有什麼話,黃兄弟你就直說吧!」 黃通點點道:「好——兄弟想知道,這裡共有多少火槍?」 「這個——一共六杆。」阮大元一笑,道,「槍數雖然是不多,卻也足夠使喚……黃兄弟意下如何?」 黃通微微搖了一下頭,一隻酒杯在他手指盤弄之下,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直打著轉兒——他顯然有滿腹的心事,卻是鬱鬱不樂。「唉……」他那雙眸子抬起來,直直地向阮大元注視著:「阮兄可曾知道來人的底細?」 阮大元愕了一下:「你說的是老金雞?」 「不錯……在遼東地方,知道他的人都稱呼他是『金翅子』……阮兄以前可曾聽說過這麼個人嗎?」 阮大元點點道:「我知道他叫『金翅子』……不過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別的了……倒是我這位拜弟出身遼東,對此人多少有個耳聞。」說罷,遂轉向在座的神眼杜明道:「你說說吧!」神眼杜明尷尬的一笑,看看這位拜兄一眼,實在是自己知道得有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卻老愛要自己說,還能說些什麼? 「那好極了。」黃通的眼睛,又轉向杜明,抱拳道:「杜師父請道其詳。」 杜明乾咳了一聲,搓著兩隻手——「這個……實在說,兄弟知道得有限……只知道他外號叫『金翅子』,在遼東作案累累,後來官府調動大軍,他才轉了地盤……這個……」搓著手,齜牙一笑,杜明尷尬地道,「我所知的就是這些了。」 黃通目光轉向其他各人,徵詢地問道:「各位之中,誰對此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卻是沒有人吭聲。 出乎意外地,倒是主人麥玉階乾咳了一聲,訥訥道:「賢弟問到這個『金翅子』的出身,愚兄倒是聽小女說起一些。」 黃通點點道:「東翁請道其詳。」 大家都知道麥玉階有個女兒,在九華山習技,武技了得,聽主人這麼一說,俱都留神傾聽。 「據說此人曾是武林一派宗師,號稱『金翅子』,又稱『奪命金雞』,因事開罪了當地官府,被官家封了他的門,他才一怒之下,落草為寇,在遼東殺人無數,引起當地黑白兩道人物的圍剿,這才站不住腳,來到了中原內地……」他苦笑了一下,目注向黃通道,「小女也僅僅知道這些,卻不知是否屬實。」 「這已經很難得了。」黃通輕歎一聲道,「有關這個『金翅子』的傳說,武林中確很少有人道及,實在是這個人生性怪異,極難招惹,武功又高,談起他來,都對他敬而遠之,這麼一來,他雖作了許多血案,到今天為止,對他底細清楚的人,竟然是少之又少。」 阮大元道:「黃兄弟你呢?」 黃通道:「俺知道他一點——此人居心叵測,下手奇毒,而且生性怪癖。他這一次來到中原,勢將要引起一番動亂,只是沒有想到他竟會選擇了這裡。」 各人被他這麼一說,俱是面現愁容,作聲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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