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長劍相思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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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玉階淡淡地道:「只是我已經與小女說好了,難得她肯回心轉意,願意從你讀書,這麼一來豈非……」 關先生微微一笑道:「府上賢士多,在下僅區區一介寒儒而已,再得萍飄之身,不日或將遠去,為此耽誤了令媛的功課反倒不好,老先生萬請見諒,勿罪才好。」 麥玉階呆了一陣,遂苦笑道:「人各有志,豈能相強。既然關先生這麼說,這兩件事就作罷吧!還沒請教先生大名是?」 「雪羽。」關先生站起來躬身告辭,遂轉身步出。 麥玉階低低念著「關雪羽」這三個字,未免有些悵惘,憑他的名望和身分,居然也有辦不通事情的時候,倒是他事先沒有想到的。 關雪羽告辭了主人,離開花廳,方自穿過了眼前這片花園,忽然人聲喧揚,眼看著一枚碗口大小的鏈子錘,拖著長長的一截鎖鏈,直向他當頭飛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 關先生猝然警覺之時,那只流星錘已距離頭上不足三尺,莫說是被這只流星錘砸著活不成,就是被錘上丈許來長的那截鏈子沾著也不是玩的。 關先生猝驚之下,右腿向外快踏一步;不容他有所施展,卻有一人已極其輕快地閃身來到了他的跟前。 身到,人到。人到,手到。 「噗!」一掌已按在了關雪羽的右胯骨上。 隨著這人的一聲嬌叱道:「閃開。」掌勢向前一吐,關雪羽的身子「哧,」地給沖出了八尺開外。 似乎是來了個淩空筋斗,鷹飛兔滾也似的,一個滾翻已出去了丈許開外。 不知是這一掌的勁兒巧,還是關雪羽的身法妙,總之他這一翻確是美極了,身上寸膚未傷,甚至於衣服都沒有沾著半點泥沙。 眼前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 高挑的個頭,細細的腰,眼睛是出奇的亮,又圓又大,直直的瞅著他,臉上似有餘悸,更有幾分嬌嗔。一隻手掂著流星錘,另一隻手叉在腰上,想罵人卻嘴下留情,模樣兒透著可愛,看上去大概也就是十八九歲。 不知是誰先叫的好,四下裡跟著都起了哄。 練武的人都跑了過來,都道是麥大小姐好本事,關相公命大,七嘴八舌地訴說著,沒留意當事的兩個人都一聲不吭地各自走了。 臨淮關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了。 四面八方的災民一撥接一撥地湧過來,大街小巷、客棧、飯店,甚至於道觀廟宇,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甚至於有人露宿街頭,衣衫檻樓,瘡痍滿目,令人為之觸目驚心。 事實上臨淮關本身也在鬧饑旱,一連三年的歉收,挨到今天,早已是精疲力盡,正所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再也沒力量救濟別人了。 有天災必有人禍,這像是鐵的定律,臨淮關也不例外。 用一夕數驚來形容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並不過分,數一數也會令人膽戰心驚。 「桐油大王」丁大年是第一個身遭不幸的人,一家八口無一倖免,全死在刀口之下,家財蕩然無存,加上了一把無情之火,只燒得片瓦無存。 緊接著是「五福林」飯莊子的老闆常三春,這一家子的遭遇奇慘,上上下下二十四口人,僕役廚雜,被殺了個精光。這年頭也許沒有比放火更容易的事了,常家也不例外,像丁家一樣,也遭一把火,死了的二十四口人,連棺材錢也都省了,來了個「火葬」,乾淨俐落得很。 以上兩件事接連發生之後,全城震驚,眾相奔告,惶恐終日,餘悸未去的當兒,接著又發生了另一件更令人驚心動魄的新聞大事。 有兩淮第一錢莊的「正通實銀號」忽然遭了難,銀號被洗劫一空,遠近千里內外的大批存款現銀,全數本利無歸。 銀號主人包正通和他的三房妻妾慘被殺害,包正通本人被大卸八塊,屍懸於錢莊正門,路人圍睹,門庭若市,這個案子牽動官府,已驚動了省府,於是以金刀震九州阮大元為首的皖省名捕頭四人,連夜快馬來到了臨淮。上面的交待,本案務必於半月之內破案,解押元兇正犯歸案。 阮大元受命之後,連同著手下精銳三人,快馬來到了臨淮後,脫下了號衣,搖身一變為尋常百姓,下榻在北郊的「醒春居」客棧。 生平經手的案子何止數百,卻沒有任何一件比眼前這個案子更感覺棘手,阮大元第一次心生寒意,對破案這檔子事不存信心。 今夜,蟲聲異常噪耳。 三杯老酒下肚,阮大元兩隻眼都紅了——他生就的好酒量,有「千杯不倒」的紀錄,人家是借酒消愁,他卻是借酒提神,越是有什麼困難大事,他越要喝兩盅。 長長地歎了口氣,阮大元看著身邊的拜弟排雲翅王子亮冷笑道:「這件事太過於扎手了,弄不好咱們哥兒四個也許就栽在這裡,一世英名都泡了湯。」 排雲翅王子亮哼了一聲道:「大哥也別太洩氣了,事在人為,最起碼咱們有公文在身,必要的時候,可以借重守備衙門的神機營,我就不信這些強盜有這個膽量,敢正面跟官府作對。」 金刀震九州阮大元看了他這位拜弟一眼,略似有些驚訝的神情道:「你接辦過的大小案子也不少了,應該很有些經歷了,難道眼前情形你還看不出來?」 王子亮怔了一下,道:「哦?大哥你是說……」 「哼哼……你還想借重神機營?」阮大元咧了一下嘴,「就憑你我這個身分?不錯,是有公文在身,誰聽你的?靠他們破案,你就不用想了。」 王子亮道:「最起碼這附近州縣三班捕快,還得買我們的帳。幾個毛賊還能有多大氣候?以我看全不過是幾個災民窮極無聊閣下的禍害。」 阮大元冷冷地道:「你真的這麼以為?哼,往後瞧吧!」 話聲方落,只見風門「呼啦!」一聲被拉開來,由外面輕快俐落地閃進了一個人來。黑瘦的身子,四十左右的年紀,兩隻眼睛炯炯有神,一身黑色綢質長衫,腰間扎實得很,明眼人一眼可就能看出裡面藏著傢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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