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長劍相思 | 上頁 下頁


  在皖北地面上,提起神眼杜明這個人來,大概不知道的人很少。這個人辦案子確是有精明獨到之處,所以阮大元用交情攏住他,把他也拖了下來。

  「怎麼樣?」阮大元滿懷希望地打量著他,「可摸出了一點線索沒有?」

  神眼杜明一聲不哼地坐下來,斟滿了一杯酒,一仰而盡,空氣頓時感覺出十分沉悶。

  「情形不妙。」杜明圓睜著兩隻眼,「沈邱的四個點子聽說都來了。」

  王子亮冷笑道:「我就知道這四個老小子閒不住——好!咱們就碰碰他。」

  阮大元沒有理他,只是看著後來的杜明:「侯老三呢?」

  一掌紅侯遷也是老捕快了,一向在定遠當差,阮大元特別把他也給挑上,除了王子亮外,四個人三處當差,合起來就是三個衙門的力量,以他們四個平素的經驗,聯合偵緝辦案,這還是頭一回,從中可以看出這件案子是如何蒙上方重視而勢在必破了。

  「他已經綴上了,」杜明道,「我臉熟,曾經跟他們照過盤兒,不大方便。」

  阮大元點頭道:「很好,知道是他們四個就好,只是這四個背小子扎手得很,就怕咱們人力上不敷分配。」

  杜明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我看老哥你得出面,和守備衙門的神機營取得聯繫,非得借重神機營的銃子(火槍)不可。」

  阮大元歎了一口氣道:「也只好如此了。」頓了一下,他遂轉向王子亮道,「事不宜遲,守備衙門那方面,你比我熟,反正是拿公文照令,能來多少人我們不爭,你這就辛苦一趟吧!」

  王子亮痛快地答應了一聲,站起來就走。

  阮大元喚住他道:「可千萬小心,神機營來的人一律要穿便衣,火器尤其不能露出來,你一切費心了。」

  王子亮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我這就走了。」即轉身步出。

  神眼杜明說道:「除了這四個老小子以外,看來可疑的人物還多的是,很可能所有黑道上的人物,都來這裡集中了。」

  阮大元摸著下巴,無可奈何地道:「那還用說嗎,我來以前就知道,這一次的差事不好當,弄好了,咱們哥四個成名露臉;萬一弄砸了,我看只怕連人頭都保不住了。」

  杜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慎重地道:「老哥說的也是,誰叫我們吃的是這行飯呢!也只好盡力而為了。」

  阮大元擰著一雙灰白色的眉毛道:「這件事莽撞不得,我們也只能猜想,這些血案是沈邱來的四個禍害幹的,到底確不確實,還得弄個清楚,要不然可是自己找麻煩。」

  杜明點點頭道:「老哥說的是。」

  阮大元道:「明天麥家賑粥,去的人少不了,也許有人不懷好意,我們過去瞧瞧。」

  杜明說道:「好主意,我們混進去瞧瞧。」

  阮大元冷哼一聲說:「麥玉階是這個地方的首富,這些人是不會放過他的,往後看吧,下一個就該輪到他了,咱們該給他傳個口訊,要麥玉階小心著點。」

  杜明搖搖頭,一笑道:「姓麥的也不是傻子,他會不想到這一點?再說我來時早已打聽清楚了,麥家有的是江湖能人,他的女兒麥小喬,據說是九華山上一位異人的傳人,武功高不可測,你只想想看,比他財弱的人都遭了難,獨獨他沒有事,就知道他是有恃無恐了。」

  阮大元冷笑了一聲道:「往下看吧,就快輪到他們了。」

  杜明苦笑道:「但願不要被你猜中才好,要不然我們幾個人可就別想再混下去了。」

  阮大元道:「無論如何,沈邱的四個老魔頭忽然出現,絕不是好事,我們得好好盯牢了。」

  話聲才住,即見風門「呼!」地拉開來,一個人踉蹌著身子走進來。

  阮大元看得一驚道:「老三——你怎麼了?」

  來人細高的個頭、長臉、濃眉,身著皂色長衫,只是左肩窩處顯然掛了彩,現出一片血漬。

  「掛了個小彩,不礙事。」

  一面說,來人——一掌紅侯遷,半側著身子隨即坐下來,杜明忙為他斟上了一杯酒。

  侯遷喝了一口,臉上現出很痛苦的樣子。

  「好險,差一點就回不來了,這四個老小子可真不是容易對付的。」

  神眼杜明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侯遷一面脫衣服,揭開傷處,只見左肩窩處斜著有兩處傷口,每一個不過只有寸許來長,只是看上去頗深,一時也不知是被什麼物件所傷。

  杜明一怔道:「這是什麼?」

  侯遷咬牙往裡面吸著氣道:「暗青子傷的,是喬老二賞給我的。」

  喬老二外號是鐵指開山,姓喬叫一龍,在沈邱四老之中,名居第二。其他三人分別是銀冠叟呂奇、天麻謝山、要命鮑無常。四個人無不手狠心辣,在皖北地方惡名昭彰,人畏如虎,不要說百姓聞名喪膽,官府也不敢輕易招惹。

  一聽是鐵指開山喬一龍所傷,阮、杜二人都為之一怔,阮大元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你跟他們照了盤兒(見面)啦?」

  侯遷搖搖頭道:「那還沒有,我蒙著臉,天又黑,諒他們也看不清楚。」

  說話間,只見他咬牙忍著切膚之痛,一雙手指已插進傷處,向外一彎,叮叮兩聲,落下了兩枚製錢。杜明忙把備好的金創散為他敷上,一面為之包紮。

  阮大元已經將一對錢鏢拈到了手上,就著燈光一打量,只見那製錢上有四個字,寫的是「鐵指老喬」四個古篆,錢鏢大小與當今通行的製錢相仿佛,只是沿刃的一圈,打磨得異常鋒利,白森森的甚是可怖。

  阮大元一聲不哼地把這一對錢鏢上的血清擦乾淨,收到了懷裡,隨即目注向侯遷,等待著他的說明。

  侯遷道:「四個老傢伙窩在北帝廟,手下人很多,沒辦法進去,我看見他們騎馬出去了,才敢接近。誰知道廟裡還留的有人,是我抽身得早,傷了兩個小盜,才奪開了身子,就這樣還被喬老二趕出來,賞了我兩枚青錢。好險,要是他當時取我一雙招子(眼睛),八成是躲不開,現在已是一個瞎子了。」

  阮大元說道:「他們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侯遷想了想道:「我看總有二三十口子。」

  杜明冷笑道:「不用說,這些個血案,全是他們幹的了。我看等王子亮所請的神機營一到,咱們就把北帝廟給整個的包圍上,給他們來個四面圍剿,一個也不放過。」

  阮大元冷眼看著他,苦笑道:「事情能像你所說的這麼容易就好了,今天晚上是不行了,要不然,我得親自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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