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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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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天苦笑道:「那也沒有辦法,老夫不得不這樣做,譬如,老夫和我內人來說吧,內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出身,她總不能嫁個夫婿是強盜頭子,所以老夫不得不變為蘭衣神劍了。」 宋曉峰一笑道:「但你的綠林總盟主身份,並沒瞞住東方老前輩。」 一線天道:「但老夫現在也告訴你了,過去只有內人知道老夫有四種身份,現在又多了一位你老弟了。」 平平凡凡的一句話,聽到宋曉峰耳中,頓然興起一種知遇之感,不由激動地道:「晚輩承老前輩這樣看得起,至感榮幸。」 一線天道:「更可以說是老夫的幸運。」 宋曉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道:「老前輩太看得起晚輩了。」 一線天忽然面色一正道:「老弟可知老夫為什麼落到那些人手中?」 宋曉峰肅然道:「有請老前輩指教。」 一線天指著宋曉峰道:「就是為了令尊的事。」 宋曉峰愕然道:「老前輩為了家父的事?」過份的驚訝,所以不自覺的重複問了一句。 一線天道:「令尊之被害,乃是武林之中一大公案,與綠林道上不無關係,老夫身為綠林盟主,責無旁貸,所以展開了調查,唉……」 這筋斗栽得太大了,被人關了六七年不說,結果連一雙手也送掉了。 宋曉峰很快能瞭解一線天這時的心情,沒有接著再問下去,兩人默然相對了片刻,一線天一昂頭,發出一聲豪笑道:「七八年的囚禁算得什麼,一雙手臂又算得什麼,可是老夫還有一雙腳,還有一口氣,老夫就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宋曉峰面對著這位堅毅無儔,不屈不撓的老人,又是感動,又是激動的道:「晚輩面對老前輩這種高義薄雲天的俠行,晚輩感愧之餘,真不知說什麼才好。」 一線天慚慚冷靜下來,一笑道:「不要這樣說了,否則老夫更是汗顏了。」 宋曉峰道:「老前輩對先父事查出多少?」 一線天道:「說來慚愧,老夫知道得並不多,只知道那是一個包括黑白兩道高手的大集團,為了向令尊追索一樣東西不遂,而致對令尊下毒手。」 宋曉峰道:「晚輩也略有所聞,晚輩一出山,他們就找到晚輩身上來了。」 一線天說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件什麼東西?」 宋曉峰搖頭道:「晚輩一點也不知道。」 一線天道:「令尊對你有沒有什麼暗示?」 宋曉峰道:「沒有!」 一線天沉思了一陣道:「你還記得令尊出事那天的情形麼?」 宋曉峰點頭道:「殺父之仇,毀家之恨,晚輩無時能忘,當日情景,至今思之,歷歷在目。」 一線天道:「請你把當日的事,說一遍給老夫聽一聽。」 宋曉峰道:「遵命!」於是盡其所知,統統說了出來。 一線天全神貫注,聽得很仔細,宋曉峰說完之後,好半天,他都仍在苦思之中。」 宋曉峰心中亟想知道一線天的看法,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輩聽出什麼端倪沒有?」 一線天搖頭一歎道:「令尊真是個怪人,叫人摸不著一點頭腦。」 宋曉峰道:「晚輩懷疑那所謂『某種東西』,是子虛之言。」 一線天道:「據老夫的調查,確有其事,我們如果能找出那件東西,一切疑難,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宋曉峰長歎一聲,沉沉說道:「這要到那去找呢?」 一線天一笑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老夫就不相信找它不出來。」 宋曉峰面對著這個鋼一般意志的老人,不由得大是振奮道:「老前輩說得是,晚輩也立誓,非把它找出來不可。」 一線天抬頭望了一望天上的月亮,已橫過山峰,將隱于山峰,打了一個呵欠,道:「我們今天談話就到此為止,我們好好調息一番,準備迎接明天的工作吧!」 說罷,便閉目調息起來。 宋曉峰其實比一線天更累,只因談得興起,忘了疲累,這時一線天閉上眼睛,他也不言不語調息起來。 第二天一早醒來,只見一線天已以腳代手,把原來蓋屋子的地基清出了一大片。 此老的幹勁,實在感人,一點不以殘廢自居,坐享其成,宋曉峰更只有全力以赴了。 三四天的工作,他們就蓋起了一座茅屋,不到十天工夫,整個地區的荒草都剷除了,半個月不到安定好生活,一直過了十多天,宋曉峰仍不見一線天有下一步行動,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下一步,我們幹什麼?」 一線天籲了口氣道:「練功夫,老夫不甘就此認命,你要成大事,現在這點藝業,也嫌不足,所以,我們兩人都要埋頭苦練這就是老夫帶你來此的目的。」 宋曉峰張目一愣道:「你老人家,原來是誠心成全晚輩!」 一線天道:「談不上『成全』,只能說是互助合作,你要報仇,老夫要雪恥,我們的對相一致,目標一致,自然成敗也是一致……」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道:「老夫七八年來的石牢生活,倒給了我一個練功的環境,領了不少武學上的精義,正好和你互助研究,互相切磋。」 宋曉峰手足無措的訕訕的道:「晚輩劣質庸材,只怕要使老前輩失望。」 一線天一笑道:「老夫雙手斷了,眼睛可沒瞎,老夫對你有信心,你為什麼自己信不過自己。」 宋曉峰眼中滾動著熱淚道:「可是晚輩已經有了師父了……」 一線天道:「老夫沒指望你拜師。」 宋曉峰囁嚅地道:「晚輩與令徒蘭鷹武大哥,墨鶴古二哥,已是口盟兄弟,晚輩意欲拜在老前輩膝下,作一義子,不知老前輩可願收下晚輩。」 一線天哈哈一陣朗笑道:「老夫與你義母平生唯一遺憾就是膝下空虛,難得你有這份心老夫就生受你的了。」 宋曉峰撲地拜倒,道:「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禮。」 一線天滿面笑容受了宋曉峰一禮,笑聲又響徹了雲霄…… 一年之後宋曉峰是錦上添花,功力絕技,又不知比初下山時,高明了多少。 一線天也裝上了一雙假手,這是他別出心裁,自己設計,教宋曉峰製作的,做得誰也看不出他這雙手是假的。 一線天,真是一個胸羅萬方的武林怪傑,武學上的造詣不說,醫蔔星算,諸子百家,他是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也不知他這身本事是從那裡來的。 這天他們兩人放了一把火,燒去他們住了一年的茅屋,留下最後一瞥,出了棗樹林,回到了人世間。 一線天用了宋問天的名字,把滿腮虯須,改成了五綹長須,一襲灰色長衫,現在頗有幾分飄逸的神氣。 宋曉峰也改了名,叫宋承志,也是一身衣衫,打扮得像個讀書人,容貌經過修改,誰也看不出他就是宋曉峰了。 他們兩人的關係是叔侄,容貌氣質,都差不多,不要他們自己說,別人見了,也必認定他們有血緣關係。 他們有時乘車,有時坐船,一點也不為人注意的到了衡陽,接著,轉向南嶽衡山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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