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雁 > 血海騰龍 | 上頁 下頁


  夜,沉沉的夜,它能蓋住大山闊海,它能掩住人們的視線,但它卻無法埋下這淒殘而恐怖的畫面,更無法抹去那復仇的熊熊烈火。

  季雁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雙親身邊,沒有痛哭,也沒有飲泣,僅在他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睛裡,滾動著兩顆晶瑩的淚珠,這種沉痛是哭泣,所能表達萬一。

  蹲下身子,輕輕撫著雙親冰冷的面頰,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鮮血,喃喃道:「娘,你去了,你真的離我遠去了,你含著多少悲憤,你負著多少冤枉,孩兒都知道,因為我是目送你去的……」浮動的淚眼光終於滾下來了。

  「爹,十年來我們父子未謀一面,而今見面就成了永訣,孩兒看到你了,但你卻不曾看過你的兒子,蒼天啊!你安排得太慘酷了」,在他那微微仰起的俊臉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的滾落胸前。

  月光在山頭浮出了一半,但卻首先照到了這幅令人心酸的畫面,它似乎沒有料到才出山頭就看到了人間的慘劇。

  季雁萍依舊不停的撫摸著雙親的面頰,涼,越來越冰涼了!驀地——一片火光沖天而起,那方位正是紅葉穀,想是群雄找不到季雁萍,想用火把他燒出來,或把他燒死,以絕後患。

  季雁萍緩緩的抱起雙親的遺體,蒼白的俊臉上浮出殘酷的笑意,喃喃道:「你燒了紅葉穀,卻燒不死我季雁萍,將來總有一天我要化作一片烈火,燒遍大江南北,燒遍整個武林……」話落腳下猛一加勁,幾個起落便已消失在滄茫的夜色中。

  季雁萍自幼便居住在這兒,對周圍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很快的便找到了一處荒僻的崖洞,將雙親的遺體安放在洞裡,又找了幾塊大石頭把洞口封住,以防野獸侵入,傷害了雙親的遺體。

  他之所以不把雙親埋葬,乃有他的想法,入土為安,如今大仇未報,就是入了土,雙親也難瞑目的。

  天際透出一絲曙光,大地又恢復了活力。

  「爹娘,你們安息吧,孩兒決定到『白龍穀』去一趟,雖然生與死的機會各半,但孩兒僅此一途可走了,當今之世除了他之外,又有誰能勝得了天地三佛呢?願爹娘在天之靈保佑孩兒,只要大仇得報,孩兒不懼生死!」跪拜一番灑淚而去。

  這裡是一處寬闊的谷地,綠草如茵。蓋遍地面,看不出一點秋天的蕭瑟,一條深藍色的小溪,蜿蜒的沿著山崖自西東流,河水清可見底,河岸長著兩排綠油油的林樹,不知叫什麼名字。

  山崖是白色的,白得如雪,光滑如鏡,線草相映,分外顯眼,一進穀底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乾淨。

  季雁萍抱著沉重的步伐邁入谷中,只見他一身長衫已經七零八落,數處已可看到潔白的肌膚,還有點點的血跡,無異的,他是為了逃避群雄的追擊,而沒敢走山徑之故。

  他一雙劍眉深瑣,顯出腹中的重重疑惑,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自語道:「娘說白龍谷就在附近,為什麼我找遍了四周都沒找到呢?……」

  「唉!看樣子這兒也不是了。」

  突然!

  季雁萍身後響起一聲輕咳,他此刻已是驚弓之鳥,聞聲鬥然轉過身來,一雙惡毒的目光,正盯在他的臉上。

  緊接著一個兩個……五個,那人的身後又走出五個人,他們臉上卻掛著奸邪得意的笑意,因為他們已找到了他們的獵物了。

  這些嘴臉季雁萍都曾見過,因為他雙親就是死在這些人的*迫下的。

  季雁萍心中暗然歎道:「天亡我也!」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季雁萍機械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沒有兵刃,也自知不是他們的敵手,但環境所趨,他只有舍死一拼了!

  六人中一個年約五旬,獐頭鼠目的老者,以欣賞的態度,望著走過來的季雁萍,刻薄的笑道:「嗨,很像季雁風,只是此他老子更俊了些,想來將來的作為也決不在他老子之下。」

  另一人道:「黃兄,你看這小子還蠻狠的呢?我敢保證,再走三步他就要出手攻擊了。」

  這時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停在六人身後,六人只當是來了援手,誰也沒有注意。

  季雁萍又走了兩步,那充滿了仇恨的眸子中,鮮血欲滴,突然!

  季雁萍大喝一聲,一招「巨掌追風」電光般的向當先的老者拍去,掌出帶起一聲銳嘯,功力還真的不弱。

  那老者微微一楞,似乎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內功竟會有此驚人的地步,但這僅是一種念頭而已,並不需要時間,老者如要閃避,以他的身手是綽綽有餘的,但他已存了殺季雁萍之心,自又另當別論。

  只見老者目中突然暴射出兩縷寒光,看准季雁萍拍來的雙掌,突然全力拍出一招「移山填海」,這本是一招最平常的手法,但卻能憑真力直接擊敵,對招時只要自信內功勝得了對方,這一招是最快最狠的打法。

  季雁萍早已存下拼命之心,雖然明知內功不是人家的對手,但卻不肯閃避。

  「砰!」的一聲,季雁萍沖上的身子,反被震出一丈多遠,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了。

  那老者竟也被震退三步,不由老臉一紅,急忙借機掩飾道:「各位兄台,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取了他的首級,回去通知他們不用找了。」

  其他五人應聲有理,六人齊向季雁萍走去。

  驀地……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們這些小輩要造反了」,聲音不大,但卻有一種懾人的寒意。

  六人不自覺的停步轉過身來,觸目不由一楞。

  只見面前靜靜站著一個銀髮蒼蒼,白眉數寸的瘦削老人,老人此時兩眼望著天際,看樣子不知站了多久。

  六人中都是江湖上打了數十年滾的人物,見聞淵博自不用說,但是頃刻間他們翻遍了腦中的記憶,也想不起江湖上何時有過這麼一個老者,尤其老人直稱他們小輩,使他們惱恨而又有所畏懼。

  要知道,六人都是當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平時能跟他們稱兄道弟的已是少之又少,至於長輩也僅僅是有限的幾人而已,何況那些長輩對他們的稱謂從來也沒有稱呼小輩。試想如今被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老人稱為小輩,他們心中怎會不氣呢?

  然而,他們都是老奸巨滑的人物,在未明白來者底細之前,並不想與他鬧翻,先前那老者開口道:「老夫『寒山飛龍』江翼,這位是『絕戶掌』陳家生、這位是『千手怪客』劉青山、這位……」

  老人未待「寒山飛龍」把話說完,冷哼一聲道:「免了,免了,你這條什麼『寒山土蛇』我老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其他的人我也聽所未聽,聞所未聞,說了徒令我老人家心煩,我看你們還是快滾吧!」

  「寒山飛龍」江翼肺都幾乎氣炸了,試問在當今江湖上提到「寒山飛龍」四字,哪個敢不讓他三分,走遍大江南北,還沒聽說過誰不認識他江翼,而今這老人不但說「聞所未聞」,更把他「寒山飛龍」改成了「寒山土蛇」了,所謂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是心高氣傲的江翼呢。

  「寒山飛龍」怒極大笑道:「哈哈…,閣下好大的口氣,可否把閣下的大名宣讀一下,看看在下等可曾聽過。」

  老人長眉一聳,兩道利刃般的寒芒,突然射在「寒山飛龍」江翼的臉上,那雙寒電般的目光,有一種令人生畏的力量,竟連江翼那樣的人物,也不由自主的連退兩步。

  老人冷酷的道:「老夫的名字你們這批小輩還不配問,今天要不是我老人家得了一件天地至寶,動了收徒之心,你們這些小輩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怎麼?你們還不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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