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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怔怔的望著黃沙滾滾,鬼哭神號的大難灘,岑謙低聲道:「我正閉上雙眼,忽然覺得三弟用手推推我。

  我忙睜眼一瞧,見他平時那付瀟灑的臉容,忽然變成非常嚴肅,我知道一定有了重大的變化。

  他用食指撮口,叫我不要出聲,然後又用手指指山下,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靜悄悄地出現了兩點人影二垣兩個人的功力之高,真是罕見,不過片刻工夫,便已到了山腳下。

  我看得確切,這兩人不是天全教的『天臺魔君』萬俟真和『賽哪吒』洪耀天麼,我看看仇三弟,三弟也看看我,我們都沒說話。」

  慕天雕凝神靜聽,雖然他知道仇三弟已遭了不幸,但他有一種天真的想法,這是每個人都有的,那就是希望原來聽錯了。

  岑謙的聲音漸漸地變為平和了,而且鳴咽之聲也慢慢地減少了,他用仿佛是局外人的口氣,把當時的事實說了一遍。

  雖然是如此,但是多少從他的話中可知,他仍是有些語無倫次的,而且也講得急切了一點。

  這是因為:他們異姓兄弟相處雖短,尤其是岑謙時常獨有,但他們是練武者,大多數的武士都是性情中人。

  他說:「我們只聽得當兩人自那山上走過時,洪耀天尖聲笑道:『萬俟兄,這次有那姓安的好看了,看我洪耀天不剝他父子倆的皮,抽他父子倆的筋才怪。」

  萬俟真也哈哈大笑道:『洪兄說得對,誰要他和我們天全教作對,好小子,哼!今年立春他們不是要來個直搗黃龍麼?』

  『我也曾耳聞這事,但怪的是,立春早已過去了,而快甘兩省的武林並未有大規模的有動。」

  洪耀天洋洋得意道:『安複言這老東西只會說大話,北五省的總瓢把『追雲劍客』侯老鬼得了重病。

  伏波堡薑百森又忙著和五雄及教主在百花生日的黃鶴樓之約,八大宗派中一半正在拼命想破解上次離奇的武林大會之迷,那有空管這檔子事,因此那安老頭就麻了瓜子,按兵不動啦!』

  恍然大悟,萬俟真道:『怪不得沒了下文,原來如此。不過,教主也對,今日把他們父子倆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今後也省得看了就討厭。」

  他們這一唱一和,已自走過了我和三弟伏身的崖下,慕二弟,你我素來欽佩隴西大豪的威風,焉能坐視他們父子含冤荒山?」

  第二十一章

  聞言眉頭微皺,慕天雕道:「這次我到大難灘的路上,聽說隴西大豪安氏父子到京師去了多日,怎麼又和他們遇上了?」

  連連頓足不已,岑謙道:「說來話長,假如我們早知天全教的詭計,三弟又何以至此?我們看見他們兩個老傢伙大搖大擺地從山不過去,且不說他們是天全教的魔頭,就是看上去也不順眼。

  只聽萬俟真粗豪地笑道:『今日斷腸崖便是安氏父子葬身之處。」

  我和三弟雖然氣他們不過,但也知道這兩個魔頭不是容易對付的,我們恐怕蛇形令主跟在他們後面,如果跟蹤下去,反而打草驚蛇。

  因為天全教中高手極多,二弟你上過手的便是蛇形令主,萬俟真及洪耀天,此外三弟曾會過他們的所謂四大堂主。

  其中『九尾神龜』喪在我手裡,此外的三個之中。有一個叫『滾地神拳』的,據三弟說功力不弱,

  最近在湖北黃崗折在『一劍雙奪震神州』喬汝安的手上,此外兩個,加上補進的兩個,功力都差不了三弟許多,如果他們傾巢而出,你又不在,我和三弟就會吃不完,兜著走了。」

  慕天雕默默地點點頭,事實上,寡不敵眾,況且對方又是如許多的高手。

  頓了一下,岑謙又道:「幸好我對當地的地形頗熟悉,三弟輕聲問我,斷腸崖在何處?我叫他跟我走。

  我們沿著山坡,在山上奔著,反而比那兩個老頭兒快,但我們怕他們發現,就救不了安氏父子,因此,只得緩緩地在山上蛇有著。

  『斷腸崖』是一片峭壁一高可千丈,但在半空中卻橫出一條羊腸般的山道,只能通過一人,就好像人的腸子一般,曲折迂回,盤旋而上。

  而且最險惡的是,這條路卻是柔腸寸斷的,每一股突出之處,相隔總有丈把,試想如此險惡之處,安氏父子若見於此,安得不命喪當場?

  隔了半個多時辰,我們已趕到了斷腸崖之下,只見高峭的石壁,陡峭地平地拔起,高入雲霄。

  別說攀登,就是從山腳下望上看一眼,便可使常人嚇破膽子了。

  我聽得仇三弟喃喃地道:『安氏父子怎會走到這種鬼地方來,莫非是天全教的詭計?』唉,當時我真該死,竟沒想到這點,而仇三弟略一考慮之後,便毅然決然地指著山腳下東西兩條小道說道:『岑大哥,咱們分頭上!』

  我當時心中起了不祥的預感,我不知道如何有這種奇特的直覺,我想勸說他,我兩人走一條路。

  但仇三弟堅決地道:『岑大哥,我們是來救人的,焉知安氏父子不是恰好在另一條路,你放心,我要是遇險,便放火箭通知你。」我沒法說服他,聽他說得也是有理,只得和他道了聲:『咱們呆會兒山頭上見。」三弟忽然向我微笑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踏上了山路,他輕飄飄地跨了幾步,這姿勢是何等的美妙?

  我見他功力日進,心中略為放心。

  我想:『以三弟這等功力,即使是強如破竹劍客,在數十招之內要把他逼下山岩,也不是易事,何況天全教徒?』」

  慕天雕打斷了他的話題道:「破竹劍客?」

  他的語氣之中,含著幾分懷疑。

  微微一怔,岑謙繼即迅速解釋道:「前些日子,我在武當山山腳下,曾窺伺過破竹劍客的威勢。」

  慕天雕急於想知道仇摩的下文,也不願多說旁事,因此他隨口「哦」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岑謙的解釋。

  岑謙莊嚴地說道:「我既然對仇三弟的功力有了估計,心中便坦然了許多,仇三弟這時已上了幾十階,他回頭對我微笑道:『岑大哥怎麼你還不走?』

  我向他揮揮手,而他也向我揮手示意,唉,我那料到這竟是我們做兄弟一場的最後一句話呢?

  我很順利地爬上了山嶺,那空中石路雖是險惡,但也不過如是,不過,我心中一直很納罕,為何一路上竟沒見到天全教徒或安氏父子呢?

  我很希望遇到他們,因為,他們若在我這條路上,就不會遇到仇三弟。

  三弟武功雖高,但瞬負之心太強,而且年少,同時天全教徒莫不恨之入骨二這些條件加起來,對三弟都是不利的。

  我一面攀登,一面仍不停地注視高空,以免沒看到三弟的信號,但是很奇怪地,他那方面也迷毫沒動靜。

  我本暗自為三弟麼幸,因為照如此說來,天全教徒必在崖頂無疑,只要我和三弟能處身平地,而且聯上了手,至少不會被那些賊徒所乘。」

  岑謙的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象徵著他內心的憤恨。

  慕天雕無聲地瞪視著他,他的內心也決不會比岑謙安靜,因為,仇摩和他是有如骨肉手足的啊!

  岑謙也瞪視著慕天雕,慕天雕不由心中打了們寒噤。

  因為此時在他眼前的,已不是那個溫文儒雅的岑大哥,前是完全換了一付面目,他此刻的表情是兇狠的,他的神態是殘酷的。

  慕天雕心想:「我當初是誤會了,岑大哥並不如我想像中的冷,他也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他恨那些天全教徒,比我還深呢」

  岑謙咬牙切齒地道:「崖頂常年處於雲霧之中,待我拔身一躍而上,竟然沒有一迷人影在。

  只有一大片巨大的原始松林,被風呼呼地吹著,發出陣陣松濤聲。

  我猶豫了一下,心想:『莫非是被天全教那兩個老兒要了,這個悶棍可挨得不值」

  環目四顧,並沒有仇三弟的蹤影,我慢慢地走到崖頂那塊方場中間,但奇怪的是,除了單調的松濤聲之外,沒一絲聲響。

  崖頂的景色是醉人的,但我那有心欣賞。

  忽然,林中傳來一陣猴子的叫聲,我幾乎嚇了一跳,心想這斷腸崖真是邪門,如此陡峭之地,那來這許多喪命猴子?

  我還當是仇三弟躲在林中嚇我,但一想不對,因為三弟輕功再高,也不會比我早到如許之久。

  我一咬牙,雙掌往胸前一錯,沉聲喝道:『甚麼人?』

  正在此時,從三弟攀登那方向的穀裡,刷地一聲,飛起一支紅色火箭。

  我大吃一驚,也顧不得林中有沒有人,忙撲向崖的那一面。

  我伸頭向谷中窺伺,只見斷崖四分之三的高度之處,正有三個小人般的人兒,排在連續的三塊突石上,而他們身不是萬丈深淵。

  這時,我聽到中間那人怒極道:『萬俟真、洪耀天,我仇摩又豈懼你們?』

  同時,我見到空中有一迷微弱的閃光,原來仇三弟已拔出了崆峒神劍。

  我心中可極了,遙見萬俟真和洪耀天都說了話,但聲音不高,聽不清楚,就是能聽清楚,我此時也沒心情聽。

  我連忙找著下崖的石階,正要撲將下去,忽然聽到背後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而居然是在十步之內。

  我不由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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