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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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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此時白鶴道長的發尖上,也冒出了迷迷白氣,而且瞬刻之間,愈來愈濃。慕天雕驚恐了,因為白鶴竟恢復了先天氣功? 白鶴道長只覺得通體舒泰,全身震傷的八大主脈,本已通了其二,但在這一瞬間,他竟強運真氣,硬生生地貫通了剩下的六脈, 他口中發出一聲震撼天地的長嘯,接著慕天雕聽到了他沙嗄著嗓子,半哭半笑地喊道:「而今而後,唯我獨尊」 他的步子竟不可思議地又加大了,每步十二丈。他身形過處,空氣為之激蕩,疾風四起。 那青色的道袍受不住這奇異的勁風,竟迷迷作聲地裂戎百十條,他的道冠散落了,髮髻也被吹散了,但那灰白的發尖上,蒸氣愈來愈濃,終於成了一團煙霧! 這時,他距五雄藏身處不過二十丈遠。而慕天雕已被他拋下了十丈之遙,慕天雕在他背後涕淚交加地哭喊道:「師父,師父」 石頭背後蔔忽然伸出了五個頭,然後又極迅速地縮了回去,原來是五堆聽得叫聲,實在是憋不住好奇心,所以大膽一窺。風倫吐舌,用手指在黃土上劃道:「走火入魔?」五老相互苦笑,一籌莫展。 忽然他們聽到一聲異然的長歎,這是白鶴心中的悲聲,接著是踉艙而短促的腳步聲,然後,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音,最後是慕天鵬的狂叫聲。 五雄不消看便明白是白鶴用力過度,成了虛脫之勢,老三人屠任厲平素最欽重白鶴,而且也極喜歡慕天雕,他第「個按捺不住,便要出去救援,老大白龍手風倫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以目示意。 五老本是意會神通,任厲豈不明白風倫也是幫白鶴的,老二老四老五大家肚中更是雪亮。 忽然,傳來慕天雕進出的聲音道:「師父、我不該提到徐老前輩……」下面的話被一陣風吹去。 但五老驚異地相互看了一眼,老五最先想通,他迅速地在土上寫道:「破竹老鬼!」 老四一提到「破竹劍客」徐熙彭就沒好氣,自己本要去北海,結果被人家追到了祁連山才歇腳,怎會有好氣? 而老大和老三最得意,因為當年兩個傢伙一吹一搭,把徐熙彭耍了個夠,結果「破竹劍客」變成了「破褲劍客」。 因此,老四恨恨地瞪瞪眼,老大和老三可樂得笑眯眯,老二「金銀指」丘正人最樸實,忙一擺手,又指指山下的白鶴和慕天雕,五人忙聚精會神地注意慕天雕的有動。 他們躲在石後,聽到慕天雕痛苦的叫喚白鶴之聲,他們聽到慕天雕抱起白雕走進峽谷,那腳步是何等的沉重! 他們知道白鶴是運功過度脫了竅,他們非常同情白鶴,因為他們曾領略過幽居的滋味,要知道,困居籠中的大鵬,是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高飛九天的啊, 忽然,慕天雕的聲息靜止了,清晨的北國,此時反而顯出令人生躁的平靜,太陽兀自懶洋洋地俯視著黃色的大地,仿佛並沒有見到方才白鶴師徒那手驚天動地的武功似地。 人屠任厲等不及了,他的內心中有一股熱流在旋轉,那股熱流時時要破體而出! 他心中更有幾分緊張,這是他十多年來的首次,上次是在他們以五攻一大戰白鶴道長的時候。 於是,他不顧及驚動慕天雕的可能,他迅速伸長頸子,他那光茫畢露的眸子,正好露出石頭之上。 他見到對面山腳下,一片陰涼之處,有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正半跪在地上,從那漢子 寬厚的肩膀上看過去,他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披著散亂的頭髮,額上密佈著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不錯,那正是昔日風姿瀟逸的白鶴道長——一個曾是天下第一的武者。 於是,任厲的心中激動了,那一度是死靜的火山般地感情,忽然崩發起來,歷歷往事,如在目前。 白鶴道長那失神的雙眼,在他腦海之中,忽然改變了,仍是回復了他和白鶴初見時的傲然神色,當時他是一個中年道士。 白鶴雖然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一」四個字那在五雄的眼中,根本就沒有「天下」這兩個字,更遑論第一與否了。 而這個後起之秀的白鶴道長,竟敢以一敵五,獨鬥「魔教五有萬羅陣」,這陣法是五雄平生武學的最高結晶,百年來,只用過兩次,而很巧合的,第一次的對手是鳩夷子和破竹劍客,第二次是白鶴道長——鳩夷子的愛徒。 他們雖然不願再用這種陣法,但他們被迫還要用一次,而下一次的對手,又必定是慕天雕!白鶴的愛徒。 而慕天雕正是眼前半跪著的漢子,他的師父卻虛脫地躺在地上。 任厲的內心絞痛了,當年只為出口氣,老五「雲幻魔」歐陽宗在明知為第八十二招的狀況下,一掌震斷了白鶴道長的八大主脈。 雖然,限於賭鬥八十一招的約定,白鶴是勝了,但眼前的景象卻諷刺地顯示出,大家都沒有勝,唯一勝利的是上帝賦給每一個練武者的爭勝之心, 於是任厲的目光又注視在慕天雕的身上,他為慕天雕感歎,在「枉死城」中的交往,使他深深喜愛著慕天雕和仇摩,但是,他的痛苦更因此而倍增,因為這兩個年輕人天生註定將不會是他的朋友。 從慕天雕,他又不可避免地牽涉到白鶴,他對全真派有些嫉妒,這倒不是為了他們號稱天下第一正派。 而是為了全真門下,代出高人,譬如說他所交往過的三代,便有鳩夷子、白鶴師兄弟,還有第三代的慕天雕。 一這種嫉妒的出發點是善意的,而且是英豪之間必有的現象。 但是,這個曾令他嫉妒的武林英才——白鶴,現在卻面臨了散功的邊緣。 任厲的雙目冒出火花,他不忍目睹一個武林高手有如此之下場,他不能袖手旁觀,他想踴身而出! 於是,他閉起雙眼,但在這一瞬間,白鶴慘白的臉容在他腦海中不停地旋轉著,於是,盡力地按捺自己,但他不自主地想到了另一張慘白的臉容,一張他永世不忘的臉容。 他的心頭在呼號著:「小眉,小眉」 在他心目中,白鶴那清瘦的臉兒忽然變了,變作一個憔悴的佳人,白鶴那迷散的目光,變成地慘然的眼波,鳩夷子、白鶴和慕天雕,又忽然變作了小眉的丈夫、兒子和孫子——仇摩。 從山下傳上來的慕天鵬的呼喚聲:「師父,師父」在他的耳中變了,變作他自己的呼聲:「小眉,小眉」。 在「枉死城」中他朝夕相對的石壁上,小眉的孫子——仇摩曾刻了十二幅畫,他在情緒激動之中,曾為之解說了一遍,雖然如此,但卻深深地刻劃在他心中。 此時,幻景中的小眉忽然一變,竟變作了白鶴,但又變回了小眉,他迷惑了,他已不能分辨出小眉與白鶴,在他的知覺中,他只知道二者所共有的慘然目光, 他右手茫然地搭上了石頭,接著,左手也放在石上,他身邊的「層龍手」風倫瞄了他一眼,在這片刻之間,相交近百年的老友,也不能看出他心中的變化,可憐的人屠任厲,那神智喪失的瘋狂病又開始復發了。 山下的慕天雕放置好了師父,只見他盤腿而坐,仍背著五雄,正自運功,只見他的發尖上冒出了迷迷白煙! 這是「先天氣功」!顯然慕天雕想拼了全身功力,來解救師父。 白鶴舊傷末愈,又強通八大要脈,錯非慕天雕自廢功力,運氣療傷,否則安有活命之理? 風倫暗暗著急,忽然,他聽到身邊的人屠任厲柔聲說道:「小眉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風倫聞言一驚,他何等機倫,立時憬悟,但此時任厲雙手一撐,已自上了石頂,在這緊急之一瞬間,他迫得隨機應變,改變原來的計畫道:「老三,人參在路旁的巨石上。」 任厲此時已跳下去,上半身尚在石頭之上,也不知他聽得沒有,他只是喃喃地念道:「小眉別怕,我來了。」 慕天雕冒了天下最大的危險,以援救白鶴的散功,因為在運功之際,最忌有他人在旁偷襲,而他竟在大路旁為師父運功療傷! 一雖然,清晨的原野是寂靜的,但是誰又能逆料到天意呢? 風倫知道任厲是善意的,而且一時也不會受到慕天雕的攻擊,因為此時的慕天雕連自衙的能力也沒有。 他們四個仍坐在石頭後,卻不約而同地四周瞭望,以免任厲和慕天雕受到襲擊。 他們不想,也不能夠阻止任厲:因為此時的任厲顯然已神智不清了,他是把白鶴當小眉來醫的! 山下傳來任厲溫柔的聲音道:「小眉,這是千年人參,誰把你打傷的,告訴我,我替你復仇」 他的聲音愈說愈沙啞,動人心腑,四老愕然了,他們相互看著,他們的內心都有著同一個問題:「那是老三的聲音麼?」 他們是幾乎極為一致的伸出頭去,只見慕天雕正在運功到最緊要的地步,頭上的蒸氣愈集愈濃,已成了初出蒸籠的包子似地。 而任厲左手放在白鶴的小腹上,右手捏住那枝通靈寶參,只見那千年參上卻冒出煙來,原來任厲竟用內力來熬這通靈寶參。 任厲用兩指扳開白鶴的牙關,那通靈寶參尖端滴出一滴滴的靈液,都滴入白鶴的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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