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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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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蘭雖暗暗感激,老人們對己愛護之心,卻也大大不滿。她有自己的夢想,她要到江湖上闖練一番,她雖然不能肯定,自已要求的是什麼人,但卻直覺的認為,那人必然是與眾不同。歲月在無憂無慮中消失,卻也是在期待中消失,首先,師姐與師兄連襟下山,一年之後,風蘭再也耐不住,向祖母提出要求,要獨自下山闖練! 在她想來,這要求必會經一番軟磨功夫的。因為,最大的障礙,是她還未滿十七而功力火候,亦尚不足。 但,不料武夷婆婆,竟然爽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除了仔細的叮嚀之外,也並無任何限制與要求。 風蘭因此異常興奮,第二天一早,在母親的悲傷中,興高彩烈的奔入江湖。 她如同自由的小鳥,乍離開鳥籠,翩然的到處飛翔,一轉眼便是半年。 這半年裡,她到過許多地方,也打過不少的仗,只是奇怪的,卻未曾逢到一次過份的驚險,或是過強的對手。因此,她有些懷疑,「江湖多險詐」的俗話,也建立起能應付一切的自信。 數月前,在豫西「南陽」一帶,遇著虎雄,那時,正有一群,不開眼的毛賊,垂涎於她的美貌,想對她下手。 虎雄在秦中豫西,頗有威名,一般綠林道,一瞥他穿著打扮,以及隨身的兩柄飛虎爪,便知道他是華山派掌門人心愛弟子。 華山派名門正宗,在秦中勢力雄厚,無人敢惹。任誰見了,也得讓著三分。 故此那群毛賊,一見虎雄出現,未及動手,便即一哄而散。風蘭見他有這等成勢,少年英俊,前未曾見,不由心生好感。 而虎雄年正少艾,一睹這如花嬌女,舉世無雙,立即傾倒在石榴裙下,相互接談,正好虎雄也意在遨遊江湖,正所謂意氣相投,目的一致,便即結伴而行。 數月來,虎雄伴著她走遍河南,及半個山東,或明或暗,處處遷就,表示著真誠的愛意,若不是遇著龍淵,風蘭自己明白,再過些時候,整個的芳心,可能會沉醉在虎雄的柔情之中。但,如今情勢更易,她竟然糊裡糊塗的捨棄了英俊瀟灑的虎雄,而竟然自動的投入醜陋的龍淵懷內,是為著什麼呢? 她私心衡量,龍淵與虎雄在她心上的分量,雖然龍淵的外表條件,是如此的不足,雖然龍淵從未對她表示過愛意,她卻竟處處維護著他,像維護一個明知比不上人家的心頭寵物一般。 她冷靜的分析,對龍淵的愛念,竟完全滋生於平日的憐憫,這意念,遂漸的加重,輕悄得幾乎不使她自己察覺。 但當它生熟而突然爆發出來,卻也令她自己無能為事了。 當然,風蘭曉得,完全基於憐憫的愛,並不穩固,但是她對於龍淵的憐憫,卻並非由於他是真正的可憐。 其實,與其說可憐,無甯說是可敬與可佩,因為風蘭發覺,龍淵竟真的不同於任何人,他是那麼寬宏慷慨,從不向白眼相加的人們行施報復。又是那樣的溫柔體貼,能夠設身處地,為別人預留退後的餘地。 但,他並不懦弱,像是那碧波千頃的湖海一樣,于溫順中蘊藏著剛強! 他不傲於身具的莫測奇學,卻也不為其醜而自卑。 像這種不傲不卑,虛懷處世,慷慨待人的風度品德,又有誰能差可比擬? 虎雄嗎?太驕傲也太自滿,從那無事生非的行為中,便不難看見他的自私。 雖然,他的品貌,堪稱無匹,但只是英俊的儀錶,能代表什麼呢? 當然,他對於風蘭的愛戀,是出自真誠的,但,自從龍淵出現,到今天晚上,虎雄的一切優點,其碼在風蘭的芳心上,是幾乎全被湮沒了! 風蘭想到這裡,嬌弱的歎了一聲,坐起身來,在黑暗中繼續分析第二個問題! 這問題,是今後的行為方針,她覺得必須採取一些步驟。 若按少女的尊嚴與驕傲,單憑龍淵的木然與冷淡,風蘭說什麼都不該再去愛他! 然而感情本就是奇妙無比的東西,它沒有理性,也沒有退讓,何況風蘭生性倔強,所求必隨,她不願放棄,同時也不甘被人如此的冷落。 她想,她決心爭取,那怕是爭到手後,再定取捨,也不甘這般的被龍淵漠視。 風蘭是一個聰敏的女孩子,她早猜到,龍淵一直將自己視為虎雄的情侶。 所以,她想,若要引起龍淵的愛火,則必須先讓他瞭解,自己對虎雄毫無情意方可。 這一點,極為難辦,須知虎雄並無太大壞處,加以外貌俊秀,對風蘭一片真情,站在朋友或任何一方面,都不該太令他難堪失望! 若說真個一下子與虎雄反臉,無論如何,也非風蘭之所願。 那麼,該怎麼辨?才能不著痕跡的…… 風蘭考慮著這一點,心下十分難決! 突然,外間傳來一鼓的更聲,緊接著隔壁,虎雄的房內,傳來一陣輕響。 風蘭奇怪他這晚為何不睡覺,搶撲往窗邊,往外一瞧,正看見虎雄,捷如靈貓,自房中縱出,向店外竄去。 風蘭芳心一動,趕緊提起案上的花藍,背上寶劍,略一結紮,也晃身撲出房外,向虎雄奔去的方向追下。她的身影,方消失於黑幕之中,緊接著龍淵房內,亦飄掠出一條黑影,睹身法恍如神龍騰空,快捷飄忽,直似鬼魁,一望而知,正是龍淵。 龍淵,在他自己的房內,心靈中亦是極不平安,他的情緒,一直被風蘭的態度轉變所困擾。 他覺得自己該離開虎雄與風蘭兩人,否則必會踏入糾紛與不義之中。 他考慮多時,下定決心,在除蛟之後,即行悄然離開。 他住在虎雄的左隔壁,故此虎雄的行動,同樣也驚擾了他。他知道虎雄志在蛟腦,便決心暗中隨去,相機助其一臂。 但未等龍淵起身,風蘭亦跟蹤掠去,龍淵暗暗點頭,便悄悄尾隨在兩人身後。 黯暗的月光下,三條黑影,在一條相距各數十丈的直線上,向巢湖方面疾掠。 不到半個時辰,當前的一條,便已先到了湖邊的村落之中,那當然便是虎雄了。 虎雄本以為村落中已無人煙,那知相距頗遠之時,已瞥見村中隱有燈光。 虎雄心思敏捷,一瞥燈光,便猜知燃燈的人物,並不是普通百姓。 他已打聽清楚,那紫金蛟多半在夜半出現,雖然它行蹤靡定,不見得便會出現在這附近,但平常百姓,何敢在這刻暴露目標? 虎雄這麼一想,便猜知必有武林人借居那裡。而借居目的,則更是顯而易見,是為著取腦而來! 他心中一動,立即隱起身形,打量地勢,悄悄的向有燈之處摸去。 後面的兩人見狀,亦學著他,一個個隱隱藏藏,欺近有燈之處。虎雄在前,一心想摸探別人底細,可未曾留意後面,故此一點也不曉得,風蘭與龍淵也跟了來。 他摸近燈光顯露之處,悄悄隱在一株高大的樹上,運目打量,只見下麵乃是一所漁夫之家,土培為籬,院中散落著若干漁具,房舍不大,只有一明兩暗,及一個草蓬搭蓋的廚房。 此際,那明間裡,燈火通明,房中十來位元橫眉豎目的勁裝大漢,正在圍坐兩桌席上,邊吃邊談,爽笑朗語,嘩嘩交作,場面氣氛,均十分融洽熱鬧。 虎雄見狀,知道這些人必是黑道人物,卻不知他們在高談何事。不過,看樣子總與湖中紫金蛟有關,於是便沉下心來,偷聽他們的談話。 另一邊,風蘭正隱在屋後房上,他與虎雄遙遙相對,中間有一層屋脊,隔擋了視線,故此,虎雄看不見她。 至於龍淵,則站在風蘭後方,土牆外面,那上培高與肩齊,故此他站在牆外,一伸頭便能自後窗中看入室內。 他距離最遠,但由於目力特異,視黑夜亦如白晝,功力深厚,聽覺銳利之極,故此比虎雄更看清聽清。 此際,室內一陣轟飲,已漸漸平靜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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