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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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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蘭在一旁注視著兩人行動,一語不發,對龍淵一擲數百萬金,面不改色的風度,大是傾倒。皆因,世間人為爭財寶,不惜流血拚命。而龍淵施善一擲數百萬不說,竟連個善人的名譽,都不貪圖。 似這等輕名薄利,見義勇為的豪邁風度,豈又是常人能及? 故此,風蘭暗中思量,深覺這龍氏淩雲,竟真是一位蓋世奇人,不但只武技深奧難測,品德之高潔,世上又有誰人堪與匹敵。 過去,風蘭對他的奇醜面色,所起的輕視與憐借,此際想來,卻不但深覺慚愧,更還認為,他的偉大的人品,竟可愛可佩得蓋過面容可借的程度數十百倍。 一刹時,風蘭盯著龍淵,只覺得他,似在不斷的增長漲大,充塞了她的整個芳心,也充塞了這整個房間。 她不由自主的喃喃而語,但,除卻雙唇的蠕動,卻似發不出什麼聲音! 龍淵被她的如醉如癡的神態,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卻發現她那雙明媚的目光中,射出來一片崇敬愛慕的柔和光輝。 這是怎麼回事?龍淵忍不住出聲喚道:「蘭妹!」那知,蘭妹語音未落,風蘭陡似猛吃一驚般嚇了一跳,便又陡的柔喚聲:「龍哥哥!」霍的向龍淵懷中撲來! 龍淵一見,本想閃開,但風蘭一撲之式,既疾又猛,煞似乳燕歸巢,若不接住,誓必會讓她躍上一跤!無可奈何,龍淵雙臂一張,風蘭一下投入他的懷內,玉臂擁抱住他的脖子,螓首卻垂俯在他的胸瞠之上,只聞得嬌喘急促,也不知是悲是喜? 龍淵心中可真個為難,雙臂虛空張著,不知如何是好,尤其心中,理智與感情激烈交戰,一時竟也不分勝負。 在理智上,龍淵一直將風蘭視為虎雄的心上人,平常在虎雄的表現上,也確可證實此點。雖則,據他觀察,在風蘭心中,虎雄尚未能建立起鞏固地位,但,不容否認的,稍假時日,若無人從中作梗,虎雄卻也不難,完全佔據風蘭的芳心! 故此,無論是處在朋友立場,或是自居于君子地位,均應成人之美,保持不奪人之所好的風度。 何況,在龍淵心中,已然有了一位恩深以海,義重如山的雲慧,愛著他而亦被他所愛著呢。但是,風蘭的美貌,足以傾倒天下男人,人非草木,孰可太忘情。 龍淵日對名姝,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在在浸印入他的心頭,留下了深刻印象。 半月相處,雖有虎雄同行,但是感情敏銳的龍淵,卻能時常覺得,風蘭對他的好感,正在逐漸加深。 他瞭解,她對他所以會好,起始是由於可笑的好玩心理,這種心理,乃由於他的奇醜的內心所引起。 但是當風蘭發覺到,他的內心,並不如外表醜惡,則不禁泛起了不平的同情之意。 每當龍淵,由於穿著與外表,引起了別人的冷淡,甚或輕視,風蘭更由於瞭解與同情,深深的為他惋惜。 惋惜的表現,外在的即是對於輕視者的責難,而內在的,將是更進一步的憐惜! 這憐借正是最重要的轉扳點,因為,更進一步,便是所謂的愛了! 龍淵知道,風蘭之對於他,逐漸在轉變,由憐而演變成愛,這種愛的轉變,在這片刻前,或許風蘭自己都不曉得,她只是順著自己情緒的自然發展,卻從未用心思去體察考慮過。 但龍淵冷眼旁觀,感情上卻不禁有些兒沾沾自喜。 雖然,他認為,這種由憐而生的情愛,並非正常,且不足持久,但,憑他目前的這副首容,居然能令這刁蠻頑皮而又驕傲的少女垂青,豈非更令他無一思及,格外的飄飄然嗎? 何況,他又非真個醜陋如斯,一旦他卸卻易容之藥,還我本來,風蘭豈非會更加愛他,猶勝如今嗎? 故此,當風蘭此刻,自動的投懷送抱之際,龍淵在感情上真有些受寵若驚。 那陣陣的處子芳香……那軟綿綿玲瓏玉體,直刺著他的官能感覺,時時發生著某種衝動,只是,這些外感刺激,尚可遏阻,但那純潔少女的信託愛憐與奉獻,又怎能忍心予以刺傷與辜負呢? 龍淵幾次忍不住,意欲合攏那懸空的雙臂,但幾次卻又被對友之義,與對雲慧之情,阻遏忍住。 最後,這時刻可能維持了很久,也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龍淵終於讓理智獲勝,他暗自搖搖頭,生像要擺脫什麼似的,長歎一聲,雙手輕扶著風蘭的香肩,緩緩推開她,故意裝糊塗道:「蘭妹妹,你怎麼啦!」 風蘭一時情感激蕩,投入龍淵懷內,芳心中充滿了愛悅與盼望。 那一刻,她再也不覺得龍淵醜陋,正相反,她覺得他竟有無比的美麗! 尤其,當她聽到龍淵的心跳,感覺到他的體溫之時,一種奇妙的溫情,充塞的全身。 風蘭似乎嗅到一種男人特有的氣息,而更加意亂情迷,她仿佛覺得,自己在刹那間變得特別的軟弱,她須要扶持與保護,她第一次產生了須要依屬的感覺。 但,可恨的,龍淵竟然不懂?龍淵竟然在她最須要蔭護之時,將她推開,而且還問出這種麻木的話來! 風蘭深深覺得,自己是被屈辱了!她「嚶嚀」一聲,雙手掩面奔出門外,留下龍淵,暗暗嘆息! 她奔回自己的房間,迅速的關上房門,倒在床上啼哭,她傷心極了,也憤恨極了,像一切失戀者一般,在那一瞬間,她恨不得毀去世界,與她自己! 但,風蘭是聰慧的,往昔,由於環境的優裕,有求必應,使她忽略了運用心思,此際,當挫折來臨時,她的倔強的性格,迫使她用心去分析原因,並決心予以克服。 漸漸的,繳蕩的情緒平靜下來,她臥在床上,平心靜氣的考慮分析。 首先,風蘭第一個慮及的題目。便是自己的感情。 她想到自己生長的環境。 那裡是武夷山的絕頂,風蘭自記事開始,便一直住在那裡。 那兒有疾勁的天風,也有冉冉的浮雲,風景之清麗,視界之遼闊!堪稱是天下無雙。 風蘭的家,便建在廣大的山頂林木間,家裡的人口不多,除卻母親祖母以外,便只有一位燒飯的婆婆了。 風蘭不記得父親的模樣,從祖母口裡,知道父親名叫樹楓,在風蘭不滿周歲之時,便即病故。 因此,風蘭成為這風氏一家的瑰寶,她母親周氏文珍,竭盡所能的養育她,祖母武夷婆婆,更想盡方法,採擷有益身體的補品草藥,增益她的健康。 稍大之後,武夷婆婆,更開始教她習武,不為別的,只為要使她自具一種適應環境的本領。 風蘭倔強好勝,正是稟承承祖母的特性。武夷婆婆,當年以一劍之差,敗於天下第一劍,認為是奇恥大辱,數十年苦苦鑽研左劍右藍的招式,便為要複那一劍之羞。 只是,一者孤獨客行蹤跪異,無固定住址,二來,生了風蘭這風家唯一根苗,不能不加意護持。 但是,武夷婆婆,雖未下山,卻無日不鍛煉鑽研,希冀孤獨客再度光臨武夷。 風蘭耳濡目染,自然對武學發生莫大興趣,她終日磨著祖母,傳授各種武學。 她在家中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任何事只要能夠辦到,無不有求必應。加以天資聰慧,美麗動人,武夷婆婆對傳授愛孫的武學,更是求之不得。 為著提高她的興趣,為著給她找來玩伴,甚或為著其他的深意,武夷婆婆,在風蘭七歲之時,親自下山,收了兩個再傳的徒弟。 那是她的師姐谷翠竹,與師哥郭勇,他們兩人,名義上拜在風樹楓門下,事實上,傳藝的事情,當然由武夷婆婆,一手包辦。郭勇與谷翠竹同年,都比她大三歲。風蘭與師姐谷翠竹極為要好;卻對師兄郭勇,不太喜歡,她覺得他太憨直,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想不通一般。 但是,谷翠竹與郭勇兩人,卻建立了青梅竹馬的友誼,這友誼一直維持著,到目前可能更大有進展。 投來,風蘭從母親與祖母的對答口中,瞭解到一些事情,那是當她們發覺,郭勇與她合不攏,感覺失望的言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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