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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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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經穴倒置 此時白玉騏立刻覺得一身血液被一股無形的逆流推動看,混身的血液倒流起來。血液越行越速,如萬馬奔騰,江湖直瀉,不能自主。 白玉騏腦海中只感到茫茫然一片空白。 一個時辰過了,那推動的力旦裡尚是越來越大,白玉騏直覺周身酸麻,宛如萬千蛆蟲在血管,五臟六腑鑽動似的痛苦,渾身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他咬緊著牙關力忍其苦,沒有哼出一聲。白玉騏失去了武功,孱弱的身體開始發抖了,那人似乎已有所覺,但他不敢放鬆,他是一個好強的人,他是絞盡腦汁想要創造一朵曠世的武林的奇葩,他也要白玉騏身懷曠古的絕技。日光已斜斜的照上穀底的石壁,時已近午。 白玉騏雙眼開始就發黑,四肢麻木不仁,好像已經脫離了他的軀殼一般,苦痛有增無減,內腑似乎完全離了原有的部位,血從他的嘴角潺潺溢出,他現在寧可死去,也不願再受此痛苦。上湧的氣血使他窒息,蒼白的玉臉變成了赤紅上洹也許是生與死的轉捩點。白玉騏猛可地大喝一聲,吐出一大口濃痰,遂失去了知覺,他的脈博由強而弱,最後似乎完全停止了。 星移斗轉,已過了三個晝夜,白玉騏除了胸口尚有一絲溫暖外,幾乎一切機能都已不發生作用。洞中那人,雙手始終沒有移開,白玉騏的身體,包括那雙閃閃生光的眼睛也變得黯然無光,這三晝夜的內力消耗,就是金剛再世只怕也承受不住。那雙手開始猶豫了,他想撤回使出的真力,死亡的命運終於要降落在多災多難的白玉騏身上了,驀地……「克啦啦」一聲霹雷,大雨傾盆而下,那人雙目中滾下兩顆豆大的淚珠,他承認失敗了,雙掌吐出的內勁,緩緩撤回。白玉騏忽然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雨點似的一縷寒意使他回復了知覺,在死亡的邊緣上他挽回了生命。這一聲微弱的嘆息,使那人已絕望了的心,頓時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忘了身體的疲憊,幾乎要大笑幾聲,他終於成功了。 白玉騏緩緩睜開星目,他可以看清四周的景像了,先前的痛苦已完全消失,丹田內有一股衝撞的熱流,體外也有源源的真氣流進,他直覺出他已失的內功又恢復了,他懷疑這是夢,因為自古至今尚沒有人能療治殘穴的事實。白玉騏本能的深吸一口真氣,運功調息,他覺得氣血反湧,血液逆流,丹田凝聚的真氣幾乎完全散去,不由大驚失色。 「用你以前的內功口訣,顛倒運用,真氣逆轉。」聲音微弱,十分吃力,白玉騏沒有時間思索,立刻照話做去,全身果然立刻恢復了舒泰。開頭他很不習慣,幸虧那人以真力作先導,他才算吃力的運轉了一周,接著第二周,第三周,他已完全領悟了,利用以前的根基,他已能夠運用自如了。那不知名的人撤去雙掌,沉沉的噓了口氣,現在他才算達成了他的心願,白玉騏正要回眸去看看他是誰,那人先開口道:「運功吧!娃娃,我現在累極了,外面雨雖然大,你只好忍受點兒了,千萬要注意,不能碰那棵樹。」那人的話有使人懾服的威嚴,白玉騏一向倔強,這時聽來卻自然的接受了,立時閉目調息起來。 大雨終於停了,穀底射進了一線陽光,又是一個中午了,白玉騏行功完畢,渾身又恢復了以往的舒爽,微﹂提氣,一躍而起,回身向洞中望去。觸眼不由使他一怔,只見一個六尺方圓的洞口外,盤罩著一棵似桑似藤的怪樹,樹長得不大不小的,恰好把整個洞口封住,樹上紫色果實累累,散發出陣陣清香,白玉騏聞之頓感饑腸轆轆,他找個空隙向洞內望去,這一望使他大吃了一驚。只見離洞口半尺左右的一塊石板上,坐著一個古怪的老人,雪白的頭皮罩住了全身,鬍子與頭髮混成一團,臉上除了那閉著的眼睛與圓而大的鼻子以外什麼也看不見,乍看起來簡直不像個人。那雙枯乾的手放在膝上,衣袖百孔千瘡,全發了黴,似乎略一抖動即可順手而化作灰燼,洞中苔蘚叢生,濕氣逼人,老人似乎坐在這裡從來沒有動過,因為他周圍的苔蘚與四壁的一樣茂盛。初看起來這老人似乎有些可笑,白玉騏想到這寂寞的老人不知在這窄小的天地裡渡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他又覺得有無限的同情,這寂寞的歲月是多麼的可怕啊,白玉騏想著想著,不由一陣鼻酸落下了兩行淚來。 「娃兒,你可是在愁如何出困?」不知何時老人已醒轉了,他的聲音與先前一樣的鏗鏘而蒼勁,只是白玉騏已不覺得震耳了。白玉騏抹去了臉上的清淚,搖頭淡淡的笑道:「四周的情勢我還沒有注意。」老人會意了,他若無其事地淡淡的道:「三十年的歲月原亦不難打發。」「三十年?」 「值得驚奇嗎?」老人大笑了許久,聲音由爽朗轉為嘶啞,最後竟然又大哭起來,白玉騏想要安慰他幾句,又不知該如何說起。老人痛哭了一陣,好像發洩了不少冤氣,最後才嗚嗚的道:「三十年並不覺得難過,而真正使人傷心的卻是家師至今仍不知是誰陷害了我?」「什麼!你師傅還不知道是誰把你禁在這裡的?」 「是我師傅禁的。」 白玉騏被他弄得糊塗了,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 老人停止了哭泣道:「唉!這事說來話長,我告訴你,也許你是唯一知道這事的局外人。」老人說到這,似乎勾起了無限往事,臉立刻變得一片嚴肅,緩緩問道:「娃兒,你聽說過三十年前江湖上有個雲行僧嗎?」「雲行僧?」白玉騏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不錯,確實聽人提起過。」 老人接著道:「他雖是個出家人,但殺人如麻,他師傅天癡上人從來沒有責備過他,並且還欲傳少林掌門之位給他,後來不知怎的雲行僧與天癡上人一同失蹤了,少林的掌門人才由如海的師傅霞智上人繼承,不想雲行僧竟會被禁在這裡。」白玉騏點點頭道:「傳言他為人十分好義。」 「你猜後來他為什麼失蹤的嗎?」 「不知。」 「雲行僧自入佛門即仗義鋤強,扶弱濟貧,所積善功在所有師兄弟之上,因此他師傅才有意將少林掌門傳由他繼承,但在將要接掌門的前一年雲行僧卻做了件為人不齒的事,少林寺附近一家獵戶的少婦被人奸殺了,甚至連她的全家均遭滅口,這事不幸竟是雲行僧幹的……」「怎麼可以武斷是他?」 「現場的腳印是可對證,還有雲行僧平日所用的一枝竹杖也在當地……」白玉騏沒話可說了,他只堅持道:「我深信不一定是他幹的。」 老人歎了口氣,繼續道:「當夜雲行僧就被天癡上人帶走了,天癡上人把他禁在捨身崖下的這個石洞裡,在洞門種下一株他早年自南海帶回來的盤門桑,這種桑樹不怕掌風,能分泌劇毒,任何人只要一碰到它,立即斃命,天癡上人臨去的時候曾說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後才會釋放他,因此雲行僧就以這桑樹上掉下來的果子充饑,在洞中枯坐了三十年……」「天癡上人始終沒來?」 雲行僧點點頭。 「這麼一棵小小的樹竟能因你?」 「娃娃,你不相信?」 白玉騏簡直不相倍這麼一顆小樹能困住一個武功高強如雲行僧的人,他霍然轉身拾起地上的玉簫向小樹打去。脆弱的樹枝應手而斷,但奇跡立刻出現,那斷掉的樹枝尚未落地,而新枝忽然又生長了起來,與先前的一枝長得一模一樣,白玉騏頓時為之怔住了。洞中雲行僧不由狂笑起來,他似乎為他師傅的傑作而感到得意,也為這困他三十年之久的小樹而自豪。白玉騏發了一會怔,茫然問道:「難道世界上沒有東西能夠毀它?」 雲行僧止住了狂笑,道:「娃兒,這棵樹是我師傅種植的,你別想毀了它,你若毀了它我不但不感激你,還要找你算帳。」「難道你甘心被人冤枉到底?」 「你怎知道我被人冤枉呢?」 白玉騏大笑道:「你師傅天癡上人乃是一代至尊,位同少林掌門,如果他不知道你是被人嫁禍的,他會留你到現在嗎?」雲行僧突然一怔,三十年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層道理,白玉騏一言使他頓時茅塞大開,他仰臉望著洞外灰暗的蒼天,茫然道:「三十年我白等了三十年……」白玉騏眸神一閃,驀地…… 他驟然回身拾起玉劍,姆指一按劍簧彈開劍鞘,回身閃電一招「古樹盤根」,未等雲行僧出聲阻止,逕向樹根砍去,劍離樹根尚有三分,白玉騏目光過處,突然煞住了劍身,目注樹根發怔。雲行僧此刻也回過神來,大喝道:「娃娃你想幹什麼?」 白玉騏沒有回答他,緩緩地蹲下身來,以劍尖輕輕撥開沙土,挑出一方四寸見方的玉符。白玉騏取過王符,只見正面刻著:「致雲行吾徒」下角刻著天癡兩個字,字跡蒼勁,筆力萬鈞,顯然是他師傅種樹時埋下的,似俟雲行僧等得不耐煩而企圖毀樹時將它打出土外。白玉騏並沒有看背面刻的什麼,只茫然的以劍柄將玉符遞進洞裡。 雲行僧一見那玉符頓時面色大變,恭恭敬敬的接過,翻轉過來。 雲行僧念道:「爾心清白,鑒諸神明,為護家聲,囚爾古洞」……雲行僧讀罷,捶胸仰天狂笑起來上十年的憂傷歲月,化成無比的悲憤,全在此笑聲中泄出。白玉騏默立洞外,暗然亦滾下了兩顆淚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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