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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四回 大鬧公堂

  上一回說到一位紅衣少女倏然出現在公堂之上,吳知府驚問:「你,你是何人?」

  紅衣少女還沒有答,馬鳴樓等人一齊驚恐的叫起來:「大……大人,她……她就是那……那紅衣女子。」

  這一下,大堂上所有人的都震驚起來,常州府正行文各地,通緝這一男二女,連應天府的鐵面神捕戴七也出動了,正四處設法追蹤他們的行蹤,誰也沒想到紅衣少女突然出現在常州知府衙門大堂上,正所謂不是猛龍不過江。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大堂上所有官吏差役,在震驚中不禁神色戒備,以防不測。吳知府更震驚得一時不知所措:「你,你來幹什麼?」

  紅衣少女含笑:「你問這話不是多餘嗎?你不是在通緝我們麼?現在我自動來了,不用你四處去追尋我,不好麼?」

  「你,你來自動投案?」

  「是呀!人是我殺的,醉月軒是我放火燒的,一切與他人無關,尤其與這位公孫子無關。我自動來,就是希望你別冤征了好人,連累許許多多無辜的百姓,你快將所有人放了,你要問什麼,我來回答你。」

  吳知府一拍驚堂木:「大膽小妖女……」

  「哎!吳大人,請你自重,我有名有姓,是人不是妖,你怎能稱我為小妖女的?有你這麼審問人的嗎?你這個官是怎麼當的?」

  吳知府給紅衣少女反問得暴怒起來,連連拍著驚堂木:「反了!反了!你敢頂撞本府……」

  「哎!吳大人,請你冷靜下來,別火冒千丈。第一,我是自動而來,怎麼說是反了?第二,我是好心勸你,別胡言亂語,怎麼是頂撞你了?」

  吳知府幾乎給紅衣少女氣得半死,吼道:「來人!將她拖下去狠狠重打五十大板!」

  頓時,有四個如狼似虎的差役撲了上來,伸手要抓紅衣少女。這四個差役,只會一些粗淺的功夫,對付一般善良的平民百姓,他們不啻是吃人的虎狼,愛怎麼懲治就怎麼懲治,但對付紅衣少女這麼一個上乘武功的武林高手,簡直是不堪一擊。紅衣少女略一出手,就將他們摔飛踢翻了,呀呀喊痛,有的連爬也爬不起來。

  吳知府一時驚愕得不知怎麼辦,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等出手極快的武林高手,何況這高手還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他呆若木雞,感到不思議。紅衣少女瞅著他問:「你是這麼升堂審問的嗎?這是哪一朝的王法?問還沒問,就下令給人動大刑?你這一輪五十大板不就把人打死了吧?那還有什麼口供的?妄動大刑,草菅人命,我問你頭上這頂烏紗帽還想不想戴的?」大堂兩側兩位旗牌官一齊提刀跌了出來,其中一個喝道:「大膽狂徒,目無長官,竟敢斗膽大鬧公堂,你不想活了?」

  另一個說:「你老老實實給我們跪下受縛,還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紅衣少女兒乎不屑的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這兩個狗奴才,真是狗仗官威,朝廷的傣祿給了你們,算是喂了狗了!你們有哪一點為平民百姓說話的?」

  兩個旗牌官大怒,雙刀齊劈來,紅衣少女身形輕閃,腰中寶劍一出,寒光一閃而逝,「當當」兩聲,他們不但手中的刀斷了,人也跑在地上。因為他們的伏兔穴,各都中了一劍,哪裡還能站起來?

  一些差役見狀不妙,想跑出去叫人,誰知還沒跑出府衙門,就給人一個個的扔回來。眾人一看,是一位黑衣的青年壯士。他威嚴地低沉喝道:「誰也不准亂動!誰敢亂動的,莫怪我立刻取了他的狗命。」

  站在吳知府身邊的師爺輕聲說:「大人,你快走,他們都是一夥沒王法的,汪洋大盜,殺人不眨眼,遲下大人就沒命了!」

  呆若木雞的吳知府這才想起自己的危險,連忙起身往屏風後面逃命。他一點官威也沒有了,像只喪家之犬,可是他一下又從屏風嚇得退了出來,因為有一把寒氣逼人的寶劍,貼在他的心口上,提劍之人,是位白衣少女。

  吳知府嚇得面如土色:「你……你敢殺本府麼?不怕犯了彌天大罪?」

  白衣少女一臉帶笑:「我們怎敢殺你呵!我是請你升堂審問呀!你這麼跑了,這一干犯人怎麼辦?誰來審問?」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怎麼到現在才想起問我是什麼人?不嫌遲了嗎?」白衣少女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塊銀牌來,「你放眼看清楚一點,便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吳知府一看,頓時嚇得魂飛天外,連那位師爺也嚇得軟成一團。因為這樣一塊銀牌,是一個恐怖集團特有的標記——西廠侍衛,這是當朝皇帝的耳目,專門負責監視各地官吏們的行動,更負有生殺之權。可以說,西廠的人出來,是見官大三級,別說小小的一個常州知府,就是一省的布政使大人,朝廷的京官,各地掌管兵權的都指揮使,見了東、西兩廠的人,也害怕三分。朱元璋自從取得天下名,不久就設立了錦衣衛,專門做偵察、逮捕、審訊的事,到了明成祖取得帝位時,又設立了東廠,成為了皇帝的直接耳目,權力比錦衣衛還大。到明憲宗成化十三年,又開設了西廠,由太監任直管領,勢力更在東廠之上,更是屢興大獄,中外驚動。用現在的話來說,這些廠衛,都是皇帝的耳目,是皇帝個人的員警、特務機關,主要是用來鎮壓平民,同時也是監視各地官吏們的行為舉止。明朝的封建專制統治,可以說比以往任何朝代都更加嚴密,更加殘酷,往往一人犯罪,株連九族;一人負屈,滿門大小冤死。明朝歷代的皇帝,除了朱元璋(明太祖)、朱棣(明成祖)外,幾乎都是些昏庸無能、貪財斂錢,或者是好大喜功不成器的東西,將錦衣衛、東、西兩廠這種權力極大的特務機構交給了自己親信的宦官、太監管理。

  什麼人都不信任,只信任自己身邊的太監,可以說是整個王朝的悲劇。

  這些宦官、太監們,只不過是皇帝、妃後們的家奴,負責伺候的一群奴才而已,他們毫無文化素養,別說什麼安幫定國的才幹,就是連起碼做人的道德標準也沒有,絕大多數都是一群勢利的小人,只知阿諛奉承,千方百計討得皇帝、妃後們的歡心,如何謀取個人的地位和利益,毫無廉恥可言,更加談不上什麼國家利益和民族自尊心了,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都可以幹得出來。一旦他們得到了大權,政局怎不一團糟?天下怎麼亂?好一點的,他們還忠心于皇帝;壞的,他們連皇帝也不忠心,為了自己,不借勾結外人,賣國求榮,或者自己想當皇帝。明朝到了明武宗正德年間,由太監劉瑾弄權,可以說是到了頂點,不但東、西兩廠由他一手掌握,朝政也完全由他把持,大臣們的奏章要寫兩份,一份送到皇帝那裡,一份就送到太監劉瑾的府內。所以當時天下有人說,京城裡有兩個皇帝,一個是坐皇帝,一個是立皇帝,一個朱皇帝,—個劉皇帝。太監的行動,一切看主子的面色行事,小心翼翼,百般討好,卑躬屈節,所以他一旦得到了大權,自然就把自己過去對皇帝的那一套,要求別人和自己的手下人也這樣對自己了,稍微不順心,就取別人的腦袋,全無法度。

  東、西兩廠在這樣的宦官、太監們的統領下,東、西兩廠本來就有極大的權力,到了他們手上,就更無法無天了,成了一個陰森恐怖的部門,他們可以捏造罪名、濫行逮捕、嚴刑拷打,百般逼供,無罪的交成了有罪,有罪的變成了大罪,要是有人給東、西兩廠的人抓了去,那是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獄,幾乎沒有能活著出來的希望,就算幸運能活著出來,也脫去了一層皮,給折磨得不成人樣,以致終身殘廢。

  所以一心為子報仇,草菅人命的吳知府一見白衣少女是西廠的人。怎不嚇得魂飛天外?這時他才感到自己惹下了彌天的大禍,慌忙跪下叩頭求饒:「下官不知各位大人到來,無知冒犯,懇求寬恕。」

  公孫不滅和小丹看了驚愕不已,怎麼連堂堂知府大人也害怕水月宮的個了?水月宮的聲威這麼厲害麼?不但武林中人害怕,連官府的人也如此害怕,怪不得他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放火,連夜大鬧公堂了。公孫不滅和小丹還不知道白衣少女手中持的是西廠的銀牌,也不知這是一個令人聽聞而毛骨悚然的部門。

  至於醉月軒老闆馬鳴樓和堂下眾差役等人,見了更是驚愕和莫名其妙,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感到吳知府大人如此的貪生怕死,在利劍的威逼之下,竟然當著眾人面前跑下來,太有失官威了!只有一二個老于官場的差役看出了其中的不同,感到這一男二女決不是什麼江洋大盜或什麼武林中的俠義之士,恐怕是京城中極有權勢的人物,不然,吳知府不會口稱大人的,害怕得如此模樣。

  白衣少女收回銀牌和利劍,含笑說:「你起來呀!繼續審問呀!看看怎麼嚴懲兇手和其他犯人才是。」

  吳知府更是叩頭說:「大人,下官知道了!都是下官犬兒作惡多端,罪有應得,大人們沒有殺錯。至於公孫公子主僕兩人,完全與此事無關,無辜受牽連,下官馬上放了他們,重責馬鳴樓等人。」

  「哎!你還沒審問清楚,就這麼判決,不嫌草率了麼?你還是審問清楚的好。」

  吳知府不明白衣少女的用意,一時愕然不知怎麼應付。紅衣少女說:「姐姐,他不來審問,那姐姐來審問好了!姐姐將前後事件弄清楚,不然他口服心不服哩!背後埋怨我們仗勢枉法。」

  白衣少女問吳知府:「我代你升堂審問怎樣?」

  「大人能親自審問,那是下官的榮幸。」

  白衣少女說:「好!那我來升堂審問。」她又對師爺說,「你小心了!將各人的口供,一一老實給我記錄下來,不得含糊,不得誇大和縮小,聽清楚了沒有?」

  師爺慌忙應道:「小人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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