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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青風道長對這些綽字、單詞,有的看個明白,有的卻猜出來了。他一下又肯定下來:這一部奇書,前輩就藏在這個石室裡的一處石壁中,於是他便在每一面石壁細心觀察和輕輕拍打,看看發出的響聲有什麼不同。終於他花了一個時辰,將所有石壁的上下都敲打了一遍,就是石床上的石壁,也敲擊過了,憑他的聽刀和判斷,這些都是原來天然的岩石,極為深厚堅硬,不可能有什麼暗格和暗石龕。不由暗想:要是這石室內的石壁都沒有,恐怕要到下面大洞的石壁去尋找了,或者去敲打其他的石壁。這樣,不知幾時才能找出這部奇書來。要是這個岩洞每一處的石壁都去敲打一下,恐怕一年三百六十日也敲打不完。不過這樣也好,一年的時間,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也不算長,同時可以在掌拍石壁時,鍛煉自己在武當山上所練的太極掌力。但願前輩在天之靈,使我在一年的時間內,找到這一部奇書。

  他在步出石室時,有些不舍地回頭望望那張自己親手埋葬前輩遺骸的石床,突然心中一動:這個石室的所有石壁,都敲擊、拍打過了,可是這石床用一塊塊石磚所砌成的三面石牆和石床下的那面石壁,自己卻沒有檢查和拍打過,莫非前輩的奇書和心得,收藏在石磚中或床下面石壁上?要是這樣,勢必要將石床又拆下來,那不又打擾了前輩的遺骸?令他不安?要是不動,萬一奇書真的藏在那裡,那不辜負了前輩之所托?

  青風道長想了一下,便走近石床,將石床下麵的石磚、一塊塊暗運內勁,用手指輕彈,果然其中有一塊石磚,發出的響聲、震動,與別的石磚不同,他判斷,這是一塊空心的石磚,恐怕前輩的奇書和心得,就收藏在這塊磚內。一塊石磚,差不多有一塊青磚的四倍,重不下一百斤。這塊石磚在磚壁的第二層。青風道長擔心將它取出來時,上面近五、六百斤重的一塊石板會壓下來,壞了石床中前輩的遺骸,於是只好將兩塊作為床面的大石塊,都取了下來,再動手將這塊石磚挖取出來。一看,真是空心磚,有一塊薄薄像書本大小同顏色的石片蓋著,其實它不是一塊石磚,而是製作得跟其他石磚一模一樣的石箱子,蓋板也十分巧妙,與磚面一樣的平,正正蓋在磚面正中心的地方。不留心觀看,不會去注意。就是注意了,也不過奇異這塊石磚的磚面,怎麼會有一個長方形的裂痕,根本不會想到這是一個石箱,裡面藏有一本奇書。

  青風道長想弄開這一面石蓋,竟弄不開來,只好暗運內力。震裂了石蓋,將它掀開,果然裡面藏有一本用黃縷絲布包著的書。解開黃縷布一看,書面一角,寫著「太乙真經」四個篆體字。

  「太乙真經」這四個字,一下像電走雷擊似的,令青風道長整個人顫震了,一時瞠目結舌僵立著。這何只是人間的一部奇書,已為武林界人士視為最珍貴的一本武學秘芨。這位逝去的前輩在哪裡得到這樣一本武林奇書?武林的至寶?為了這一本奇書,近百年來,武林中已不知犧牲了多少的成名人物和黑道上的惡魔。傳說它的武學,比西門劍法更為深奧莫測和出神入化,要是學會了太乙真經中的一門絕技,足可以傲視天下群雄!前輩這部奇書贈與了我這個不幸的孤獨人,我怎能不去勤學苦練,完成前輩的心願?要不,我真枉在人世一場!

  青風道長獲得了這本人間第一奇書,不但是他的緣份,也是他的奇遇。別說這麼一處高山幽谷,人跡罕到,就是到了,也不可能掉下那一個朝天的洞口。可是他卻像鬼使神差般的占採摘那一支九截駁骨還魂草,為飛鼠所攻擊,不知後退、不顧危險,從而掉下去了。掉下去時,要是其他的一些采藥老人,不是給跌死跌傷,也會嚇得六神無主,坐以待斃,絕無勇氣去走那有幾裡之長,彎彎曲曲的那條黑黝黝的通道。就是一些身強力壯的中年人,恐怕也不可能,而他卻大膽地闖過來了。」

  就算闖過來,奔到這處高在雲霧中的半山腰的洞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是給這石室內的骷髏骨嚇個半死,也全然不顧及再去尋找這岩洞裡有沒有其他可以逃生之路,絕不會向這骸骨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頂多只是長揖一拜而已,更不會去埋葬這樣的一副骸骨。就是留在這岩洞中等死,也會轉到岩洞裡別的地方,根本不會發現這位死去多年的前輩,刻在地面上的遺言,也無法獲得這樣的一本奇書。以青風道長這樣的身份,中原武林有名聲的劍客,曾一度是武當派的掌門人,雖然給廢去了武功、身份尤在。長揖一拜,已是對死者的非常的尊重了,怎會行三跪九叩的大禮?而他,感傷自己不幸的遭遇和對於死者的同情心理,不辭勞累地埋葬了,也就應了這麼一句古話:「好心必有好報」。

  總之,青風道長對武功的秘度有貪念,為人並不邪惡,基本上還是俠義道上的人物,敬老惜幼,憐貧助殘,要不,他就不會給附近些山民土人醫治跌打刀傷了,有的還分文人不取而去。由於他心存一點善念,加上這些種種的巧合和奇遇,獲得這樣一本奇書,也算是上天對他的厚報。

  青風道長又再次長揖而拜,將奇書收藏好,重新將這塊似石磚的石箱放回原處,蓋好石板,便朝岩洞口坐下,朝「太乙真經」這本奇書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後才掀開奇書翻看。

  這深山高處的幽谷,是東、西相向。這時,已是下午的申時左右了,西斜殷紅的夕陽,不但透射入洞口,一直透射至洞口下面的大洞中,映得岩洞像一座神仙洞府似的。而青風道長根本無心思去欣賞這一美景,全神去讀奇書扉頁上,那位前輩所寫下的提示與心得。

  青風道長看了幾行,才知道這本奇書分上下二冊,青風所取得的是奇書的上冊,下冊收藏在岩洞的另一處秘密地方,只有練好了上冊,才有功力去移動那千斤重石門,取得下冊。看來這位前輩的心思縝密,叫自己先學好了上冊的武功,才去取下冊。怪不得前輩在地面上的遺言中,有這麼一句「不可冒進,切記。」

  上冊是內功篇,附一套「分花拂柳」的掌法。分花拂柳掌,也是慕容家的一門精湛絕技,慕容家的人會,丐幫幫主金秀姑也會。江湖上傳說首先得到這一門掌法的是墨明智,他遇到一位山中異人而獲得。以後墨明智大俠又傳給了金秀姑一家,從此再沒傳給任何人。

  武林中人認為這一門掌法是仁慈之掌,志在克敵而不取敵人的性命,使對手知難而退。原來這一門掌法是太乙門開門要學的武功之一,青風道長這時才真正明白這一門武功的來源了。既然這麼神奇的掌法只是太乙門真經中的開門要學會的掌法,這麼看來,下冊的武功必定是更加神奇莫測了!

  那位前輩又在提示中說:「太乙門的內功,與道家所練的內功相近,以清靜無為為主。有緣人要是會武之人,或是有一定的成就,必須先棄所學門派的內功,舍其所練得的真氣,才能練太乙門之內功。不然,兩股不同的真氣在體內游離、衝擊、痛苦萬分,以至終身殘廢。要是天山、武當派的弟子,本屬一源,不必捨棄,並可相輔相成,比其他門派進展神速。余之金沙丹,要是其他門派弟子,服下之後,先增強內勁,然後才散其真氣;而天山、武當弟子,服下後所增之內勁,其真氣永不消失。切記!切記!」

  青風道長不禁暗叫自己幸而是武當派的人,不是其他門派的弟子。要不,從頭練過,又不知要多少年後才能練成太乙神功了。一般來說,神功的練成,起碼要二三十年,自己是五十歲的人了,再練二三十年,那不七八十了,就算長命又有多少年能在江湖走動除奸殺兇殘?那不像這位逝去的前輩一樣,天年已盡,有絕世神功又有何用?

  他看著看著,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前輩的指示、心得也看不清楚了,招頭一看,洞口外早已暮色蒼茫,夜幕欲垂。他只好收起了奇書,吃了一些乾糧,就在石室的門口旁靠壁坐臥。他同樣不敢將乾糧多吃,擔心自己現有的功力,不知能不能躍出那個朝天的洞口。

  他感到要練成太乙神功,沒有三四年的時間不行。所以明天打算出洞走一趟,回去自己所住的草屋,準備充足的糧食和乾糧,以及其他生活上的用品,以後自已就長住在這處岩洞了。

  夜深時分,青風憑自己的聽力,聽到了岩石內有水流的輕微響聲,他不由暗喜:要是這岩洞裡有水源,就不必為用水而擔心了。這又減去了他心中的一個負擔:要是出洞外提水回來,又不知要耽擱他多少有用的時間,人有了水,就會有生命。

  第二天一早,他又為「蛤蚧,蛤蚧」的鳴叫聲吵醒過來。他站起來,發現岩洞的一些石壁上有「蛤蚧」這種嶺南特有的攀壁動物。

  蛤蚧,是壁虎類中的唯一兩栖的動物,但比壁虎大得多了,雌雄交歡鳴唱,雄性叫聲為「蛤」,雌性叫聲為「蚧」,所以人們以它們的叫聲而命名為「蛤蚧」。

  蛤蚧可以說是爬蟲類中對愛情最堅貞不諭的,雌雄相依為命,從一而終,雙雙對對,形影不離。它們出洞捕食小蟲,雌雄齊出,相互呼喚,吃飽後便互相退逐饞戲,如漆似膠。

  蛤蚧不但可以食用,更是山珍中的補品,藥用價值極大,能補肺潤腎、益精助陽,功效與人參、鹿茸相同。

  青風道長又明白了為什麼這位前輩能在這岩洞中長久生存下來,可能就是捕捉蛤蚧為生,岩洞中有水有食物,要是不食米糧,可以在長久的年代中不用出洞,自然可以潛心在岩洞中練功學武了。

  既然這樣,青風道長就不急於出洞購買米糧了,全日靜心潛學太乙真經中的練氣方法、要訣,閱讀前輩在真經上寫下的心得。

  大乙真經的內功篇,說明所練的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與道家所提倡的順其自然、養生練氣為主,怪不得與武當派的內功同屬一源,但它練氣的方法卻迥然不同,任何門派練內功,絕大多數都盤腿靜坐而練,也有睡臥而練。太乙門中的內功,除了各個時辰練各種經脈之外,練的方法,可以說是各種各樣、多姿多彩,甚至在別的門派看來,簡直是異想天開、不可思議。它除了坐練、臥練之外,還有立練、行走練、兩腳朝天練、翻騰滾躍練、舞劍練,甚至與敵交鋒中練,可以說,它無時無刻不可以練的。

  武林中的任何門派,將翻騰滾躍、舞劍弄刀,作為練武功的各種精湛招式;而太乙門卻將它們作為修練內功的一種方法,可以長久與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交鋒,不會精疲力竭,一身的內功,永遠也用之不竭、源源而來。人體就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水井一樣,不論是怎麼的汲取,井中之水依然是滿滿的,與原先一樣。太乙門的內功,真的是匪夷所思了。的確,內功練到這一層,是至高無上了。

  太乙門練內功的次序,首先是靜坐盤腿而練,其次是靜臥、靜立、靜氣步行,再其次模仿各種飛禽走獸的姿式而練、手舞足蹈、姿式隨體內的真氣自然揮灑,沒有什麼固定的程式和動作,最終就是與敵交鋒而暗練了。每一種的練氣方法,都有獨特的口訣和心法。要是將這些方法都練上手,其體內的一身真氣奇厚得令人難以想像。武林中視為內功最高的境界,就是摘葉飛花也可傷人;舞綢成棍也可取敵人性命。而在太乙門看來,這只是一些雕蟲小技而已,不值得一提。

  青風對武學有深厚的基礎,可以說他是嗜武成性的人,對各種上乘的武功,他都想學,即使不能學,目睹也好。要不,他就不會捲入奪取慕容家的武學秘芨的是非中去了,儘管他的動機是為了武當派,但別人看來,就是武當派的人,也將他視為存心不良,作為個人所有,才落得眾叛親離,為武當派趕了出來,成為中原武林一個不齒之人。

  現在,他為太乙真經中的內功修練方法完全吸引過去了,他幾乎是全神投入,如饑似渴,默誦太乙真經的要訣,記熟它的修煉方法,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這些要訣、心法,深深刻在自己心中,背得滾瓜爛熟。作為青風道長這樣有深厚武學基礎的人,完全可以跳過靜坐練氣這一道順序。可是他嚴格要求自己,從頭練起。靜坐、靜臥,可以結合在一塊而練。

  他整日練靜坐的內功,午時和夜裡,便練靜臥的氣功,這樣潛心專一地練了三天三夜,的確是有了一些成效,感到自己體內的一股真氣,暢流得十分的舒暢,儘管不是增添,但卻比以往精神多了,行動也敏捷輕快多了。自己似乎年輕二三年。

  第四天,青風道長所帶的乾糧吃完了。捕捉蛤蚧吃?一來自己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二來也不知怎麼說,是生吃還是煮熟了吃,或者用火烤來吃?煮或烤,岩洞裡沒柴沒工具,勢必要去洞外取柴草才行,既然要出洞外,不如乾脆回家弄些糧食到岩洞裡不更好?自己要練行走時所練的內功,自己對山洞裡的道路不熟,也沒辦法練。行走練功,也如靜坐練功一樣,要凝神靜氣,心無絲毫雜念,目不窮視,旁若無人時才能練;要是一心摸索認路,就無法練了。練這種內功,只能在寬平的大道,或者自己熟悉的山道上練才有成效。

  在以上種種情況下,青風道長要出洞去走走了,也想看看自己現在的功力,能不能躍出朝天洞口。三日來,他左臂骨折的傷處,早已好了,可以運轉自如。

  為了小心,他將這一部人間奇書重新藏于石箱之內,那一瓶神效的金沙丹也藏在石床的石板之下,不帶在身上,以免在路上失落,或碰上什麼不測的事故,而為他人得到,從而在江湖上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搶奪奇書的殘殺。那將造成多少無辜人的喪生,那自己的過失更不可饒恕了。

  青風道長背起了采藥的背簍,提著小藥鋤,摸黑穿過了那條彎彎曲曲的通道,來到朝天洞口下,他打量了一下高度,輕喝一聲:「起!」

  頓時,他身似白鶴沖天,竟然躍出了翻天洞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停落在峭壁之下,那一支九節駁骨還魂草,仍生長在峭壁上,他輕縱一下,便將它摘了下來。這時,他真正相信自已原有的功力和武功,完全恢復過來了,似乎比以前還有些進展。

  兩三隻飛鼠,又兇猛地朝他飛撲而來。他略舒衣袖,便將它們一一擊落下來了。這種兇猛的飛鼠,猶如松鼠一樣,有一個大尾巴,前肢和後肢之間有一個薄膜,能從山峰上、樹上飛降下來。其實這些飛鼠,並不是保護靈草的靈獸怪禽,只不過認為青風道長侵犯了它們的地盤,便本能地自衛,攻擊來犯的人和獸而已。怪不得那一處幽谷,沒有什麼野獸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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