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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青風道長擊落了這幾隻飛鼠,嚇得其他的飛鼠再也不敢朝他猛撲。青風道長只是將它們擊落擊傷,並沒有傷它們的性命。這幾隻飛鼠在亂石叢草的斜坡上,吱吱地痛苦叫著,他看得不忍,將隨身帶著的跌打刀傷丸、嚼爛為它們一一醫治,用布條包紮,然後放在地上說:「不久,你們就可以行動了,以後,千萬別來犯我。」說完,他環視一下,幽谷依然那麼幽靜,顯然沒有人來過。他仰望那高入雲霄的山峰,中間有一塊似豹頭張口般的怪石淩空伸了出來。豹頭張口之處,便是自己曾在那裡修練太乙內功的洞上門。這時雖然天氣晴朗,那張口豹頭的怪石,仍有一道似輕紗黔的雲霧搗蓋著,看不清洞口,要是大霧的天氣早晚會連怪石也看不清楚。這真是一個雄峻之險處,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就是當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飛躍到那個洞口,別說這處深山中的幽谷,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到來。

  青風道長想到四天前掉下岩洞之時的自己,與今日出洞後的自已,已判若兩人,恍如有隔世之感。自己是因禍得福,幸遇逝去的前輩,不但恢復了廢去的武功,還得奇書一部。自己不久將來,就會練成絕世神功。想起自己以往想利用西域陰掌門的人,去奪取慕容家的西門劍法,行為不但愚蠢,也卑鄙,怨不得武林中人視自己為不肖之徒,中原武林的敗類。今後自己應痛改前非,但願練成太乙神功,為武林造福,為江湖除害,以彌補自己的過錯,同時也向中原武林證明,自己以往企圖取得西門劍法,並不是想有稱霸武林的野心,只是與碧眼老魔聯手的行為錯了。

  青風道長轉出了幽谷口,取路走下山嶺,這一帶根本沒有路,有,也不過是野獸踩過的地方,不能稱為道路。他在群峰中轉了二個多時辰,才踏上一條附近獵人、樵夫所踩出的山路,四周仍然是曠野無人。從這裡回到自己所隱居的老林深處,仍有二三十裡的路程;而到那個深山幽谷,卻有四五十裡的路程。這一條山道,青風道長經常走動來往,十分熟悉。他便在這一段山道上運氣凝神,練太乙真經中的行走內功了。心無雜念,目無旁視,收斂心神,慢慢一步步走動起來。他從太乙真經看到,這行走內功練上了手,不但真氣滿布體內,同時也在身體外形成了一道無形的真氣牆,能防止任何敵人的突然睹襲或猛獸的侵犯。這一道真氣牆,反彈力是非常的強,會將敵人震飛,根本不用出手。他在這一段山道慢慢走了近兩個時辰。就是練了二時辰的內功。練內功同時能走路,這真是千古奇聞,武林中人連想也不會想到。走路練腿勁、體力還可以說得過去,練內功,那真是癡人說夢話,武林人均認為是不可能的事,太乙門的人卻偏偏辦到了。他們是依據太乙真經上獨特的練功方法,巧妙地運用體內真氣的流動,順其自然而練氣,即令長途跋涉也不會感到疲勞,反而增厚了自己的真氣。

  當然,練行走內功的人,必須先具有一身不錯的真氣才有條件去練,也只有像青風道長這樣基礎深厚的人才可以練。一旦掌握其運氣的要領和行走方法,便可以練了。一般人是不能練的,就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其要領和方法,也不知道怎麼去練,頂多能增加腳力和增強體質而已。

  青風道長在黃昏落日前,終於回到了自己在深山老林的隱居處,一看,草屋前站了四五個粗壯的人。他不由一怔:難道是仍然追殺自己的仇家尋找上門了?他正想避開,其中一條漢子早巳望見他了,高興地歡叫起來:「青山叟郎中回來了!」

  青風道長自從隱居在這裡,出外采藥或為鄉民治傷,均自稱為「青山叟」。有的鄉民稱他為「青山老人」,也有人稱他為「郎中」或「大夫」。鄉民是這麼稱,他也就認了。

  這位一叫喊,其他人也望了過來。這時他想避也避不了,何況先前叫喊的漢子已奔了過來,一邊高興地說:「青山老人,你終於回來了,我們足足在你家門前等了二天一夜呀!」

  青風道長說:「老朽進山采藥了,出了什麼事,要找老朽?」

  「有人受了極嚴重的傷,請求你老醫治。」

  「哦?你們怎不去找其他郎中的?等老朽幹嗎,老朽可醫不了大傷大病的。」

  「她一定要你老醫治,哀求我們抬她來見你。」

  青風道長這時看清楚了,人堆中地上躺著一名受傷的人。他這時目光敏銳,一下看出了這是一位受了頗為嚴重刀傷的中年婦人,驚問:「她是怎麼受傷?」他一邊問,一邊走近那受傷婦人跟前,一看,險些嚇了一跳,本來是一張花容月貌的臉,給利刀劃開了,變得奇醜惡難看,身上也有刀傷多處,要是再不及時搶救,恐怕沒命了。幸而自己恢復了原有的功力,可以暗運真氣輸入她的體內,增強抵抗力,不然,自己也無法醫治這個婦人了。

  正所謂醫者父母心,青風道長再也不問這婦人是什麼人,是什麼原因受傷的。現在是搶救這婦人的生命要緊。他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自製的醫治跌打損傷的藥丸,給婦人服下,同時,也不顧男女的嫌疑,一掌按在婦人腹中的一處穴位上,將一股真氣徐徐輸入婦人體內,將婦人危極的生命從鬼門關搶了回來。然後叫那四位鄉民,小心抬著發人到自己草屋內一個房內放下,說:「各位既然熱心將這位大嫂抬到了這裡,正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麻煩各位燒水熬湯藥,為她洗淨傷口,幫我為她包紮,不然,老朽一人無能為力,還是將她抬走吧!」

  一段時間裡,這婦人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一個漢子說:「你老說的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老就吩咐我們做吧。」深山裡的人,大多數是忠厚、熱情而樂於助人的,更不會去斤斤計較。他們依照青風道長的指示和吩咐,有的升火燒水,有的洗淨藥草切碎、搗爛,當然,也有人去煮飯。一向冷冷清清的草廬,頓時熱鬧起來。最後他們為受傷的婦人用濕藥水洗淨刀傷處四周,敷上搗碎了的跌打刀傷草藥,包紮妥當。受傷婦人也在昏迷中醒過來,她第一句話便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嫂!這是青山叟的家中。」

  「青山大夫他老人家在哪裡?」

  青風道長說:「大嫂,我在這裡。」

  受傷婦人掙扎著要爬起來向青風道長叩謝,青風道長說:「大嫂,你傷勢極重,剛剛給你敷好藥,包紮好,你安心躺著養傷,千萬別亂動。不然,傷勢復發,老朽無能為力了!」

  婦人說:「小婦人能保住性命,皆賴你老人家之力,救命之恩,小婦人怎不叩謝?」

  「大嫂客氣了,救死扶傷,是醫者的天職,大嫂何必言謝?」

  談話中,青風道長一下從這中年婦人的目光中,看出她是一位武林中人,有一身不錯的武功,不由警惕起來。由於婦人臉上有一道刀傷,鼻子、臉面全給破壞了,敷了藥,又包紮起來,看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見過的人。但一個武林人士跑來這裡尋找自己,是仇家?還是來求醫的陌生人?她是怎麼認識自己的?一連串的疑問從心中升起來。青風道長不動聲色地問:「大嫂過去認識老朽?」

  「小婦人並不認識。」

  「大嫂為什麼要找老朽?」

  「不瞞你老人家說,小婦人挾著受傷的丈夫,四處求醫,可是沒一個能治得了。最後聽人說,你老人家的醫術十分高明,所以扶著丈夫,向鄉人打聽尋來,可是……」

  婦人說到這裡,頓時悲忿異常,雙目噴火。青風道長忙安慰說:「大嫂別激動,念著自己的傷才好,有話慢慢說。」

  半晌,婦女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悲傷地歎了一聲:「多謝你老人家的關心。」

  青風道長忍不住問:「大嫂,你丈夫呢?他現在哪裡?」

  婦人又是悲忿地說:「他已經死在賊人的手中了!」

  青風道長一怔:「大嫂,你不是挾著他來找老朽嗎?怎麼又給賊人殺害了?」

  中年婦人長歎一聲,說出了夫婦兩人的經歷。原來他們仗義行俠,為救一隊行商、路人,與一夥山賊交鋒,最後殺了為首的犬賊,趕散了群匪,救了行商、路人,可是她丈夫在與賊人交往中,也負了重傷,一條手臂給一個用鐵棍的賊人擊得手臂骨碎裂。事後婦人雖然殺了用鐵棍的賊人,為丈夫報了仇。但丈夫的一條手臂,不是一般郎中所能醫治得好的。婦人聽人說,青風郎中是這一帶醫治跌打刀傷和駁骨的名郎中,所以一路向鄉民打聽而來。誰知那夥打家勁寨的山賊,他們的二寨主追蹤而來。婦人因寡不敵眾,無力護著丈夫,丈夫竟慘遭他們殺害,婦人也重傷倒地不起。賊人以為她也死了,便匆忙收隊而去。以後不久,便碰上這四個好心的鄉人,婦人央求他們埋葬了丈夫的屍體,也求他們帶路前來。

  青風道長又問:「大嫂,是哪處山賊殺害了你們夫婦兩人?」

  「八寶山老蓬頂的那一夥山賊。」

  青風道長皺著眉問:「老蓬頂的邵氏三惡?」

  「就是他們,」中年婦人咬著牙說,「要是小婦人能有命留下來,誓必殺了他們三人解恨!」

  邵氏三惡,是盤踞在湘粵交界的八寶山上一夥兇悍的山匪,青風道長早已知道。以往因自己功力廢了,自問無力剷除他們,為這一帶百姓除害。現在自己功力和武功恢復了,是剷除這夥窮兇惡極山賊的時候了……

  §第二十四回 深山老林

  上回說到青風道長暗想,現在是剷除邵氏三惡的時候了,他安慰中年受傷婦人:「大嫂,現在醫好你的傷,調養好身子要緊,其他的事,千萬別去多想。」

  跟著他又詢問了這婦人的身世,才知她夫婦兩人,在江湖上賣藝為生,略會武功,嚴格來說,她夫婦不同于武林中人,只是江湖上的藝人,除了她夫婦兩人外,家中已沒有任何親人。這樣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更不會施這樣的苦肉計而來接近自己。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因而青風道長仍不敢大意。何況自己已恢復了原有的功力,獲得一本人間奇書,這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仍裝著深山采藥老人的樣,只顧埋頭治理病人。

  是夜,那四位熱腸的鄉民都一齊在草廬中住下來,第二天才一一告辭離去,只留下那位不能行動的婦人。要是其他人處在青風道長現在的情況,早就急著回岩洞修練神功了。因為這婦人如若在這裡養傷,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起碼也是十天半個月才能行動,非得半年以上才能痊癒。那自己怎麼去練太乙真經上的神功?

  可是,青風道長到底是個出家人,也是一位俠義道上的人物,感到將一個無家可歸的重傷婦人就這麼趕了走,太過忍心了。連一些與這歸人毫不相識的鄉民,也對她伸出援助之手.辛辛苦苦抬她來這裡救治。何況自己還是一帶山民村婦心目中的郎中,被人們視為助人為樂的老人,自己這麼無情,不叫人們失望?同時更會猜測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反常的舉動。因為以前也有過重傷的人在這裡住過,還一直為人們傳為美德。

  另一方面,要是這婦人是仇家打發來的,不更叫人思疑?同時,青風道長也想徹底知道這婦人的真正來意。真是仇家的人,就以自己的醫德、誠意來感化她,化解過去的仇怨。聽說神秘的黑鷹、慕容家的癡兒,在天門山上連罪惡累累的碧眼老魔,也可以原諒了,從而令西域陰掌門的人從此與中原武林和平共處,不再為惡,自己為什麼不能辦得到?

  至於練太乙真經上的神功,其他如動作內功等自己不能練,但坐功、睡功和行走功,在婦人養傷期間還是可以練的,只是不能在岩洞練罷了。

  因為以上種種,青風道長便答應了這婦人在自己的草廬中住下來養傷,由自己親手護理。在婦人養傷期間,青風道長完全像個仁慈熱心腸的郎中,對婦人護理得無微不至,不但燉補品為婦人食用,就是那一株極為難得的九節駁骨還魂草,也用來醫治這婦人,體現了醫者父母心這一崇高的美德,更令這婦人感到異常,內心十分的不安。

  半個月後,婦人在青風道長的細心護理之下,外傷已漸漸好了,可以下床走動,甚至可以為青風道長料理一些家務,如煮飯燒水、打掃清潔等事。當然.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跪拜在青風道長的面前。青風道長愕問:「大嫂!你這是幹什麼?」

  「青風老爺,小婦人不但感激你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你老人家的護理之情,小婦人怎能不跪拜?」

  「大嫂,不必這樣,快起來,你傷勢還沒有完全好,體質仍虛弱,今後應注意調養。能走動,要多到戶外走動,活動手腳,增強體質。」

  「多謝老爺的關心,小婦人今後一定多走動一下。」

  這樣,又過了七八天,婦人仍勢總算痊癒了,不知是青風道長的特別護理,及那還魂草的功效,還是這婦人的體質極好,婦人的行動已如常人,除了身上和臉部留下的刀疤傷痕外,就沒有什麼不同了。

  這一天,青風道長將婦人叫到自己的跟前說:「大嫂,老朽總算將你的傷醫治好了,你可以走了。」老朽沒什麼東西給你,這裡是一些碎銀,路上省吃省用,完全可以回到你的家鄉去。我還有一些固本培原的藥刃,你要是感到有什麼不妥,可以服下兩三粒。」

  一個山野中的郎中,為一個陌生的婦人治傷,還供給伙食,不取半文錢,在這世上已是難尋了。打發人離開時,還贈銀兩和補藥,可以說在這世上,恐怕絕無僅有。

  中華婦人突然「卟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來,眼裡含著激動的淚花,連連叩頭說:「老爺,小婦人不走了!」

  青風道長一怔:「大嫂!你傷勢全好了,身體也恢復了,怎麼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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