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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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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十八所處的時代,已是明神宗的萬曆年間了,皇帝腐化自不必說,而明朝的貴族,更是大肆掠奪農民的土地,在各地建立大量的皇莊和田地,各地的地主豪強,也紛紛效尤,侵奪土地。單是神宗一時高興,不管百姓的死活,一次賜給洛陽福王的莊田,便有二百萬畝,自己又營造宮殿,僅購買木材一項,就動用了白銀九百三十多萬兩,等於當時八百萬貧苦農民一年的口糧,弄得有的農民被迫賣了土地,還要照舊交納田賦,更有的地主勾結官吏,將自己田賦的負擔,暗地裡分攤到農民頭上。這種種殘酷的壓迫和剝削,怎不逼得人民鋌而走險、嘯聚山林、打家劫舍?這就是聶十八處處碰到的劫匪和山賊了。因為聶十八是深山中的獵人,除了一間破爛的茅屋之外,沒半分土地,沒有像農民那麼深受其害,沒有給人逼上梁山,所以也不明白為何有那麼多攔路搶劫的賊人。 當然,在眾多士匪山賊中。有的是被迫害鋌而走險、嘯聚山林的,如聶十八所碰到的神農架母老虎石寨主和湘江一霸丘如龍等人;也有不少是豪強之徒、兇殘成性的歹徒和慣匪,他們不是對抗官府的壓迫,愛護當地的平民百姓,而是專門掠奪、殺害平民百姓,就是有些原是被迫害的農民,跟隨著這些兇殘的歹徒,漸漸也失去了人性,變成了嗜血的野獸,不從事任何生產和勞動。特務的橫行,官府、惡霸的迫害,加上土匪的搶劫掠奪。天下如何又能太平?當對又沒有什麼政治眼光遠大的人來帶領人民百姓造反,武林中的俠義人士,就成為了當時善良百姓崇拜的英雄義士了,希望他們能給自己鳴不平,報仇雪恨,懲治無惡不作的凶漢惡徒,殺掉一些貪官污吏。以求能過上一點好日子。 聶十八在沉思不語,那位中年水手以為聶十八聽了自己所說,害怕起來,不想坐船了,又連忙說:「少爺,你不必擔心,有我們船老大駕駛這條船,一般來說是平安無事的。」 聶十八奇異了:「哦?你們的船老大武功很高,賊人不敢來搶劫麼?」心想:莫非我又碰上了像穆老爹這樣的人? 「少爺,我們船老大不會武功,但他行這條水路的經驗異常豐富,知道什麼地方該停泊,知道什麼地方應急走,對三處賊人的出沒十分瞭解,一般來說,我們不會碰上賊人,少爺大可以放心。」 不知幾時,肖郎也來到船頭上了,聽到了水手最後的一句話,笑著問:「兄弟,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聶十八一見是肖郎,問:「肖大哥,你也這麼早就起來了?不多睡一會?」 「不睡了,我聽到兄弟在船頭上和人說話,所以跑出來看看。兄弟,你和船家在說些什麼?」 中年水手忙說:「大爺,我和少爺沒說什麼,只說起這一條水路不平靜的事,請少爺放心,不必太擔憂。」 聶十八也說:「肖大哥,這位水手大哥說他們的船老大行船經驗豐富,不會碰上賊人,叫我放心。」 肖郎笑著向那個水手問:「你知不知我兄弟是什麼人?」 水手有點愕然:「少爺是什麼人?」 「我兄弟武功極好,是位除暴安良的小俠士。別說這條水路有三股土匪,就是十股,我兄弟也不在乎,他有什麼不放心的?相反,你們這條船上,有我兄弟,你們大可放心才是。」 肖郎之所以說這樣話,他看准了聶十八性格上的弱點,不顧自己生死,也為他人安危著想,以這一段話,緊緊的將聶十八拴在船上,使聶十八就是想不繼續坐船南下也不行了。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他不說,聶十八在這時也不會離開的。 聶十八愕然:「肖大哥,你怎麼這樣說的?我不大會武功的呵!」 「兄弟,你別謙虛了,我聽鳳妹說過,兄弟在湖廣郴州永興縣境內,力殺了湘南大盜金毛虎這一夥窮凶極惡的山賊,救了田家莊小鎮上的居民。」 「不不,這不關我的事,是另外有兩位武林高人殺了那一夥山賊的。」 「那兄弟也有殺賊,總不會錯吧?」 聶十八只好點點頭,中年水手驚喜了:「少爺就是最近人們所傳說的聶少俠?」 聶十八在田家莊的俠義行為,已傳到粵北一帶上來了,連這位中年水手也聽說了,肖郎說:「不是我兄弟又是誰?」 中年水手想不到人們所傳說的英雄俠義人物,就是眼前這位沒有任何架子、老實可親的少爺,他像看見了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一樣,大喜地奔進船艙,告訴船老大和船上的其他同伴了。 聶十八有點埋怨肖郎:「肖大哥,你怎麼向人說起我的?」 「兄弟,這不更好嗎,人家想出名莫不費盡心機,兄弟怎麼反而怕出名的?」 聶十八雖然不知道「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一句俗語的含意,但在田家莊給人弄得渾身不自在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他說:「肖大哥,以後千萬不可向別人說起我的事了,我實在怕人知道。」 「哦?兄弟怕余毛虎手下的小賊前來尋仇?」 「這個我倒不怕。」 「那兄弟怕什麼了?」 「我,我就是怕受人注意,望肖大哥今後千萬別說,不然,我可要離開你了。」 「好好,我今後再不向人說兄弟的事。兄弟千萬別離開我,不然,我的鳳妹知道了,就會不理我了。」 這時,船上的三名水手和那位燒水煮飯的船家婦人,都跑到船頭上看看他們心目中的俠義小英雄,瞻仰聶十八的風采。肖郎真的害怕聶十八離開自己而去,連忙對眾船家說:「大家都進船艙裡去,我有話和大家說。」 肖郎是他們的雇主,又是聶少俠的大哥,船家們怎敢不聽?一齊擁著聶十八來到船艙坐下,船上那名中年婦人幾乎是目不轉睛地,從聶十八的頭,看到聶十八的腳,用地道的廣東話對船上的夥伴們說:「我還以為聶少俠是一個威風凜凜、生得異常神勇的不同凡響的人,怎麼竟然生得這麼厚道,還有點害羞呢,像個大姑娘似的。」婦人這些話,聶十八自然是一句也聽不懂,但知道是在說自己。肖郎卻慎重地對他們說:「我兄弟的事,你們知道算了,千萬別對任何人說。要是招惹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前來惹是生非,連累了大家,有什麼三長兩短,大家別怪我事前不說。」 船家見肖郎說得這麼嚴重,不由相視一眼。還是那位中年水手說:「肖大爺放心,我們大家郁不會將聶少爺在這裡的事說出去。」 船老大這時也不聲不晌坐在船艙一角。他的確也是一位穿州過府、走南闖北的老船家,江湖經驗甚為豐富,也看見過武林中人的恩怨仇殺,這時也說:「江湖艱險,變幻莫測,大家切莫口花花、下巴輕輕胡亂對人說,往往是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大家小心了!」 這位船老大,可以說是這條船的權威,他的話比肖郎的恬更有號召力,無人不從。中年婦人說:「爹,我們知道了,我們大家都不會說出去的。」 肖郎說:「船老大說得對,今後大家對我兄弟就像對一般客人一樣,千萬別另眼相看,當沒聽過這件事,也不知道我兄弟是什麼聶少俠好了。」 船老大說:「肖大爺放心吧,我船上的人沒人會亂說的。」跟著他又吩咐大家弄飯,飯後準備起錨上路。於是眾人散去,各自準備上路的工作。 在吃飯時,聶十八又是奇怪,在船艙的一張矮木桌上,只有自己和肖大哥兩個人,船家一個也不來吃,心想:別不是船家將自己當成什麼大俠士了,不敢來和自己同桌吃飯?這可不好呵。他輕輕地向肖郎:「肖大哥,為什麼船上的人,不來和我們吃飯的?」 「兄弟,他們在船尾吃。」 「他們不和我們一起吃?」 「兄弟,這是水上人家的規矩,船家有船家吃,客人有客人吃,從來不會和客人一塊用飯的。兄弟,你不是以前坐過船麼?你和船上的人一塊吃飯麼?」 「我,我是和他們一塊用飯的。」 「那船家人一定欺兄弟第一次坐船,不懂規矩,才騙了兄弟,我們是雇主,我們的飯菜,應該比他們好多幾道菜。那船家這樣做,節省了不少銀兩,他們無形中賺了兄弟不少的銀兩。」 聶十八搖搖頭:「不會的,那條船上的船家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對我很好,「兄弟,你沒出過門,給人騙了也不知道。你和船家一同吃飯,他們只不過多添一雙筷子,不必另煮了,這樣,他們不知吞了你多少銀兩。因為我們雇他們的船,是出了錢的,他們應該包我們吃住。」 聶十八心想:穆家父女怎會吞我的銀兩了?我坐了他們一個多月的船,他們不但不要我半文錢,反而贈了我不少金銀。其實和船家人口塊用飯不更好?像自己人一樣,何必去斤斤計較銀兩?不過,話說回來,聶十八的確不懂這些規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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