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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畢竟燕山宮主乃是聰明絕頂之人,接過錦盒,心中念頭打轉,嬌聲喚道:「方總護法,你請過來一下。」

  方滌塵此來是負有重大的使命,見穀天民輕易地便將武林寶典交給了燕山宮主,心中大為震驚。

  只因憚于穀天民昔年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突聞燕山宮主呼叫,急急趨前躬身道:「屬下這就過來了。」

  言中,他大步行了過來。

  燕山宮主將錦盒遞給方滌塵道:「這個交給你守護。」

  方滌塵大感驚愕,連忙伸手來接。

  燕山宮主手一縮,嚴肅吩咐道:「此為先王唯一手澤,絕不能稍有疏失。汝身為本門總護法,這千萬斤重的擔子就給你挑了,汝自問有此把握嗎?」

  方滌塵慷慨答道:「屬下當盡一切力量守護,盒在人在,盒失人亡。」

  燕山宮主點了點頭道:「好吧,本宮就託付給你了。」

  方滌塵一哈腰,緩緩往後退了兩步。

  就在這時,四個朱衣護法,鑾刀齊撤,場中立時閃起一片寒芒,分向四方掃出,立時將方滌塵護守在中。

  燕山宮主輕籲了一口氣,臉上微露笑容,對穀天民福了福道:「晚輩初出江湖,什麼都不懂,還望前輩多加訓誨。」

  穀天民哈哈大笑道:「宮主機智絕倫,老朽難及萬一,但不知今師是誰?」

  燕山宮主心裡微微一震,故作為難之色道:「前輩動問,本當奉告。」語氣一頓又過:「因家師一再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提起她老人家的名號。」

  穀天民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了。」

  燕山宮主道:「古陵之內,就只有你們二位老人家?」

  穀天民點了點頭道:「不錯,因老朽乃是當年參與古陵改建之人,是以先王才著老朽前來看守。」慨歎一聲又道:「時光荏苒,一恍眼間便是十年了。」

  燕山宮主面現威容道:「當年先王著前輩來時,可有什麼遺命?」

  穀天民搖了搖頭道:「先王深知老朽懶散成性,是以才派上這樣一個不費什麼氣力的差使。至於本門的大事,老朽向不參與。」

  燕山宮主甚為失望道:「原來如此。」沉忖有頃又道:「古陵之內,可容晚輩前去瞻仰瞻仰嗎?」

  穀天民搖了一搖頭道:「這事原無不可,但此刻尚非其時,待宮主接掌了大位再去吧?」

  燕山宮主心中暗暗道:老狐狸委實狡猾得很。但表面卻不動聲色,徐徐言道:「前輩既有此不便,那就不必勉強了。」

  她伸手掠了掠鬢邊散發,抬頭看了看天色,扭臉對方滌塵道:「方護法,你可先帶著東西先行一步。」

  方滌塵怔了一怔,突然把面色沉了下來,冷冷答道:「宮主準備就這樣把屬下遺走?」燕山官王亦把面色一沉道:「這種話是你該說的嗎?」

  方滌塵神態突然傲慢,仰著瞼道:「先王手澤乃是預備遺留給本門第二代門主,作為鎮山秘學,事情何等重要。」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現穀天民輕易地交給了一位身份尚未明朗之人,不嫌太過草率嗎?」目光轉向穀天民臉上一瞥,只道:「谷老先生,能容在下問你幾句話嗎?」

  谷天民冷冷點了點頭,道:「不要問了,你心裡要問的話老朽已知道了。」

  方滌塵一陣大笑道:「咱們是彼此心照不宣。」

  穀天民搖頭道:「那倒未必見得。」

  方滌塵沉忖有頃,突然省悟,扭臉對燕山宮主道:「啟稟宮主,錦盒之內是否先門主的遺澤,還望宮主檢視一遍,免得受人之騙。

  燕山宮主冷冷道:「你一會兒尊稱我是宮主,一會兒又視作仇敵,反反復複地究竟存的是什麼心呢?」

  方滌塵雙手將錦盒送到燕山宮主身前道:「事關重大,屬下不得不加小心。」

  燕山宮主不伸手去接那錦盒,冷冷道:「本宮此刻身份未明,你要驗看,就自打開吧。」

  方海塵也不客氣,拿回了錦盒,掀開盒蓋道:「宮主既如此吩咐,屬下便放肆了。」錦盒一開,裡面是一方黃紙墨蹟淋漓,草草寫了八個字。」勿墮吾志,勿敗吾節」下署玄弘二字。

  方滌塵一看盤內空無一物,立時把黃綾一把提起一擲,怒喝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老賊竟用此等手法來欺蒙。」

  此時燕山宮主已盈盈拜了下去,匍伏上前將黃綾拾起,悲不自勝。

  方滌塵戟指穀無民,正待發作,一見燕山宮主如此情景,不禁一呆。

  穀天民臉色一陣鐵青,徐徐道:「方滌塵,你對先王如此不敬,該當何罪?」

  方滌塵一心只在那本武學寶典,是以忽略了這方黃綾上竟有晉王的親筆訓詞,今被穀天民嚴詞指責,竟不知如何是好。

  穀天民見了不動聲色,又道:「汝是護法之人,對如此重大不敬之事,該受何種責罰。」

  方滌塵還是無動於衷。

  此時燕山宮主已然立起,持黃綾遞給了身後的丫鬟。一聲沉喝道:「方滌塵,你有眼無珠,冒瀆先王手澤,應自廢雙目,革去總護法職司。」

  方滌塵突然一陣哈哈大笑,道:「姑娘,你要耍威風未免賺大早了點,我可沒承從你就是門主。」

  燕山宮主心裡一震,一抬手中朱衣劍喝道:「朱衣劍乃是門主信物,凡我門中,俱應尊崇,方滌塵膽敢頂撞,罪加一等。」

  方滌塵心一寒,如果對方是真的,那罪又多加了一層,如果不是,那又如何的來揭穿?腦子直打轉,是以愕在當地,做聲不得。

  久未有所行動的雪山盲叟,緩緩行至燕山宮主身旁道:「方總護法适才乃是無心之失,望宮主以老朽的薄面高抬貴手。」

  燕山宮主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一聲,不置可否。

  谷天民冷眼旁觀,已然覺出今晚的情勢複雜萬分。

  他原屬淡泊名利之人,極少留意江湖之事,靜居古陵十年替晉王保管遺物。

  現約期員屆,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卸責,不由感慨地一歎,搖了搖頭,徐徐道:「阿福,看來咱們還得在古陵多呆些時候了。」

  四下眼光一掃,不覺又是一歎,搖了搖頭。

  那名叫阿福的駝背老者壽眉一挑道:「主人乃是菩薩心腸,不肯輕易發動殺戒。若是換了老奴,這些魑魅魍魎,我一個也不讓他活著回去。」

  穀天民又是一聲輕歎道:「朱衣門中自有主事之人,自會前來清理門戶。老夫是局外之人,我不想惹這麻煩。」

  阿福想了想道:「主人既不願管閒事,咱們仍舊去吧,免得在此遭受濃露之苦。」

  穀天民點了點頭,也不朝燕山宮主打個招呼,轉身徐徐朝古陵行去。

  呆立在場中的方滌塵一見心中大急,一飄身擋在老者身前,沉聲道:「谷老先生請慢行。」

  穀天民抬起了濃眉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要幹什麼?」

  方滌塵一抱拳賠笑道:「在下此來太行乃是奉命陪同宮主,來取古陵之物,還裡請谷老先生行個方便。」

  穀天民仰面哈哈大笑道:「此乃老夫求之不得之事。」

  方滌塵並未會出他話中之意笑道:「既是這樣,那請谷老先生開放古陵,容我等入陵取寶。」

  穀天民又是一陣大笑道:「老夫並未阻擋你們入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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