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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譚文遠笑一笑,道:「說的也是,兄弟們不能留在家裡過年,給他們一點補償,也是應該的,買馬、添車,花掉的不算,餘下的,比大通鏢局近一年賺的還多,但願這一趟平安無事,回到北京城,我要放假一個月,大夥兒好好地休息休息。」

  「我心中有點納悶!」嚴笙道:「咱們算不上是北京城的大鏢局,他們花這個價錢,可以請得動第一大鏢局的人馬護送,為什麼要請我們?

  周行哈哈一笑,道:「咱們算不上北京的大鏢局,可是論實力,咱們絕不比別人差,咱們出動了鏢局的大部精銳,換上北京城最大的鏢局,也很難排出這樣一股實力,人家肯花錢早已經琢磨過了。」

  鏢車行過保定府,一路平安,譚文遠心存的一些警惕,逐漸淡了下來,本是天亮才上路,未晚就住店,小心翼翼地計畫行程,每次都宿住人多城大的客棧中,行程很慢,現在開始加快了。

  坐在車中的程小蝶相當焦急,廠衛的攔截,遲遲不現,使她擔心的是推斷可能有誤。

  但見多識廣的吳鐵峰,卻已發現了徵兆。

  他發現信鴿飛翔,也發覺數起快馬,越過了鏢車。

  雖然,他們經過了精細改裝,但仍然無法逃過吳鐵峰的眼睛,微現疲態的長程健馬,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他們已追上來,似是正在安排截殺地方。

  信鴿返往不停,提供了另一個警訊,似乎兩路合擊,一路南下人馬,是京中廠衛高手,另一路北上而來人,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吳鐵峰還未發現調集中州捕快中的人手現身,他們是不是暴露了形跡,被人截殺了呢?

  他不知道北上的人物,是何方神聖,但能肯定他們是高手,否則不會調動他們參與。

  吳鐵峰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岑嘯虎。

  岑嘯虎也注意到了這些異征,對方不急於下手,似是在做更周密的準備。要一擊成功,不禁輕輕歎息一聲,道:「譚文遠似是還沒有發覺這個危急!」

  「我想他發覺了。只不過,他認出了廠衛的身份,感覺這些人和他無關!」吳鐵峰道:「廠衛不理會民間事物,更不會出手劫縹!」

  「如若讓廠衛掌握了刑部的法權,天下百姓,就盡入他們的掌握了。」岑嘯虎道:「總捕頭雖是個女流之輩,卻是頗有遠見,這一戰寧可拚掉性命,也不能戰敗……」

  語聲一頓,接道:「譚文遠和他率領的四大鏢頭,武功造詣如何?」

  「相當不錯!」吳鐵峰道:「大通雖不是大鏢局,但實力很強,譚文遠的一柄七星刀、十二枚金錢嫖,都有著相當的火候。江坤、馬華、周行、嚴笙,也有點真正的實力。當然,他們只是托襯的綠葉,真正要殺破重圍,還要靠我們自己。」

  「吳兄,小文、小雅兩位姑娘,是當得了高手之稱!」岑嘯虎道:「但不知總捕頭的技藝如何?」

  吳鐵峰道:「兵已很強,將豈會弱!」

  岑嘯虎低聲道:「高到什麼境界就很難說了!」

  「比起你我如何?」

  「這個,很難斷定了!不過,她能一舉殺了丁魁,應該和你、我在伯仲之間。」吳鐵峰道:「也許在對敵經驗之上,差了一些!」

  說得很勉強,似對程小蝶的技藝,一點也沒信心。

  四大捕頭對程小蝶的尊重,只是佩服她的膽識和魄力。

  但卻很看重小文、小雅的武功,因為他們都見識過兩個丫頭的身手。

  千金小姐,怎會肯吃苦練武?論真功實學,丫頭自然要比小姐強了。

  兩個人一樣心思,相視一眼,搖頭歎息,感覺到程小蝶成了他們一個很大的負擔。

  日正當中,行人稀少。

  天又飄起雪來。

  看到了,一排手執兵刃的黑衣大漢,橫攔在大道中間,吳鐵峰暗中數了一下,攔在路中的人,一共有十二個,布成一個月牙形。兩個領頭的站在前面。

  大道旁的枯樹林內,馬聲嘶鳴,人影幢幢,至少還有三、四十個。

  這些人早已存心打架,都已脫去了長衫、皮袍,穿一身密扣黑色勁裝,手中有刀,腰裡也掛著鏢襄、暗器。

  當先開道的江坤、馬華兩位鏢頭一勒馬韁,揮著手,喝令鏢車停下。

  譚文遠已帶著周行、嚴笙趕了上來。

  十二個趟子手也翻身下馬,亮出兵刃,守護在鏢車四周。

  吳鐵峰脫下身上的長袍,緩緩下了嫖車。

  守在車前的趟子手,道:「你老到篷車上擠一下吧!想不到這裡會遇上麻煩。」

  吳鐵峰道:「走馬、行船三分險。水旱兩路全一樣,遇上了,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這可是動刀、玩命的事,你老……」說話的趟子手,忽然發覺了,吳鐵峰手中多了一支文昌筆,那是點穴的利器,能用這種兵刃的人,必然武功高強,善於點穴,不禁一呆,接道:「你老也是行家子啊?」

  吳鐵峰臉上化妝未除,看上去是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家。

  「學過幾手保命把式,強盜殺人,不分老幼,寧可戰死,也不能任他們宰割,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有什麼好怕的?」吳鐵峰說得豪氣干雲,卻是言外有意,警告幾個趟子手,不放手一拚,對方也不會放過你們!

  岑嘯虎也跟上來了,手中一口斬馬刀,足足有四尺多長,把柄只有五六寸,刀身卻有三尺多,厚背薄刃,是二十幾斤的重傢伙,這種像鍘刀一般的兵刃,不用揮動,看上去就十分嚇人。

  趟子手不說話了,能動這種兵刃的人,已具有了殺人如切菜的本領。

  兩個人行近現場,譚文遠已下了馬,和對方搭上了話,道:「兄弟大通鏢局譚文遠,今日走鏢借道,奉贈薄禮五百兩,還望笑納,也希望兩位當家的高抬貴手,讓個路,這份情意,大通鏢局是永志不忘。」

  站在一排黑衣人前面的,是兩個一黑、一白的大個子,黑的面如鍋底,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白的臉似積雪,穿的一身白衣,但兩個人卻用一樣兵刃,是一把重過十斤的鬼頭刀。

  黑、白兩個大漢,靜靜地站著,臉上木無表情,譚文遠說完話,還來個抱拳一揖,兩個人也不理會。

  譚文遠心中急了,大聲說道:「大通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老百姓和官府中人無關,諸位一向不過問民間事務。」他已經看出來的是東廠中人了。

  「該死!」黑衣人冷冷接了話,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留下人和鏢車,快些走路,一開打,就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了。」

  「譚總鏢頭,你遇上的是川東有名的黑、白雙煞。」吳鐵峰接了口,道:「雙煞做事,一向冷絕,就算你棄鏢走人,他們也不會放你逃生!」

  他還真的擔心譚文遠被唬住了,棄鏢走人,雙方的人手,就相差的更懸殊了,四大捕頭並未奢望大通鏢局的鏢師,能有多少幫助。但卻希望幾位鏢頭,能合力保住護總捕頭的安全,使他們心無旁騖,全力迎敵。

  這真是個很大的諷刺,帶頭的人,竟是最要人費心照顧的人。

  譚文遠向後回顧了一眼,愕然說道:「老爺子,你也是江湖人啊!」

  吳鐵峰笑道:「沒法子啊!一旦入江湖,就很難脫身而出,他們要留人,也要留貨,是全沖著我們來的……」

  譚文遠急急接道:「老爺子,他們是東廠的人,不是幼鏢的強盜啊!」

  「噢!」吳鐵峰道:「我認識他們是川東雙煞,我們過去,還結有梁子,你和四位鏢頭,請退回下去保護縹車內眷,這裡的事,交給我們了。」

  譚文遠早已感覺到事非尋常,這明明是早安排好了的一個陷阱,自己卻一頭栽了進來,點點頭,苦笑一下,道:「老爺子,你多珍重,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揮揮手,帶著四大鏢師退回到鏢車停放之處。

  他沒有逃走的打算,下令把車輛上的馬匹,牽避開去,親率四大鏢頭和八個武功較強的趟子手,團團把車圍住,準備全力保護了。

  這時,第二輛蓬車上垂簾啟動,於承志、杜望月,緩步行了出來,兩人長袍已脫,露出一身勁裝,於承志笑道:「譚總鏢頭,這裡托請照顧,今日這一場血戰之後,貴局將一舉成名,是北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大鏢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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