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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程小蝶跟著吳鐵峰走!轉過了兩條街,才停了下來。

  吳鐵峰道:「夜深雪寒,總捕頭請回家休息,屬下還要去摸膜羊古底細,童二只是敗壞祖產的賭徒,羊古就有些難測了。」

  「吳兄已找出頭緒,不宜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了。這件事交給小妹吧!」突然脫下青衣棉襖,翻個身,顏色變了,變成了黑氊帽,伸手一抹,臉色變黑了,還多了一片鬍子。

  吳鐵峰看呆了,低聲道:「快速易容術,總捕頭高明啊!片刻間形貌大變,屬下難及萬一呀!」

  「騙騙人的小把戲!吳兄見笑了,我走了。」飛身一躍,人已消失夜色風雪中。

  臨去秋波,又表演了一下絕佳的輕功。

  「輕功也不在踏雪無痕杜望月之下。」吳鐵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一流身手,絕世智慧,我們實低估她了。」

  程小蝶又回到小酒館中,擠在雅室門口一張小桌子上,叫了兩個小菜,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個子不高的小老頭,北京城中太多了,平凡的沒有人會多看他一眼。

  羊古走出雅室,只不過目光一掠而過,怎麼想,也沒把他跟吳鐵峰的跟班串起來。

  站在小酒館大門外,四下探視良久,羊古才轉回小酒館的雅室中。

  這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程小蝶微聞雙目,凝聚全神傾聽雅室中的談話聲音。

  「那位老爺子如果是衙門中人,可以把我拘入官府。」童二道:「哪裡會被你幾句話就給逼走了!」

  「這種事,躲避都來不及,還會有人多問?」羊古道:「你在賭場裡借酒裝瘋,高談闊談,大家都聽而不聞,只有他拿出了兩千多銀子和你攀交情,只為問你幾句話,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說的也是啊!」童二道:「不過,拿這麼多銀子,只為想問我幾句話,未免代價太大了,如果我把銀子輸光了呢?」

  「他會再給你,問明白消息來源,就很可能殺你滅口,我是救你性命,才不惜出面攪局!」

  「不會吧!那位老爺子,像財神爺似的,怎麼會殺人呢?」童二長長籲一口氣,道:「我有些不明白,你讓我在錢麻子的賭場裡,說出宮廷命案的事,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說過,挑你發財!不是已經兌現了嗎?」羊古道:「走!我送你回家去。錢麻子不會讓你吃下他那麼多銀子,說不定早在你家門口設下埋伏,奪錢取命,我要不送你回去,可是兇險得很啊!」

  「對對對!錢麻子不是好東西,輸了五千兩絕不甘心。」童二道:「你老兄這樣幫忙,兄弟要不表示一下,心中不安,我再分你一千兩銀子給你,有錢大家花嘛!」似已是有所警覺了。

  「什麼話?我一個崩子也不能收你的,不過,酒賬由你付了,咱們走!」羊古站起身子,當先向外行去。

  童二付了賬,緊隨而去。

  程小蝶忖道:「原來,問題出在羊古身上,宮廷命案,怎麼會牽扯上這些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呢?」

  心裡疑心重重,丟下一錠碎銀子,起身追了下去。

  羊古果然是非常小心的人,每到一個街口,轉角的地方,就突然停下來回頭探看。

  但程姑娘也很機警,羊古頭一轉,程姑娘就仰身倒入雪地中,輕巧的聲息不聞,雪不濺飛。任是羊古奸似鬼,也瞧不出一點痕跡。

  夜已三更,行人絕跡。

  羊古突然拍出一掌,擊在童二的後背上,童二身子向前倒,一頭栽入雪地裡。

  程小蝶看得心裡泛出了一股冷氣,黑白殺人,如此冷酷!變生肘腋,救援不及。但程姑娘竟也能忍下不動,重要的是羊古,這個人才是真正知曉案情的人物!

  「童二爺,禍從口出啊!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會照顧你老婆和你的女兒,絕不會讓她們凍著餓著,你就放心地死吧!」

  伸手取出童老二手中銀票、銀錠子,連屍體也不處理,就轉身走了。

  程姑娘好為難,不知應該先救童二,還是該追蹤羊古。

  就在這當兒,一條人影突然出現,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童老二。

  程姑娘一個飛躍,已近那人,認出正是吳鐵峰,心中暗叫了一聲慚愧,低聲道:「吳兄救人,我去追那姓羊的。」

  也不待吳鐵峰答話,人又飛躍而去。

  吳鐵峰扶起童二,只見耳、鼻、口間,都已凝血堵塞。

  天氣太冷了,血一流出,就被凍住。

  羊古是高手,這一掌,打得很重,完全斷絕了童二的生機。所以,不用第二掌,也很放心,連屍體也不查看。

  但童二仍然留著一口氣,他心有掛念,死不瞑目,吳鐵峰扶起他時,他還能說一句話,道:「水仙,水仙……」

  水仙是什麼?已經說不出了,眼一閉,氣息全絕。

  「水仙,水仙,水仙什麼呢?」吳鐵峰這等辦案老手,也有些惶惑不解了。

  程姑娘去得快,回來得也很快,吳鐵峰正在推想著水仙兩個字的含意,程小蝶已手中提一個小包袱,回到原地。

  吳鐵峰經驗何等豐富,只看程小蝶的臉色,已知道又生了不測之變?但未出言點破,故作不知的低聲道:「羊古練的是鐵砂掌一類硬工夫,出手奇重,童二死了,臨死說了四個字,水仙,水仙,屬下正想推敲水仙二個字是什麼意思?

  「羊古連一句遺言也未說,兇手出刀奇快,一刀斷喉,屍體也被靠在牆壁上,只是轉了一個彎呐!」程小蝶道:「就這麼陰陽殊途了,我在離他身邊三丈處,看著他掌起掌落殺了童二,卻不料稍一遲疑,他又被人一刀取命,我跟蹤他們,卻眼看他們被殺,真的是慚愧極了。」

  有點氣餒,也有些歉疚,淚珠兒竟然也滾落下來。

  「總捕頭,不用懊惱,羊古殺童二,我也在屋面上看著,不是不救,只是未料到會發生這件事?」吳鐵峰道:「殺機陡起,變生意外,也可能我們心中都想著追蹤羊古,所以……」

  「羊古是主角,童二在賭場裡大放厥詞,只是羊古的授意。事實上,童二什麼都不知道。」程小蝶道:「但羊古被殺,就完全斷了線!」

  「這說明整個事件,牽連更深、更大。」吳鐵峰道:「最重要的是,介入了江湖高人,能一刀殺了羊古,未讓他叫出聲音,可資為證。走!再去看看羊古的屍體。」

  羊古的屍體,仍在原地,全身僵直地靠在一面牆壁上,喉頭一刀,割開了半個脖子,刀法快,下手又狠。

  吳鐵峰仔細查看死者的臉色之後,低聲道:「咱們先回刑部。」

  「到我住的地方去!」程小蝶道:「我會通知郭副總捕頭,要他把屍體冰存起來,殺人者志在滅口,連這包銀子都未帶走!」

  吳鐵峰目光轉動,打量四周形勢一眼,搖搖頭,道:「天子腳下的大街上啊!風雪之夜中連奪二命,可真是目無王法,猖撅得很哪!」

  臉上泛起忿怒之色,顯見他心中很火。

  程小蝶心頭也火,但卻只能忍下去。

  小文、小雅很機靈,兩人進了門,她們已披著衣服迎出來,手中還拿著兵刃。

  程小蝶揮揮手,道:「泡壺茶,順便去請郭總捕頭來!」

  看小姐臉色不對,小文一溜煙似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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