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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第三十二章 睹親人宛如隔世

  原來草叢中躺著那人乃北邙閻尊四徒,北邙閻尊受嚴曉星賜藥之德,雖然北邙門下兇殘惡毒,但人性未泯,心中不禁一泛感恩戴德之心,對嚴曉星獨具好感,這在北邙而言是從未曾有過之事。

  嚴曉星賜藥後,謂此古刹並非善地,諒無極幫已前來窺探,因懼遭池魚之殃未敢參與,現黃衫人被困,恐無極幫高手將再來窺探,勸說武林群雄速速離去,另澤隱處行功驅毒。

  武林群雄紛紛離去,嚴曉星亦立即離寺,北邙門下心切鄭鵲慘死之仇,聞得無極幫將至寺內,商議之下,留下四弟子隱在草叢內窺視無極匪徒來蹤去跡。

  此人名地獄使者吳烈,他服下解藥後便端坐在草叢內,調勻真氣功行周天,卻不料瑤池宮主來得這麼快,忙身形矮了伏在草中。

  但吳烈功行未竟,藥力已引發,突感內腑一陣痙攣,痛徹心脾,口角溢出一股毒血,忍不住呻吟出聲。

  呻吟雖弱,瑤池宮主內功何等深厚,數十丈方圓內飛花落葉猶能分辨,怎能不察覺呻吟來自何處,故吳烈之死無法避免。

  北邙門下均藏身古刹外不遠處,只見一條身影捷逾飛鳥掠出寺外,去勢迅快如風,北邙閻尊海金鼇最是眼尖,瞧出那極似瑤池宮主之身影,下意識暗道了聲:「不好。」一鶴沖天而起,飛撲入寺,果然發現吳烈胸骨折裂,臥倒在血泊中。

  吳烈尚未氣絕,睜眼見是門主,慘笑了笑,呻吟道:「師父……你要為……徒……兒……複……仇……」言畢口中又溢出一股淤血,頭一歪氣絕死去。

  北邙閻尊目皆欲裂,切齒怒駡道:「瑤池賤婢不殺你誓不為人。」草草掩埋了吳烈屍體,憤憤離去。

  天尚未明。

  瑤池宮主回至茂昌隆客棧,瞥見廂房內尚有燈光露出,暗暗一怔,揭開門簾走入,只見魏醉白伏案醮墨在紙上塗抹著,聚精會神,對自己走入竟若無覺,不禁狐疑滿腹,走至魏醉白肩後凝目望去。

  只見魏醉白在紙上滿繪九官、八卦,河洛迷蹤圖形,卻又似是而非,詫道:「醉白,你在做什麼?」

  魏醉白方知瑤池宮主立在身後,哦了一聲轉面笑道:「屬下方才已去過古刹荒寺,親眼目睹黃衫人……」

  瑤池宮主道:「原來你也去了。」

  魏醉白點點頭,道:「屬下只覺神木尊者傳人雖將黃衫人以奇門困住,但黃衫人必悟出奇門玄奧,終必脫困而出,此人心術陰險,比神木尊者傳人尤為可怕。」

  瑤池宮主望了魏醉白一眼,面泛笑意道:「所以你想悟出奇門玄奧,救出黃衫人示恩於他,收歸為本門之用,不然殺之以除心腹大患。」

  魏醉白道:「宮主睿智,料事如神,屬下心意正是如此。」

  瑤池宮主忽幽幽發出一聲嘆息。

  魏醉白怔得一怔,詫道:「宮主為何無端歎氣,莫非又想起當年之事麼?屬下迄至如今不明宮主當年往事,宮主不言,屬下也不敢問。」

  瑤池宮主凝眸望了他一眼,道:「你至今尚未知道一絲端倪麼?」

  魏醉白苦笑了笑道:「屬下自受傷,九死一生,神智受損極重,回憶往事,僅一鱗半爪,也許宮主向屬下吐露過,只是屬下想它不起!」

  瑤池宮主皺了皺眉頭,道:「此事別提了!」

  魏醉白默然不語,繼續塗抹奇門遁甲。

  瑤池宮主道:「他們兩人已先回鷹愁穀,咱們也回去吧!」

  魏醉白太息一聲道:「宮主,黃衫人不管他了麼?」

  瑤池宮主詫道:「管他何用!」

  「此人系本門心腹大患。」魏醉白道:「如不出屬下所料,奇門必困不住黃衫人,三日之內必脫困而出,屬下之見不如移禍於神木尊者傳人。」

  「如何移禍江東?」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將藏珍圖送與神木尊者傳人。」

  瑤池宮主面色大變,叱道:「醉白你瘋了麼?我對驪龍谷藏珍已耗費了十數載歲月,怎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魏醉白長歎一聲擲筆而起,道:「屬下委實理解不透宮主為何醉心驪龍谷藏珍,即是習成秘笈上曠絕武學,也不過稱尊武林而已,人生百年,彈指光陰,宛如黃粱一夢……」

  瑤池宮主突眸泛怒光,冷喝道:「你說話越來越離題太遠了,我雖志在藏珍,卻不希罕絕世武功,而是為了救一個人!」

  「救人?」魏醉白愕然瞪目道:「恕屬下愚昧,無法理解。」

  「你聽說過藏珍中有一盒雪蓮實麼?」

  魏醉白頷首道:「聽說過,雪蓮實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不知宮主用來救誰?」

  瑤池宮主不禁泛出淒然神傷之色,忍不住珠淚奪眶而出,道:「此人曾救我性命,如今竟為我含冤負屈,忍辱苟生,唉,造化弄人,何至於斯,此恩此德豈能不報。」

  魏醉白悚然動容,道:「屬下願盡心竭力相助宮主,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

  瑤池宮主收淚道:「醉白,我等先回總壇共商大計吧。」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屬下尊命!」

  一前一後,出得店後而去。

  朝陽初升,泛出萬道霞光,郊野一碧,翠樹籠煙,令人醒目神怡。

  黃衫人倚坐一株參天古幹下,臂抱稚齡愛女仰目沉思,愛女雪白臉蛋,眉目似畫,驚恐已平,在其懷抱中偎睡甚濃。

  驀地——

  一陣輕微步履聲送入耳中,黃衫人猛然面色一變,欲待立起,女童驚醒,雙臂倏地抱緊其父,叫道:「爹,不要丟開女兒,我怕。」

  忽傳來清朗語聲道:「閣下請勿驚恐,兄弟送酒食來!」

  卻不見來人影蹤,只聽颯然破空,之後複又寂然,知來人已去,黃衫人神情激動,目泛怒光。

  女童仰面喚道:「爹,女兒餓了。」一臉冀求之色,她不知其父為何不離去,荒野無人,創痛猶在,禁不住露出驚恐之容。

  黃衫人暗歎一聲,抱著女童走了過去,只見一叢矮樹下置有一壺酒,荷葉紙包,鼓囊囊的似有食物,並有一壺水。

  女童掙出其父手臂外,打開荷葉包,顯出十數隻微溫肉包半隻鹵雞,不禁嘻笑顏開,拿起包子就吃。

  黃衫人暗道:「吃飽了再說。」暫撇開憂煩,撕開雞肉放入曰中,目光凝向遠處沉思脫困之策。

  女童玉靈可愛,天真無邪,一面吃一面問道:「鹵雞包子味道好極了,爹,這是何人送與咱們的?」

  黃衫人漫不經意答道:「江湖朋友送的!」

  女童想了一想道:「既然是朋友,何以他不與爹見面?」

  黃衫人本想責她多問,但又見她一副天真無邪模樣,不知世間尚有陰險詭譎之事,意有不忍,暗歎了聲,默不置答,鯨飲壺酒,似難解胸中憤怒積鬱,面色漸現激動。

  女童見其父不答,也不多問,只顧嚼食著包子,兩隻靈活眸子骨碌碌眺望四外景物。

  黃衫人壺酒用罄,似想起一事,道:「黛兒,你是如何來此找爹的?」

  女童道:「女兒磨著菊大姑找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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