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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自然是解毒的藥。」中年文士轉面道:「山主,令媛是誤服了慢性奇毒,這毒性極強,但……」忽右手五指望窗外一揚。

  只見數縷淡得肉眼無法瞧見針形暗器,疾如電射穿打窗紙而出。

  桓齊、楊繁見狀不禁一呆。

  只聽窗外傳來一聲淒厲慘嗥,接著重物倒地之聲。

  楊繁面色一變,疾如電飛而起,一掌震開窗櫺落向窗外,五指抓著一具軀體躍入室中。

  桓齊一眼認出這人卻是內院專司管理傭僕的總管戚信,是他亡妻家中跟隨過來,忠誠不二,堪稱貼身親信,不禁詫道:「這不是戚信麼?」

  中年文士冷笑道:「他就是下毒人,每次用量極微,所以令媛服下後最初只微感不適而已,繼而病情加重,如在下所料不錯,此賊乃山主執司內庭的多年僕從,平日忠誠不二,深蒙山主器重,故而下毒放在令媛飲食中,旁人亦不疑,無法察見。」

  只見戚信右目已為暗器打瞎,一線血絲緩緩溢流,胸腹等穴亦為暗器所中,似不勝痛苦,混身顫抖,面孔扭曲,喉間呃呃出聲。

  桓齊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平日忠誠不二的老僕戚信,居然喪心病狂向自己小主人下此毒手,目露駭異之色,乾咳一聲道:「有朽有句不當之言,不知可說不可說?不過先生請勿動怒。」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山主根本不信此人膽敢下毒,而且心疑在下怎麼知道這般清楚,不知是也不是?」

  九指雷神桓齊不禁老臉一紅,訕訕答道:「先生委實料事如神。」

  中年文士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玄秘之處,容在下詳細稟明山主。」說著虛空出指一點,戚信立時昏睡過去。

  桓愛珍禁不住奪口贊道:「先生功夫委實高不可測!」

  桓齊、楊繁亦大感驚奇。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令媛罹患怪疾之事,山主至交好友是否知情?」

  桓齊不禁一呆,答道:「均知情。因老朽訪求名醫靈藥,當然是重托至交同道多方訪覓,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

  「丐幫天地二老拜山之前,曾與在下提及令媛罹患疑難怪症之事。因此,在下聯想到雙燕堡少主葉一葦及擁翠山莊少莊主丘象賢之事。心疑令媛中了慢性不解奇毒,更是由近身之人以食物中放下少量毒藥所致,故而請天地二老留心察視山主及令媛身旁有無神情可疑之人……」

  桓齊、楊繁不覺聽得出神。

  只見中年文士咽了一口香茗後接道:「天地二老在貴山作客三日,便發覺戚信最為可疑。於診視令媛及與山主交談時,戚信必藏在隱處窺聽。」說著微微一笑道:「他自以為藏匿隱秘,神不知鬼不覺,殊不料怎可逃過天地二老耳目之下!」

  桓齊大驚道:「當時天地二老為何不向老朽言明?」

  桓愛珍卻接口嗔道:「爹真是老悖昏庸,天地二老說破其事,爹會相信麼?何況戚信力辯其無,沒有證據,怎可妄入人罪?看來先生並非今日來到敝山。」

  桓齊哈哈大笑道:「為父真是老了。」

  中年文士望了桓愛珍一眼,點了點頭道:「小姐玉雪聰明,料事如神。不錯,在下來到貴山已有三天了。請山主勿見罪,三天內在下已十四度出入,暗中觀察戚信舉動。果然不出在下所料,三天內戚信曾進入廚房在送與令媛飲食中下了兩次毒。」

  桓齊、楊繁相顧失色,駭異中年文士出入十四次,如入無人之境,更極感痛心戚信竟然喪心病狂若此。

  中年文士嘆息道:「戚信亦是被迫,並非心甘情願。适才在下拜山時便發現戚信藏在花叢中,是以在下料定戚信必藏在窗外窺聽。」

  桓齊搖首嘆息道:「肘腋之變,始料不及,但老朽想不透戚信為何聽從他人脅迫?難道老朽便無能為力了嗎?」

  中年文士道:「山主請不要激忿難受,稍時從戚信口中得知真情,此中癥結端在那不解奇毒,梁丘皇始終未找出解救之策。是以梁丘皇擇葉一葦、丘象賢及令媛下微量之毒,俾便查出武林中是否有人解此奇毒,再也可藉此挾制聽命於他。」說時目注了桓齊一眼,接道:「令媛不是昨晚毒性發作了麼?山主一定憂心如焚,是以今天才有梁丘皇下書索贈霹靂雷珠。」

  九指雷神桓齊不由大驚失色。

  中年文士忽戟指向戚信虛空點下。

  戚信悠悠醒轉,強忍著椎心奇痛,哀喊道:「老奴只是偶經路過,並非有意窺聽,誣指老奴下毒,老奴縱死九泉也不甘瞑目。」

  中年文士朗笑道:「戚信,你認識一個汪元興的人麼?已被我所擒,要否與你對執?」

  戚信聞言不禁亡魂喪膽,知事機敗露,猶爭辯道:「老奴不識什麼汪元興的人。」

  中年文士嘆息道:「你因何執迷不悟?如果實言稟知山主,不但山主可饒恕你不死,而且我還可與你妻兒老小診治複元。」

  戚信不語。

  中年文士知戚信意動,示意桓齊問話。

  桓齊問道:「戚信,汪元興是何人?你是如何認識的?」

  從戚信口中得知汪元興乃梁丘皇屬下高手,因戚信深受桓愛珍信任,舉凡買辦物事均由戚信去辦,是以每月戚信都要下山兩三趟。

  戚信性嗜杯中物,每次下山都要去一家相識的酒樓飲上兩盅,汪元興也是酒樓中常客;每次必見,一回生、二回熟,汪元興藉故親近,嘴巴又能說會道,因此竟成了酒友莫逆之交。

  一次,戚信帶同妻兒全家下山遊玩,又至酒樓用食,汪元興適好不在,飲食中途全家忽感體內不適,抽搐顫抖。其時汪元興正進入酒樓,見狀大驚,忙喚備車送去醫治,哪知汪元興竟將他們帶入一幢無人廢宅。

  這時汪元興才現出猙獰面目,直承他乃梁丘皇屬下,喂服了戚信一包藥,戚信痛苦顫抖全失,但綿軟無力。

  然而戚信的家小卻不曾解救,戚信哀求汪元興,並言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如此對待他?汪元興命戚信獨自返山,密帶一包藥粉放入桓愛珍的飲食內,否則他的家小性命難保。

  這時九指雷神怒喝一聲道:「戚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戚通道:「就在山主離山前往雙燕堡第三天!」

  中年文士道:「以後的事山主也不要問了,眼前山主仍然佯裝不知,修書回覆梁丘皇,就說隨後趕往五行院,並答稱無有什麼霹靂雷珠!」

  桓齊長歎一聲道:「也只好如此了,不知梁丘皇從何處得知老朽有霹靂雷火珠之事?」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揚掌虛空一拂,戚信立時昏睡過去。道:「在下說話算話,且將戚信移至屋外,稍時再為施治。」說著由懷中取出一支細小朱紅葫蘆,傾出三粒豌豆大小、碧綠色藥丸,遞向桓齊,道:「請用無根水喂服令媛!」

  桓齊接過,謝了一聲。

  桓愛珍服下丹藥,中年文士忽指出如電,虛空在桓愛珍身上點了三處穴道,桓愛珍只輕嗯了聲,倒向榻上。

  九指雷神桓齊不禁面色一變,道:「先生這是何意?」

  中年文士知桓齊誤會對其女不利,不由微微一笑道:「山主認為在下有何異圖麼?」

  九指雷神不禁老臉一紅,忙道:「不敢,老朽只是不明用意,關心太過請問先生而已。」

  中年文士道:「令媛自幼深受山主喜愛,一身武功盡得山主真傳,自罹遭奸人暗害後,以本身真氣內力與毒性搏鬥,毒性原已岔入旁經,鬱結凝聚,換在旁人早就纏綿床榻,苟延殘喘,日漸油盡燈滅,幸為靈藥所護。但有一害處,把毒性逼住在旁經內,發作時毒性激撞,是以倍感痛苦,在下之藥,乃以毒攻毒,其痛苦更是難禁,是以在下封了令媛數處穴道,使痛苦減弱,本來只須兩個時辰可以痊癒,如此一來非須一個對時不可。」

  九指雷神桓齊恍然大悟,長施一揖連聲致歉。

  中年文士忙稱不敢,道:「楊老師請去穩住五行院來人,山主速修書回覆梁丘皇。」

  楊繁應命走去。

  桓齊與中年文士相偕退出,逕望一間密室走入。

  中年文士與桓齊密語良久。

  桓齊不禁軒眉笑道:「原來天地二老索贈霹靂雷火珠,就是先生需用,本來老朽研製霹靂雷火珠極為隱秘,僅天地二老知情。當年練制時,不能分心旁騖,必須全神貫注,小心翼翼,若一不慎,不但粉身碎骨,而且數十丈方圓內頓成焦灰,又恐凶邪覷覦搶奪,是以懇請天地二老守護,只不知梁丘皇為何知之?」

  中年文士微笑道:「此乃天地二老故意漏出風聲,使梁丘皇警惕,不敢對山主輕舉妄動,虛虛實實。山主回信堅稱無有霹靂雷火珠,梁丘皇定然疑信參半,更心神不寧,舉止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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