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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但愛與恨乃是極端的矛盾,南轅北轍,決不能拉在一處,龐鎮寰是個極為聰明之人,深知何湘君心理,嘆息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令尊為在下先師所擒,被點了廿三處殘穴,先師亡故後,在下耗量甚多心血才恢復令尊九處穴道,目前令尊神智巳清醒如常,但四肢仍不能伸縮自如,假以時日,在下定能助令尊恢復。」

  何湘君冷笑道:「我不信我爹尚活在人世。」

  龐鎮寰聞言不禁面泛得意笑容,敢情何湘君不知其父被救之事,朗聲道:「在下之言句句是實,如有虛言,日後必遭雷火殛斃。」

  何湘君心中一動,道:「那麼請說出我父親現在何處,我立即趕往一探以證你說話並非虛誑,倘存心詭詐,莫怨姑娘手辣心狠。」

  龐鎮寰毫不遲疑,道:「好,令尊現在……」

  言尚未了,驀聞遙遙傳來一串轟轟移石聲,接著洞穴內靜如止水氣流頓起一片激蕩,似洶湧浪潮,不可遏止,兩人幾乎沉椿不止。

  龐鎮寰驚道:「不好。」身形疾掠撲而去,只覺這股激蕩的氣流有增無已,滯阻前撲之勢,然而卻擋止不了他,因為他深知這巨大變化必非尋常。

  他發現出洞第三重石門已然封閉,門上嵌著九顆星形寶石,泛出藍色光彩,燭照十丈遠近。石門上現出三行字跡:「門一經自行重封,氣流立生逆蕩,必引發禁制,七日後靈樞石府化為劫灰,來人必須以寶鑰啟開石門速速離去,不得流連,以免禁制催發。」

  龐鎮寰不禁心神大震,洞內那股逆蕩氣流仍未有遏止情形,竟是生生不已,使衣袂瑟瑟飄舞著。

  他沉椿如山,雙掌運勁,大喝一聲:「開!」

  雙掌猛然推出,這一式是他蓄聚十二成功發出,足能裂石開碑。

  「轟」的一聲驚天巨響,石門安然無恙,龐鎮寰卻被反震之力沉椿不住,蹬,蹬,蹬,撞出三步,幾乎摔跌在地。

  那逆蕩氣流頓受影響,呼嘯澎湃,狂飆如潮。

  龐鎮寰禁不住面色慘變,高呼道:「何姑娘!」

  遙遙傳來若斷若續何湘君語聲道:「自作孽,不可活,你急什麼?尚有七日之期,徐思出洞之策,暴燥狂妄,焉可圖霸武林。」

  龐鎮寰心中一動,朗聲道:「莫非姑娘身懷寶鑰?」

  何湘君冷笑道:「我若有寶鑰,豈能容你進入靈樞石府。」

  龐鎮寰腦中忽閃一個念頭,詫道:「照姑娘如此說來,這靈樞石府內還有第三人在。」

  「也許。」何湘君答聲冰冷。

  龐鎮寰暗道:「自己若不與何湘君尋覓出洞之策,定然喪生在此,倘有第三人在,寶鑰必在此人身上,我何不緊守洞門,等此人現身再作汁議。」

  一念方生,又為一念作祟,凜然忖道:「倘或此人已慘悟全部『白陽圖解』,先我等離洞而去,豈非束手待斃麼?」不禁膽寒戰怵。

  他眼珠疾溜溜一轉,挺身沉椿,緩緩轉身步履如山向洞內走去,發出一聲長歎道:「在下雖死不足惜,但姑娘亦葬身在此,令尊知道將是何等痛苦。」

  何湘君了無回聲。

  龐鎮寰目中閃出一抹怨毒光芒,揚聲大笑道:「在下雖與姑娘生不能衾,卻死葬一穴,在下死又何憾?」

  「叭」的清脆聲響,一支玉掌疾如閃電石火掃中龐鎮寰右頰,掌力甚沉,龐鎮寰眼中直冒金星。

  只聞龐鎮寰悶哼一聲,右手迅疾一式「捕風捉影」抓出。

  龐鎮寰目光銳厲,瞧出何湘君施展招式正是白陽圖解中天罡廿八摺中最精奧七招之一,不禁心頭大凜,忙塌身滑步,避過指風,右臂疾揚,連續攻出九招,無一不是精奧奇詭的武學。

  兩人對拼了廿餘回合後,龐鎮寰疾然飄後三丈開外,大叫道:「住手!」

  何湘君冷笑道:「你是認輸了?」

  龐鎮寰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不過在下縱然死在姑娘之手,也於事無補,姑娘永難與令尊相晤。」

  「我怎知你所說的是實話。」

  「在下已對天盟誓,姑娘不信也是枉然。」

  何湘君默然無語,半晌才道:「不能出得靈樞石府,相信與否無足輕重。」

  龐鎮寰聞言不禁一怔,黯然嘆息道:「這樣說來,寶鑰不在姑娘身旁的了。」

  何湘君冷笑道:「你這是多此一問。」

  龐鎮寰似若未聞,凝思須臾,劍眉一剔,寵聲道:「姑娘,靈樞石府必有第三人在,你我須在七日之內尋出此人,不然定無活人命在。」

  何湘君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你也怕死。」

  龐鎮寰搖首輕笑一聲道:「在下欲圖霸武林,並非自今日始,身入這靈樞石府之前,即已安排詭計,我森羅宮門下已奉命四出向武林各大門派中下手,在下葬身於此不足惜,只怕武林精英從此喪失殆盡。」說罷身形疾掠入洞而去。

  何湘君見狀知龐鎮寰之言井非恫嚇之詞,暗道:「我道此賊先發現靈樞石府,豈知在他之前尚有人捷足先登,此人是誰?……」

  但除了奚鳳嘯還有誰可進入靈樞石府,何湘君由不得芳心一顫,疾隨龐鎮寰而去,她擔心奚鳳嘯正在練功吃緊時無法避過龐鎮寰的毒手,但又疑雲滿腹道:「寶鑰若在嘯弟之手,他為何不交與自己。」

  何湘君委實難解,不由高聲呼喚道:「龐鎮寰!」

  龐鎮寰聞聲停住身形,轉面微笑道:「姑娘喚住在下何故?」

  何湘君秀眉微笑道:「請問是何人先發現這靈樞石府?」

  龐鎮寰經此一問不禁大叫道:「奇怪!」繼而將他掘開峭壁進入靈樞石府經過說出。

  何湘君冷冷說道:「這樣說來是閣下首先進入靈樞石府,毫無疑寶鑰定在身旁,為何諉之於我及第三人?」

  龐鎮寰面現尷尬笑容道:「這就是在下所說奇怪處,在下進入靈樞石府,並無寶鑰安然通過風火險阻。」

  何湘君冷笑道:「你別心存詭計,姑娘可不上這個當。」

  龐鎮寰苦笑了笑道:「區區此心,人神共鑒,信與不信,那就在所不計了。」身形一動,疾向洞門內掠去。

  這時,洞中激蕩氣流已引發禁制,轟地一聲烈焰狂瀉疾:卷,炙熱難禁,將龐鎮寰何湘君隔了開來。

  兩人只在洞徑內竄掠,謀取出洞之策,龐鎮寰更急於找出第三人……

  靈樞石府外晨光熹微,遠山隱約,徐徐清風拂翠送吟,岫雲飄忽不定,平添了朦朧幽美感覺。

  半月來,石府外武林人物頻頻現跡,似急尋出靈樞石府確址,但暗中尚有江南同盟及森羅宮雙方人物潛伏按兵不動,嚴密戒備著。

  驀地,一條人影現出於「靈樞石府」遙遙相對之靈屏插天,聳峭如塹峰崖上,朝陽一線映著此人,正是玉簫真人。

  玉簫真人眼神凝向雲天,久久不語,半晌徐徐長歎一聲,似不勝憂慮。

  由他身後突冒上一雙面目陰冷背劍皂袍老叟,左立老叟額上突生一顆紫紅肉瘤,宛如虯角,獠牙外露,森森如雪,一撮眯薄黃髮,更顯獰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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