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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東方月色如洗,但見李仲華負手含笑,卓立從容,瀟灑之極。

  廖聞天目睹李仲華加此神色,竟然不把他放在心上,盛怒暴湧,疾飄欺身,一掌已閃電而出。

  哪知廖聞天身形暴出之際,忽覺一縷指風襲胸而至,眼角已瞥見李仲華身形已栘至左側,兩指並伸飛戳胸前,不禁大震,掌勢飛撤,身形暴退。

  只見李仲華若無其事般,又是負手微笑不向自己追擊,不禁老臉無光,遂盯了李仲華兩眼,冷笑道:「老朽是心存厚道,豈是懼你?你且接我一掌試試?」說著一掌劈出,潛力山湧,呼嘯雷動,狂飆逼人。

  這時,李仲華不閃不避,抬掌一揮,兩股掌力一接之下「轟」聲大震,砂草濺飛,氣流渦漩中,但見廖聞天身形連晃得兩晃,不自主地退了半步。

  李仲華身形亦錯出了半步,但其是有心佯裝如此,保全廖聞天顏面而已。

  廖聞天鼻中正「哼」得一聲,寺牆之內突沖起一條人影,一彎腰,星射落在廖聞天身後,與廖聞天附耳數語。

  只見廖聞天神色大變,急反身手一揮,與那人雙雙破空竄起,尚有四、五人隨著掠起,先後落入右側林中杳然。

  姜虎庭不知廖聞天何故離去?竟神色匆皇未向自己道別?顯然必有情急之事,為之錯愕不已。

  轉瞬之間,左側林中疾掠而出兩條身形,迅疾無倫飄身落地,四道神光分別掃視了眾一眼,所來兩人似是同時一怔!

  李仲華卻已瞧出來人正是在金陵山中所遇之浦六逸手下「雲裡金剛」陳鴻遠及「伸手托月」洪錦達,暗道:「他們兩人自己在天南昆明時未之一見,不料在此遇上?看他們是沖著廖聞天而來。」

  「中條五魔」亦瞧清了來人,二魔古義「哈哈」大笑道:「兩位別來無恙?」

  陳鴻遠、洪錦達一心注在廖聞天身上,雖望了眾人一眼,但未看明是李仲華等人,概因李仲華等立在暗影中,心神不屬時,難免恍惚失察。

  兩人一聞聲,不禁梭目凝注,發現李仲華在此,面上陡然升起喜悅之容,飛趨在李仲華身前,抱拳同聲道:「不意在此竟遇上少俠?在昆明時奈身有要務,不便明見少俠,望乞見諒!」隨即陳鴻遠又道:「可見一駝背老人麼?」

  李仲華答道:「就是廖聞天麼?他在兩位到來之前已匆促離去,兩位找他則甚?」

  洪錦達跺足嘆息道:「可惜!可惜!竟被他逃走了。」

  言下不勝懊喪,接著又道:「少俠,此處不是說話之地,說來話長……」

  此時姜虎庭與王一飛快步跨前,薑虎庭一揖至地道:「不是方才王老師一言提醒,幾乎失之交臂,尊駕可就是名聞武林之李……」

  李仲華忙道:「不敢,在下李仲華,豈堪當此名聞武林謬贊。」

  驀地一聲刺耳冷笑隨風飄來,令人魂魄欲飛。

  李仲華臉色突然一變「嗖」地拔起半空,身形猛張,右掌疾推如電,向出聲之處劈出一掌。

  掌力如排山倒海,雷霆萬鈞,威勢駭人。

  只見掌力過處,聳天巨幹連續斬折十數株「轟隆、嘩喇」倒塌,月色茫茫中枝葉濺飛,塵霧障空。

  地土震撼,群雄身形為之晃動,瞠目失色,薑虎庭搖首暗驚道:「此人果然武功卓絕!」

  李仲華飄身落地,面現憂慮之容道:「在下掌力未至,那人已騰空離去,不知是誰?看來途中堪虞。」此話是向宋其說的。

  陳鴻遠急道:「少俠可瞧得那人身形有何異樣麼?」

  李仲華不禁一怔!凝目思忖須臾,答道:「在下感覺那人騰空張臂之際,左臂稍短,也許距離稍遠,又懸身空中,眼力有所錯覺也未可知?」

  陳鴻遠愕地望了洪錦達一眼,搖首嘆息道:「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後?如非少俠在場,陳某兩人要喪生此處!」

  李仲華驚問道:「此人是誰?」

  薑虎庭心知礙他在場,立時拱手微笑道:「宋堡主與老朽一場過節將來再說,老朽還要趕回家下,少俠他日有暇,務望移尊至趙旖大洪莊寒舍一遊。」

  李仲華微笑道:「在下定要趨謁,今宵之事,足感盛情,在下也即要登程,不敢強留姜老師,他日再登門拜謝。」

  這言辭薑虎庭聽得異常受用,道:「不敢登門拜謝,老朽準備掃揖相候!」拱了拱手,與王一飛低語了一陣率眾離去「太行綿掌」王一飛竟然留下並未相隨,只靜靜立在丈外。

  李仲華瀟灑漫步走在王一飛身前,含笑道:「那晚西山墓地,如非王老師出言阻止,天絕魔君驚動官府,目前不知多少人已受株連了?實非片言可謝王老師用心仁厚之萬一。」

  王一飛目露淒然之色道:「少俠不可如此過獎王某,斯傑雖有德於我,但王某也深明正邪之分,那晚王某如不出言阻止,只怕當時王某已身化異物了,試想少俠豈可讓天絕魔君張揚出去?」

  李仲華笑笑不言,王一飛咳了一聲,面現笑容道:「王某臆測,換在牟承彥墓穴中屍體,必灑了易腐之劑,天明後已然面目全非,天絕魔君就是驚動官府,開棺驗屍,亦屬徒勞用心,反為安上誣陷之名,少俠不過存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意罷了,事先已安排好萬全之計,何懼天絕魔君等人?」

  武林中有此機智明見人物,倒是少見,李仲華不禁暗暗驚佩。

  只聽王一飛又道:「王某已料知隨天絕魔君返歸吉祥客棧,少俠必不放過,託辭離去,果然途中待知傳聞,慶倖得以死裡逃生,但王某有一事不明?牟承彥既已斃命,急於盜屍為何?難道真個是運往戴雲山鞭屍麼?」

  李仲華朗聲「哈哈」一笑道:「王老師料事如神之名委實不愧,急欲換屍用意,目前暫難奉告,王老師如不棄在下愚魯,敢請攀交,俾得長領雅教如何?」

  他感覺王一飛明智卓見,為武林中不可多得之人才,與自己等人大有助益,但其與斯傑交厚,姑出聲相試心意。

  但見王一飛軒眉高聳,目露欣悅之色,道:「王某實有追隨之意,但羞於出口!」說時長施一揖。

  李仲華微笑遑讓,隨即引見諸人後,望了護國寺中一眼,道:「難道這護國寺並無僧侶,任其冷落棄置……」

  王一飛微笑道:「兩年前,護國寺方丈實為一黑道人物,暗中竊盜採花,無所不為,被宮府偵破逃走,寺眾走散以迄如今,尚未有僧人敢來此。」

  李仲華道:「如此,我等就在此處席地而坐,在下欲恭昤陳老師道出此來經過。」

  月上中天,一明如洗,和風濤吟,眾人如處仙境,席地而坐。

  「中條五魔」散立林中,慎防有人侵入,林銀屏緊傍李仲華而坐,李仲華暗皺眉頭。

  陳鴻遠長歎了一口氣,道:「方才少俠目睹騰空逃去之人,就是浦令主得力臂助『聖手白猿』項士堃!」

  李仲華驚得幾乎跳了起來,目中射出懾人寒芒。

  陳鴻遠搖手說道:「少俠請讓陳某說完。」又沉沉長歎一聲道:「令主不知有多少心頭恨事,久鬱於胸,如非令主下得點蒼,率著兒女在去少俠之前找著我等兩人,密囑留意追蹤項士堃、廖聞天。

  廖聞天被令王囚禁數十年,兩月前為項士堃拍開穴道縱他逃去,為此令主恍然明白項士堃久藏內叛之心。」

  宋其插口道:「原來廖駝子久已失去蹤跡是被浦令主制住,但不知廖駝子何故為浦令主囚禁?」

  陳鴻遠答道:「這個陳某亦全不知,項士堃外貌謙和,其實胸懷險詐,令主胸中所學,被他得去八、九;非但如此,連各大門派中及黑道著名人物,絕學亦為他盜學不少,這點令主親口與陳某所說,令主在點蒼出絕壑中,無意發現項士堃與左老怪兩人形蹤,只為他們身形絕快,為免打草驚蛇計,令主忖料項士堃去群雄大會時,必暗中攫奪『內功拳譜』所以不追,哪知他竟然不見?

  令主憂心日後為禍武林必是『聖手白猿』項士堃,鄭重嚴囑我等務必找出項士堃、廖聞天潛路所在,報與他知,臨行之時更傳了我等數招死裡逃生之絕技。」

  李仲華愕然道:「為何令主不與在下知道?」

  陳隅睦笑道:「令主也曾言說,江湖險惡,他不願見愛女佳婿日後又捲入是非殺劫中,為此隱忍不言,一候我等偵出下落,令主即托詞離開少林短時,單獨捕殺項士堃以除大害。」

  李仲華不由心中激動,無語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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