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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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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麗芬才知錯怪了他,積蘊已久的情愛,再度油然泛起,橫眸嬌笑道:「少俠此話是真的嗎?」 李仲華心中暗歎了一口氣,正色道:「姑娘如仍相疑,在下縱然舌粲蓮花,也難使姑娘見信。」 馮麗芬抬起皓腕,掠整鬢問蓬鬆亂髮,嫣然嬌笑道:「信你就是了,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李仲華有心問她別後經過,但轉念之下,最好暫時隱忍不問,當下笑道:「目前天南道上殺劫隱伏,依在下之見,姑娘似乎不宜涉身其中……」 馮麗芬接口嬌笑道:「你是要我返歸家中是麼?有少俠同行,小妹立即動身。」 李仲華不料她竟出此言,愣然張著雙目,心中著實為難之極·馮麗芬抿嘴嬌笑道:「小妹這是為少俠好,杜陵恨少俠如同殺父之仇,種種陰謀半數針指少俠之身,少俠縱然武功蓋世,鬼蜮之謀防不勝防,就是大佛寺中少俠與他們發生拚搏,也是壯陵安排,你不知『鐵扇飛星」申公泰『斷碑手』向青雲兩人,也是杜陵之父網羅黨羽,殊不知少俠吉人天相,履險如夷……」 李仲華不待他說完,已自大驚失色道:「申公泰、向青雲兩人也與匪徒為伍麼?姑娘,我們去崇聖寺內通知他們及早防備。」手出如風,捉住馮麗芬皓腕,望馳如風而去。 月湧夜空,皎潔如銀,洱海煙波,水光蕩漾,晶瑩空碧,堤柳婆娑,崇聖寺三塔高聳,倒映湖中,塔影亭亭,漁火點點,似幻似夢,如臨廣寒仙境。 嗎隨防被他執著玉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清澈雙眸喜羞紛呈,心頭宛如小鹿撞胸「怦怦」直跳。 他們身距崇聖寺山門十丈左右,巍峨巨松之上,電撲而下十數儈人,手持禪杖,一列橫阻在兩人身前。 其中有一體肥身頎中年僧人單掌問詢道:「施主夤夜駕臨敝寺,有何貴幹?」 李仲華含笑答禮道,「煩勞大師通稟,就是在下李仲華與馮麗芬姑娘來求見方丈·」 那僧人與馮麗芬目光相接之下,即沉聲說道:「本寺日來迭遭宵小紛擾,奉方丈諭命,七月之內,概不得見外客,免遭池魚之殃。」 李仲華微笑道:「倘在下有急事相告朗睜方丈,大師也拒不通稟麼?」 那儈人冷笑道:「僧雖知奉諭行事,不得已之處,請兩位施主海涵。」嗎隨防小嘴一咧,瞠道:「我們不進去就不進去?與他們嘮叨做甚麼?」僧人面色一變,單掌微微一揮,其餘諸僧立時散開,各立方位嚴陣以待。 李仲華輕輕一掐馮麗芬,示意暫勿妄動,目中冷電神光向眾僧掃視了一眼:心中猛生一念,不禁身軀撼震,朗聲說道..「大師法名上下是何稱呼?請問大師這是何意?」僧人微微道…「貧僧智禪,方才女施主話中用意,暗示要硬闖入寺,貧僧不得不緊加防患。」說時,眼中隱泛異色。 李仲華長長地「哦」了一聲,面色和詳道:「請問大師在崇聖寺中有多少年?」 智禪不知李仲華此時問出這話何用意,楞了一楞,竟毫不思索答道:「屈指算來,已有十七年了。」 李仲華道:「大師既然在崇聖寺如許之久,端知寺內三塔建造於何年何月?還是建寺完竣再砌三塔,抑或先有三塔後再行建寺?請道其詳。」 智禪愣然張目不知所云,突地怱疾言厲色暍道:「施主你問這話是何意?這等無關宏旨之事,貧儈無暇答覆。」 嗎隨防也不知李仲華此時此地竟問出這話,大為愕然不解,眼中現出一絲惘惑神色。驀然……李仲華冷笑一聲,欺風閃電而出,右臂暴伸「飛猿手法」奇絕天下,五指已搭在智禪肩膀上。 只聽智禪悶哼半晌,翻滾於地,李仲華身形並末稍停,疾然劃空前撲,右手迅如電光石火向肩頭一搭一翻,冶電青光宛同匹練神龍,卷向分列眾僧。 眾僧驟不及料李仲華竟會閃電出手制住智禪,一怔之間,劍飈寒光已劈面而至,未及閃身出招,已自劍芒及身。 慘噑聲大作,十數儈人不是折肢斷臂,就是身首異處,只見血雨濺空,肢腿橫飛,那噑叫之聲宛若梟號猿啼,夜月迷蒙下,分外陰森恐怖。 馮麗芬見陣仲陪向眾僧突然發難,又如此手辣心黑,一時之間大感茫然,兩道眼神,緊緊盯在陣仲降身上。 只見降仲降緩緩將青霜劍回鞘中,走至下少斷肢殘腿尚在掙命的群儈身前,二點上了死穴,長籲了一口氣,再走至智禪身前,一把抓起。 智禪已是滿頭冶汗,如雨淋下,他被李仲華點上陰穴,縮筋之痛苦,有如千百蛇蟻,在全身穴脈中蠕蠕爬行,不停呻吟出聲,眼中顯出驚悸之色。 李仲華冷笑道:「智禪,你敢在我面前要花槍,還當我認你不出麼?在大佛寺中我曾見你與眾僧立在簷下。」說出突變厲聲道:「你們把崇聖寺中眾人怎樣了?」 智禪瞪目不答,李仲華大怒,左手一按「頰車」穴,猛感觸手冰冷,發覺階禪自噎氣絕而死。 李仲華狠狠地罵了一聲,將智禪屍體撩至丈外,面帶幸幸之色,向馮麗芬道:「不料大佛寺澄明方丈,清淨無為,也與盜匪沆瀣一氣,曷勝浩歎。」 馮麗芬面帶笑意,低聲道:「李少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李仲華愕然不解道:「姑娘此話在下委實難解。」 馮麗芬抿嘴笑道:「澄明如非與杜陵沆瀣一氣,杜陵怎可潛隱在大佛寺療傷?」 李仲華用手猛敲了一下腦袋,自責道:「我竟如此糊塗,怎麼想不及此。」繼又道:「大概崇聖寺中等人已遭了毒手。」 馮麗芬低垂螓首,思索了一陣,才叉說道:「我看未必,現正在僵持中,不然群僧死前噑叫,他們均是武功高手,耳力異常銳敏,怎不出來援救?」 李仲華微笑道:「還是馮姑娘聰明急智,在下自愧弗如。」 馮麗芬聽李仲華贊她,芳心大感受用,嬌靨口綻起如笑容,道:「少俠誇獎了。一李仲華道:「我們去寺中查看一下。」 馮麗芬螓首微點,一挺腰,飛燕穿林,身同流星斜射,向寺牆落去。 李仲華緊隨著電疾飄起,轉瞬,同踏足寺牆,一瞥寺中,燈火全無,死沉沉地悄無聲息,心中大感疑訝,一拉馮麗芬穿空而起,落在大殿屋脊上,塌身緊伏,遊目四瞥搜望。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李仲華正感不耐,忽然瞥見側殿之上有兩條人影沖霄而起,直拔起四、五丈高下,倏地同蜷腰曲腿,淩空一個倒翻,向大塔之下電瀉落去。 李仲華暗驚道:「怎麼天南道上來的都是絕高身手的人物?自己如無『矮仙』所授『栘花接木』絕學,相形之下,大為遜色。」 怱聽嗎窿防悄聲說道:「看來,崇聖寺中等人,一定事先聞驚藏匿大塔中,寺中三塔機關重重,我被禁於東北方小塔之內,想盡方法脫逃只是不能,如非杜陵率眾散放瘴毒迷藥,聲東擊西,此刻我只怕仍禁於塔中。」 李仲華點首說道:二垣樣說來,在下稍為寬心,此際他們被困塔中定然憂心如焚,在下欲前去解救。」 馮麗芬急拉著李仲華,目中滿含憂急之色,道:「雙拳難敵四手,少俠雖然武功絕倫,也敵不過他們人多,何況,杜陵尚同著一不知名的老叟,顯然是此匪眾主持人,聽說武功高不可及,與『七星手』浦六逸可對抗不敗,少俠豈可輕身涉險!」 李仲華驚詫地逼視著馮麗芬,心說:「她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怱恍悟出姑娘與他們本是同來崇聖寺參與圍襲大舉,被遣派在寺外巡視,不由想起姑娘為何要自己同行才願回浙,後來因瞧出自己不願,要測出自己對她心意,倘或發覺自己並不愛她,則假手於人殺卻自己。 思念至此,不由脊心冒出一絲奇寒:心說:「好險!難怪智禪見到姑娘,遲遲不向自己動手,堅拒自己入寺,原是馮麗芬示意喚智禪如此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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