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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第六章 包藏禍心罪惡滔天

  李仲華踏著瀉地月華,緩緩走向聽雨軒中、倒在榻上胡思亂想一陣後,昏昏睡去。

  曙光初現,天邊泛出一絲魚肚青白時,李仲華已自夢醒起身,便聞得戶外一陣腳步聲,只見是一青衣小童端著盥洗用具探頭進入。

  那小童放下水盆後,垂手笑道:「李少爺,外面有柏少寨主與一姓劉的英雄相請。」。

  李仲華「哦」了一聲,道:「有請,有請!」手中趕緊扭了一把面巾,胡亂抹了兩把,便聽得門外朗笑聲起,只見「螭龍劍」柏奇峰同著面目貿黑,形貌威武的青年人進入。

  柏奇峰面向著李仲華朗聲笑道;「李兄起得好早。」隨指著伴來面色貿黑的青年人道:「此位是川東大藏寺神僧廣塵大師門下『鐵臂蒼龍』劉晉兄,劉兄昨晚才來,聞得小弟說起李兄風範武功過人,劉兄好友得緊,便催小弟同來瞻仰風采。」

  李仲華忙道:「劉兄如此見重,反叫小弟愧疚無地了。」

  三人坐在聽雨軒中說話,李仲華見劉晉言語穩重,輕易不露出笑容,雙目中蘊著無限心思的模樣。

  說話之際,只見青衣小童匆匆進入,垂手說道:「堡主有事請劉大爺過去一趟。」

  「鐵臂蒼龍」劉晉急忙立起,拱手笑道:「兩位請稍坐,小弟去去就來。」說著飛步走出。

  李仲華急問道:「鴻兄怎麽不見?」

  柏奇峰答道:「鴻弟昨晚被堡主有事命往涿鹿城中一行,今早還未見返轉,大概就快回來了。」說著,忽轉口道:「昨晚昆侖逃去沈煜外,其餘五人都一網成擒,現已囚在密室,李兄要否去看一下?順道還可讓李兄詳悉燕堡周圍環境。」

  李仲華欣然道好,兩人同出,李仲華問道:「柏兄,究竟昆侖門下昨晚來此尋釁,為了何故?」

  柏奇峰隨口應道:「武林事故,無非恩怨而起,人之相處,本不易融洽,即是同胞手足,也難免發生齟語,更甚至骨肉相殘;燕堡主在武林中威望甚隆,有舉步輕重之勢,難免招致誤會甚多,武林中本無是非之言,何況小弟也是局外人,昆侖門下何故以武至此尋資,也不甚清楚。」

  柏奇峰口中雖如此說,心內暗罵道今你還裝甚麽佯?等會兒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皆李仲華在他身後,不知他面目陰晴不定,暗藏毒計,只道他所說是真,聽來又是那麽誠懇有理,況吟一刻道:「那麽燕堡主將如何處置這些昆侖門下?」

  柏奇峰聞言,越發認他是來此臥底之人,不禁朗笑道:「燕堡主向來待人寬厚,定是遣人至昆侖,請其師門尊長來此解釋誤會,並交還被擒之人。」

  李仲華頷首說道:「這種做法異常周到。」

  兩人盡在庭園小徑迂回穿行,花草吐芬,襲人欲醉,不覺來到一片瀟湘竹林前,只見漫空籠翠,竹葉婆娑,搖曳起舞,林中一條白石小徑,直通至一座精舍門前,這座精舍顯得樸素淡致,白粉牆,碧紗籠窗,一片靜說,門戶緊閉,舍內隱隱傳出木魚青磬之聲,空氣中尚彌漫著檀香清芳,令人塵俗盡鐲。

  柏奇峰不禁駐步凝目,眼內充滿一片悵惆,口中微吟道:「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李仲華聞覺縱情寄思,寓詩含意殊深,不由心中一歎,心知這必是柏奇峰睹物思人,胸頭鬱積而發,遂問道:「柏兄,胸中莫非有甚麽鬱結麽?何為自苦如此?」

  柏奇峰知一時情不自禁,落在李仲華眼內,不由赧然一笑,手指著竹林中那座精舍道:「李兄,你知這所小屋是何人居住?」

  李仲華搖頭表示不知,只見柏奇峰接著道:「這是堡主夫人所居,長年茹素禮佛,不出經堂一步,十八年來,迄未見得堡主夫人一面者,本堡中十有九人,經堂周圍百丈竹林之內,被圈為禁地,妄踏入一步,即是死罪。」

  李仲華詫異道:「這是何故?」心中大奇:「既是堡主夫人所居,要他空自憂鬱做甚麽?」

  柏奇峰苦笑一聲,笑聲中充滿鬱悶,又道:「十八年前,夫人不知為了何事與堡主反目,自此以後,夫人就在這翠竹軒中禮佛誦經,不問外事,這片竹林內僅有夫人貼身兩丫鬟與眩陰姑娘可以自由出入,連堡主也不得逾禁,早數年尚有人意圖犯規,雖說是堡主命其故意如此,但夫人鐵面無私,第二日黎明,竹林之外即有屍體發現,此後,即無人敢踏進竹林一步。」

  李仲華不由聽得怔怔出神!只見柏奇峰又是淡淡一笑,道:「小弟稚齡即被堡主認為子婿,無奈堡主夫人說須她親自過目,相中者方可允嫁,小弟與霞妹情愛不惡,不想為此作梗,徒然辜負霞妹青春奈何。」

  李仲華更為詫異道:「柏兄如此才貌,竟不蒙相中麽?」

  柏奇峰冷笑一聲道:「不被相中到死了這個念頭還好些,但竟不獲一見夫人,想出種種辦法,請不出夫人來也是枉然。」

  李仲華不禁大為搖頭道;「堡主夫人乃天下之殘人也,總不成霞姑娘終生不嫁麽?柏兄請放心,縱使堡主夫人作梗,霞姑娘也不能永遠同意下去,最好的辦法,柏兄自己設法去翠竹軒中一行。」

  柏奇峰張大眼睛道:「不怕死麽?堡主夫人鐵面無私,武功又高不可測,不要說是夫人,就是貼身兩個丫鬟也比小弟高明太多。」

  李仲華忽笑道:「想必柏兄間信傳言太過,有所畏首畏尾,如此,不如斷了這個綺念吧!」

  柏奇峰聞言心中大氣,直認陣仲障有意譏諷,正待發作,轉念到李仲華稍時必死,何必打草驚蛇?一腔怒氣強咽了下去,謄然——翠竹軒內聲聲大響,清越密脆,柏奇峰神色一變,急拉著李仲華飛馳,口中低喝道:「如被兩個丫雲所見,那我們此後就不想路進本堡一步!」

  李仲華被他拉著如飛急馳,心頭只是狐疑這堡主夫人不知是甚麽厲害人物?非要見上一見不可。

  這片竹林占地甚廣,費了一刻工夫才離開竹林,又是一片松梓密林,林中甚是昏暗,皆因葉蔽天日之故,只見橫柯上苑,在書猶昏,疏條交映,有時見日,林中情景,分外陰森。

  此時柏奇峰手指著林中一所黑鴉鴉大宅,笑道:「李兄,昆侖門下便囚在此處,林中路徑有點特別,李兄緊隨著小弟身後,看准小弟落足之處,才無隕越之虞。」說著當先走去。

  只是柏奇峰身法快捷、左閃右晃,落足步式淩亂全無定則,李仲華受他危言聳聽,先入為主,全神凝注在他的腳步上,一近那所大屋,落足之處便覺與普通地面有異,心正疑驚,喜覺雙膝一軟,全身不由自主地望下沉去,耳際便聽柏奇峰哈哈狂笑、漸杳不可聞。這一下墜,不知有多深?

  漆黑烏暗,伸手不見五指,耳旁風聲微嘯,片刻,只覺足底一震,不禁栽倒在地,鼻中只嗅得潮濕露味,夾著一股腥臭、中人欲嘔。

  李仲華一跤摔在地上,腦中只覺昏天黑地的一陣旋轉,好半晌方立起,眼中所見的只是一片淒黑,無奈只得摸索而行,戰戰慄栗、手一按在壁上,不由心內暗暗叫苦!

  原來牆壁俱是鐵鑄,他發覺此地室內空氣不流通,宛如一泓死水,燠熱異常。這一來,如不渴死,也要餓死,他實在猜不出柏奇峰為何要置他於死地?莫非他發覺自己有縱敵之嫌疑,若然,倒也算不得甚麽大不了之事呀?

  李仲華究竟是初涉江湖,他不知人心險惡,更不知設身處地替人家想一想;他一則無意知道燕鴻以黑吃黑的所為,燕鴻也料不到「嶗山三鷹」與李仲華說破,固然「嶗山三鷹」不知足燕鴻自身所為,李仲華已了若指掌,燕鴻一進堡中稟知其父「翻天掌」燕雷,燕雷直說此事不可被外人知道,命燕鴻來堡,他如向著本堡,便命在本堡效力為死黨,不然,則下手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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