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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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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手抓魂」候文通自始至終不發一語,面色陰寒眯著鳳眼凝視著李仲華;倒是燕鴻兄妹及「螭龍劍」柏奇峰情意拳拳,堅請他小住半月。 李仲華只得應允,跟著「翻天掌」燕雷吩咐,燕鴻帶著李仲華去聽雨小軒休息,午宴時分,再去奉請,當下李仲華告辭而出,由賦臨伴往聽兩小軒去了。 此刻「翻天掌」燕雷向燕霞道:「今早你娘咳嗽好些了吧?有人送來你娘喜食的嶺南草茲兩大包,現在在管事處,你拿去送往怫堂,順便與為父致意兩句。」 燕霞輕笑了兩聲,翩然出得大廳而去,燕堡主等她去遠,目含深意地問候文通道:「侯老師,你可瞧出姓李的少年言語可疑麽?」 「陰手抓魂」候文通冷哼了聲,道:「何止可疑?侯某不像燕兄如此投鼠忌器,乘機除去,免卻心腹後患。」 「翻天掌」燕雷搖頭道:「侯老師做事向來乾脆,燕某久已佩服,不過燕某總覺穩重點比較妥善,如今天下群雄蜂起,燕、伊二堡執北九省綠林道之牛耳,深受疑己少,最近敝堡又做了幾項大事,已引起各方注意,風聞正、邪雙方高手不斷在附近現綜,安知李姓少年不是對方所派?為免打草驚蛇,稍假時日,自不難測出其動機所在。」 「螭龍劍」柏奇峰朗聲笑道:「這事易為,交給小侄去辦。」 稍刻,副堡主「陰陽手」孔驤匆匆近來與「翻天掌」燕雷密語了數句,燕雷面色凝重,霍地起立,同著孔驤邁步向廳外走去。 偌大廳內只剩「陰手抓魂」候反匯與「螭龍劍」柏奇峰語聲。 皓魄玉蟾,斜掛天際,李仲華坐在聽雨軒內書桌旁,支額凝望窗外皓月繁星出神。窗外一泓水池,茁起新荷圓葉,漂浮水面,蛙鳴盈耳,池畔數株新柳,垂絲迎風飄曳,此情此景,迨迨遐念。 李仲華只沉思著兩個心中疑慮,一是燕鴻以黑吃黑,究竟是何重寶?再是「秋山月影圖」自己片刻在念,隨著練陷來此,亦為此故,大凡此等綠林巨擘,行事必異尋常,可疑之處亦必特多,自己下了決心,不覓回此圖,誓將老死天涯…… 想至此處,忽見一條黑影,異常靈捷在對面屋上閃過,月色之下,分外清晰。 李仲華心內一動,長衣一撩,穿窗斜飛而出,落下後立時雙足一點,捷逾流星地登上對面屋脊,略一注目,只見那條黑影落在十數丈外一片屋面上,身法極見靈巧,他心想:「此人如非是本堡中人,可算大膽己極,月華之下,怎不隱秘身形,顯露目標太大,自己何不瞧瞧這是甚麽人?」雖是想著,身形略不停留,追雲掠月似地躡去。片刻,只見這人在一座高聞前落下,滓仲纖望他身後飄落,那人聽覺極靈,倏感身後風聲有異,霍地旋身劈出一掌,口中低喝道:「甚麽人?」 李仲華只覺此人掌勢淩厲,立時斜耀五尺,定睛打量這人形像。 只見這人方面大耳,白淨臉頰,不出三旬年歲,器宇方正,幸件嘩微微笑道:「閣下夤夜入堡何事?莫非尋人,何不登門通報?如此易滋誤會,還是快請離去的好。」 李仲華心知燕家堡高手雲布,戒備嚴密,怎會如此讓人侵入?一定是待探出來人究屬何為後才予出手,自己身為賓客,未便越俎代庖,又看出來人一臉正氣,不由泛出好感,故而出聲相勸。 此人間言,目光凝望了李仲華一下,搖首做答道:「觀尊駕出言,不似燕堡中人,小弟沈煜忝為昆侖門下,同行六人亦已來此,此行任務重大,已置生死於不顧,尊駕如念武林道義,請予讓開,免遭誤傷。」 李仲華遲疑不定,耳中忽聞極微異聲,忙低喝道:「我們快些動手。」說著飛起一掌,遙襲沈煜肩頭。 沈煜亦有所覺,旋身斜推一招「推窗望月」撥開李仲華襲來一掌。 此際,李仲華耳畔忽聞得一陰沉音道:「李兄身為賓客,不宜出手,這人交給小弟好啦。」 李仲華惕然回首,見是「螭龍劍」柏奇峰面色陰沉,立在身後,情不自禁地回道:「遵命!」立時讓開,站在一株榕樹下,靜注兩人動靜。 柏奇峰冷笑一聲,行雲流水地走出兩步,右腕一接肩頭劍柄卡簧「嗆嘟唧」宛如龍吟一般,手中把著一柄寒光耀目的長劍。 沈煜名門之徒,手法也不怠慢,同時手中也執著油光烏亮的姣筋軟鞭,鞭梢似靈蛇般地晃動不止。 當時沈煜目注著對方劍,看出尺寸有異?比通常劍身三尺六寸更多出數寸,心中猛思起一人,不噤微露驚容,道:「尊駕莫非是馳譽江南之洞庭水旱二十八寨,少寨主「螭龍劍」柏奇峰麽?」 柏奇峰「哼」了一聲道:「既知少寨主威名,還不束手就縛?」 沈煜面有怒容,突然放聲朗笑,穿雲裂石,清脆無比,須臾笑定,大陽道:「柏奇峰你別大言唬人,我昆侖「騰蛇神鞭」沈煜豈是你嚇得到的?風聞你多行不義,武林中人無不欲除你而後快,豈知你避來燕家堡助紂為虐?今日沈某誓為武林除一大害。」 柏奇峰嘿嘿冷笑道了聲:「你配麽?」 說時手中螭龍劍飛起,只見青虹驚天,風起雲湧,刹那間,便飛出七招,托著碗大金星,襲向沈煜周身重穴。 沈煜見柏奇峰出劍快速無倫,而且玄詭莫測,心驚無怪對方年紀輕輕,就能馳髻大江南北,果然造詣上乘,身形一撤,立時騰蛇長鞭飛出,雲譎波幻,鞭梢盡都點定對方劍身。 這沈煜打出的是昆侖絕技靈蛇三十六式鞭法,鎖、扣、點、甩、抖,無一不足奇絕武林之學。 柏奇峰出劍輕靈巧快,招式之奇,無以復加,劍走斜鋒,自其心念是想先削斷對方長鞭。沈煜手中長鞭雖是姣筋提成,不畏兵刀,但對方是一柄吹毛可斷,切金斷玉之寶刀,心中也忌憚三分,不敢以鞭身緊貼著對方寶劍。 兩人兔起彼落,月色之下,只見劍光繚繞,芒星萬點,靈蛇飛舞,巨蟒翻浪,煞是奇景。 李仲華雖知正邪不兩立,水火不並存之語,但他倒底初涉江湖,年事方淺,數天來目睹許多巧取豪奪之事,正與邪之爭不說,邪與邪的似並不同舟相濟,見利無義,面臨著這許多錯綜複雜,茫無頭緒,不由愕然發怔,直覺出武林事故發生,多半是不可思議。 猛是柏奇峰逕起一劍「長虹貫日」抖出鬥大金星,穿向沈煜圈來鞭招中,只見手腕猛振,激起劍氣四射! 刹那間,沈煜鞭勢迫得散開,只聽柏奇峰哈哈狂笑,迅若電光石火地推出一劍,劍勢如風,逕望沈煜「靈樞」穴刺去。 那沈煜身形飛斜一側,但哪裡閃得了柏奇峰劍勢飛快,只差一寸即被刺上,眼看就要喪生在柏奇峰長劍之下。 沈煜正在魂駭神搖,閉目待死之際,突聞一聲大喝,只覺一股巨大潛力逼得身形往後飛退,眼見脫出劍勢之外,生機頓蘇,就著潛力閃後一丈開外。 那股潛力有增無減,抬眼看到李仲華亮起雙掌淩空撲來:心中恍然知是李仲華暗中助力,大為感激! 原來李仲華看出沈煜情況危急,自己與他一見面就生好感,若不助他逃去,眼見就要喪命! 情急之下,便推出一掌,他自己也無把握有此功力助他脫險,遂不知他服了「天遊叟」「補功丸」後,此九有脫胎換骨,功參造化之能,不知不覺在他體內助長功力,一出掌念隨心動,力道宛如脫纏之馬般土見超出了柏奇峰飛快的劍勢,而將沈煜逼開。 此舉不但令他自己大為愕然,更使柏奇峰驚駭不止,隨因李仲華劈出「先天太乙貞氣」將他螭龍劍幾乎震出手中,遂致停手不攻,目光狠毒地射在李仲華身上,他看出李仲華有心縱敞。 李仲華一掌奏功,佯裝追擊,見沈煜已逃去,遂收手轉面。 只見「螭龍劍」柏奇峰面含笑容道:「李兄功力驚人,鴻弟之言不差,只是可惜李兄經驗欠缺,反而助沈賊逃跑了。」 李仲華故做驚容,赫然而笑道:「真的麽?那麽真是該死。小弟見柏兄久戰不下,情急出手,哪知弄巧成拙?令小弟愧疚不已!」 柏奇峰面露善意微笑道:「李兄不可自怨自艾,臨敵制勝,務在見機應變,首得經驗之助,若李兄多和人交手幾次,就不會生出此項弊病了,沈賊之逃,不必介意,他同來之人,均早在堡主神目之中,想必已遭擒獲,李兄早點安息,明早小弟自來聽雨軒把晤。」 說時可是誠摯的一笑,轉身,一沖天飛起,捷逾閃電掠去。 李仲華目送柏奇峰身形久之,心想:「自己暗中相助沈煜逃走,竟瞞過柏奇峰不被看出,難道自己做得確是天衣無縫麽?」心中暗中慶倖!殊不知柏奇峰誠摯笑容後面,隱藏了殺機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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