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斷流刀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
沙青雲面色一沉,道:「老鴉灘又非通都大邑,那有這重的規矩,可有官府的告示麼?」 大漢勃然大怒,猛一揮手示意打手們,暴喝道:「打!拆了這條船。」 立時十數條人影騰起,撲向舟中,足尖方踏沾船舷,驀聞沙青雲發出一聲震天長笑,只見那群打手被震得飛向半空,墜回岸上斷臂折腿,口噴鮮血不起。 大漢見狀駭然猛凜,面色蒼白。 岸上圍觀如堵,人群中忽響起洪亮語聲:「無量壽佛。」 人群中分,走出一背劍道者,發梳麻冠,馬臉高顴,面目陰森,頷下疎鬚根根見肉,身後緊隨著八個短裝漢子,張弓拉箭,引弦待發,簇上塗有黃磷,射中竹木立即燃燒。 沙青雲高聲道:「塗元慶結交匪類,豢畜奴犬無法無天,看來傳言並非無稽了。」 突自船艙內穿出一條黑色人影,疾逾閃電射向岸上,身法奇快絕倫,只聽一片悶哼騰起,八張拉弓箭漢子紛紛轟然倒地。 麻冠道長瞧清來人是一面目肅沉,氣度威武的黑衫中年人,冷冷笑道:「施主出手辣毒,顯然武功極為高明,貧道有幸領教。」右手疾挽,一道寒光奪鞘而出。 黑衫中年人淵渟岳峙,面色平靜毫無所懼,只兩道森冷懾人目光注視在麻冠道人長劍上。 麻冠道人只覺黑衫人目光所及,幾乎無所不及,毫無暇隙可尋,使自己劍勢無法攻出,不禁面色大變,寒意直冒,身不由主地退了兩步。 沙青雲一躍而上,雙手將一塊疊好黑綢遞向麻冠道長,冷笑道:「道長不妨瞧瞧這個,再動手不遲。」 麻冠道長驚疑地望了一眼,左手緩緩接過,輕輕一抖,展出一面三角小旗,黑底白字,織書:「欽命御前帶刀一等侍衛嚴。」 寥寥僅十一字,麻冠道人不禁色如敗灰,道:「嚴震武大人麼?」 那黑衫中年人忽面色一沉,目注沙青雲道:「你給我惹來麻煩了!」 沙青雲笑道:「嚴爺,這比較省事,塗鼎年邁昏庸,縱子為非作歹,請王命就地正法最好,何必嚴爺親自出手。」 麻冠道者戰慄面無人色,躬身施禮道:「傳言有誤,無知冒犯,稍時再來請罪。」說著急急轉身狼狽逃去。 守備不過是七品武職,芝麻點官兒不足稱道,但在邊陲又是世襲卻威風夠大了,喧赫不可一世,在老鴉灘不啻南面王,府邸私寓金碧輝煌,重簷飛甍,氣派宏偉。 狗子飛天鷂塗元慶聞訊不禁震驚異常,其父塗鼎大發雷霆,怪責其子惹下滅門大禍。 府中爪牙個個噤若寒蟬。 塗元慶冷笑道:「好漢做事好漢當,真是嚴大人,孩兒願意領罪,決不連累父親,只恐未必真是嚴大人。」 塗鼎不禁一怔道:「何以見得!」 塗元慶道:「一面小旗盡可隨意織造,何能證明他便是嚴震武!」 塗鼎並非全然老悖昏庸,怒道:「你也不能說他是冒名混充的呀!」 飛天鷂塗元慶默然忖思一陣,道:「有兩件事孩兒理解不透。」 「那兩件事。」 塗元慶道:「自宜賓至老鴉灘水道上沿途均有關卡設阻,嚴震武船行來此為何均無發現,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塗鼎冷笑道:「舟隨水行,自必經過關卡,那只怪守關之人日久玩生,縱情玩樂,怎還顧得辦正事。」 飛天鷂塗元慶雖不以為然,卻不敢對其父頂撞,冷冷一笑道:「那嚴震武為何來在老鴉灘,其中必有緣故!」 塗鼎面色一變,厲聲道:「你知道什麼?還不是為了滇藩之事,速命人備上四色厚禮送去,為父隨後就到。」說著高聲喚道,「高奎官何在!」 一青衫老者應聲而出。 塗鼎道:「去年你奉命入京,李侯爺壽誕之期你寵邀賜宴,可曾見過嚴震武大人。」 高奎官答道:「小的鄰席坐有五位一等侍衛大人,嚴震武大人也在,小的尚能憶及嚴大人貌像。」 塗元慶望了麻冠道人一眼。 麻冠道人會意,描敘那黑衫中年人衣著形像一番。 「不錯。」高奎官道,「正是嚴震武大人。」 塗元慶道:「你記得不錯麼?」 高奎官道:「這麼大的事小的怎敢胡說。」 塗鼎道:「你快去準備四色重禮送去。」 高奎官躬身領命快步離去。 塗鼎望了塗元慶一眼,冷笑一聲道:「不中用的東西!」邁步出得大廳。 麻冠道人急趨在塗元慶身前,低聲道:「看來這兩日少主應謹慎小心為是。」 塗元慶點點頭,道:「嚴震武只要不是沖著祝薇華而來便不妨事了!」說著長歎一聲,「你我均知祝薇華乃柏春彥離異之妻子,雖然如此,舊情仍在,柏春彥隱秘她必然知道不少,何況門主傳訊務必擒住祝薇華。」 麻冠道人道:「貧道知道,這是一個餌,但少主須探出嚴震武來意,如非為此而來,暫且延緩放出風聲。」 塗元慶道:「這個我知道,稍時老爺子必親自拜望嚴震武大人,道長隨侍察其虛實。」說著轉身走向後廳轉入極狹窄暗徑,此徑通向地室石牢。 石牢陰森昏暗,僅懸著一盞昏黃氣死風燈,彌漫腐臭中人欲嘔氣味。 一連七間牢室,每間只六尺見方,石牆毗連,外以鐵柵蔽斷,隱隱可見六間石牢中祝薇華及五婢被囚,眸中泛出憂急神光。 牢房外坐著一四旬年歲肥胖婦人,一臉橫肉,掌如蒲扇,凶神異煞,目光不時掃向六女,忽目睹少主人塗元慶走入,慌忙立起檢袵萬福,諂笑道:「參見少主!」 塗元慶輕哼了一聲道:「你沒難為祝夫人麼?」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