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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第三十六章

  朝陽正上,一條山徑中現出三條身形。

  三人正是韓祟、沈謙、黎玉珊。

  山巒蒼翠欲滴,小橋、流水,山花茅舍,景色宛如圖畫,道旁一行疏柳,搖曳生姿,翠拂人首。

  沈謙不禁興起,口中長吟道:

  「燕子呢喃,景色乍長春晝,

  睹園林,萬花如繡。

  海棠經雨困脂透,

  柳展宮眉,翠拂行人首。

  向郊原踏青,恣歌攜手,尚尋芳粕。

  間牧童遙指孤村道,

  杏衣深處,那裡人家有。」

  黎玉珊小嘴一噘,道:「討厭!」

  韓崇拊掌大笑道:「沈賢侄見景生情,詞興大發,你知道什麼?還叫討厭。」

  沈謙微笑道:「你討厭,我改吟一闋就是。」改口長吟道:

  「粉豔明,秋水盈,

  柳樣纖柔花樣輕,笑前雙靨生。

  寒江平,江櫓鳴,

  誰道潮溝非遠行,回頭千里情。」

  語聲抑揚頓挫,的是奇情佳作。

  黎玉珊猛然憶起沈謙在古吹台不遠的道觀分手去時,也曾獨自凝立,吟過這闋「長相思」詞,不禁粉靨泛紅,斜睨白了沈謙一眼。

  三人腳程奇快,由九宮山斜取湘桂,循桂南逕入滇邊六韶山脈中。

  六韶山中青峰蔽天,穹石數奇,澗壑奔流,破濤破峽,雪擁銀堆,景色十分的壯麗宜人。

  沈謙只見山中箐木森郁,標黃疊紫,錯翠鋪丹,令人恍如置身丹碧中,不禁的贊不絕聲

  韓崇笑道:「六韶僅一早一晚,瘴霧甚濃,是其缺點外,無一不好,故而老朽深愛之。」

  三人深入高山叢中,只見韓崇向一座危嶂陡拔而去,此嶂不過二十余丈高,沈謙、黎玉珊隨後跟著拔起。

  躍上崖頂後,韓祟回頭笑道:「此處如何?」

  沈謙耳聞隆隆奔雷之聲遙送入耳,不禁垂目下望。

  只見川流千百丈下夾成一線,蜿蜒瀉注,兩面群峰怪峭,百屏天障,宛如五百羅漢,或坐,或臥、或傾、或斜,光怪陸離,不可言宣。

  韓祟微笑道:「六韶山水,幾乎包括了全國名山優點,北地之峻偉雄奇,磅礴浩然,江南之秀麗明媚,織柔多姿,在六韶都可找出。

  老朽何幸能逃出卻紛紅塵,詭譎江湖,願盡其餘年,耽于煙霞,沉緬山水,此生亦足矣。」

  黎玉珊望了韓祟一眼,道:「二叔,你老人家所居在那兒嘛!」

  韓崇笑道:「可望而不可即,尚遠咧!」

  說著,手指向對壑一峰,道:「那座峰巔就是老朽選定息影之處。」

  黎玉珊與沈謙同地望去,但見此峰與眾不同,由壑底至巔不下千刃,斜聳雲表,上豐下銳,崩削如壓,危懸兀兀欲墜。

  遙遙望去,整座山峰為一巨大之太湖石,斑剝穹窿,寸草不生,但盡多奇松,虯柯飛騰,倒攫放垂。

  山風勁疾,柯枝搖曳,宛如千百條蟠龍,張牙舞爪,形態之奇,莫過於此。

  沈謙嘖嘖贊道:「二叔眼力不錯,此峰委實神奇,能在此隱居真是幾生修來之福,小侄但願他日能來此陪伴二叔享幾年清福。」

  黎玉珊鼻中輕哼出聲,斜睨著沈謙道:「你想!」

  說後,又不禁嬌靨泛紅,低鬟吃吃低笑,嫵媚之極。

  沈謙見了不由得心中一蕩。

  韓崇呵呵笑道:「珊兒久居山嶺,形單影隻,枯燥乏味之感積蘊已久,恨不得立朝離開才好,這次老朽帶珊兒前來,她心中委實不願。

  依老朽所料,日後你等成婚,謙兒未必能享老朽這等清福,雖齊人之樂融融,但也夠謙兒焦頭爛額的了。」

  說罷,又是一陣宏亮的呵呵大笑。

  黎玉珊嬌瞠道:「二叔,你老人家幹嘛越來越老不正經,逗急珊兒你老人家於心何忍。」

  韓崇佯怒道:「誰說二叔我老不正經,二叔是實話實說,也是暗中指點謙侄說你刁蠻任性,凡事對你均要將就點兒,這也是好意呀!」

  黎玉珊羞急得直跺蓮足,嬌軀纏在韓崇身上,像扭股糖兒似地,直嘍不休。

  韓崇挽須呵呵笑個不住。

  沈謙臉上未免訕訕赧然,良久才道:「二叔,路程尚遠,我們還是動身吧!」

  黎玉珊放手立起,白了沈謙一眼,道:「都是你!」

  沈謙晨齒一笑,倏轉身形前奔而去……

  一個時辰後,三人身形現出在一片怪石蒼兀,萬松舞濤峰巔上,衣袂飄飄飛舞,猶若飛仙。

  沈謙遊目四望,突然目光一怔,只見鄰峰之下,三條人影向峰上拔去,丸射電躍,迅捷無倫,忙告知韓崇。

  韓崇亦感一怔,投目望去凝向那三條身影,面上漸漸罩上一層森冷濃霜,目中泛出了怒光……

  沈謙見得韓崇目光射出極濃的怒意,詫道:「二叔,你可是認識這二人麼?」

  韓崇既未表示認識,也不說陌生,只目中怒光突然消減了許多,微笑道:「相隔這麼遠,人影似蟻,連服飾都難分辨,形像更是不消說了,你二叔又無天視地聽之術,怎可說是認識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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