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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韓崇呵呵大笑道:「我知你秉賦之佳,武林中罕有其匹,從始至終,你竟然未求我點解一次,所以心知你必定融滙貫通。

  不過,我要瞧瞧你能否實用,故出言命你一試,話雖如此,也非得好劍不可,不然威力將大減。」

  說著又是一笑道:「千百年來,武林相傳飛劍千里,見血而回,雖在輾轉渲染之下,跡近跨大荒謬,但未必不能具體而微,十丈內可收發由心。」

  沈謙欣喜不勝得此奇學,問道:「二叔,要否試演第四招颶風掀濤?」

  韓崇略一沉吟,道:「此招威力無窮,你僅可發出三成真力。」

  沈謙立時持劍一弧,疾轉身形,劍勢隨著散開,綿綿不絕,呼嘯破空之聲盈耳。

  只見風力愈來愈勁,蕩谷雷鳴,驚颼怒漩,劍氣回空眩目欲花,兩面崖壁上苔蘚蔓藤簌簌落下如雨,石粉彌漫,威勢駭人已極。

  忽聞韓崇呵呵笑道:「好啦!可以住手啦!」

  沈謙疾然收招,韓崇已避開十丈開外,快步從暗中走來。

  他向壁上打量了一眼,搖頭說道:「幸虧僅用三成真力,不然崖壁均要削陷三尺。」

  突然轉口道:「現在你可出壑了,愚叔指點你出洞,此洞雖經郗鴻辟成,難上更難下來,奚子彤找不出之故,因山面廣袤,洞徑小僅盈尺,猶如大海撈針。

  他來時在嚴寒酷雪,封凍蓋掩,當然無法發現,其後雪融能凍,春草衍發,當然更難找到了,賢侄,你這把傘大有用處,返來時仍由鎖雲崖上躍下。」

  沈謙隨著韓崇走出約十五丈,指著崖壁上一處缺口,深暗黝黑只可容人身彎腰俯進之洞穴。

  韓崇道:「賢侄,你去吧!好自為之,愚叔在此侯你與韓丫頭同來。」

  沈謙進入洞穴而去……

  九宮山麓原上,陽光輕灑,綠油油地一片翻風逐浪,夾雜著無數野生花朵,粉紅姹紫,青白嫣黃,五釆繽紛,絢爛悅目。

  更令人觸目的是,那塊麓原當中畝許方圓上長可及人的野草被人鏟平,顯露出褐黃色的土面,—靜悄悄地一無人影。

  突然——

  麓原上現出數十條黑影,星射電奔向九宮山而去,疊波分浪,神速無比。

  在這數十條黑影之後,有三條身形隨著,不疾不徐,甚是從容。

  當中一人正是那黑煞令主愛子匡瑞生。

  右首一文士模樣,皮膚白皙,五官均勻,雙目點漆,三綹短須垂揚胸前,身著一件天藍布衫,瀟灑儒雅。

  這文士卻是陸文達。眉目之間隱含重憂,他本自負才華橫溢之人,一時疏忽被張恂所算,每月朔望必受那昏眩抽筋之苦。

  他二次奉命再赴西川,暗中窺察張恂是否與本門為對之敵,仔細觀察之下一點可疑痕跡全無,不由信心動搖。

  他本將張恂恨若切齒,無異寃家對頭,但細心一想,深感張恂對自己心狠手辣實逼非得巳,設身處地,自己也要出此一策。

  怪只怪餘東藩狂傲自恃,憑著一己之見,他手下喪命在張恂莊外不遠,就妄斷張恂隱匿叛徒,不禁轉向痛恨餘東藩連累於他。

  是以,他屢屢動念去鳴鳳山莊相求張恂賜服解藥,只以聲譽有辱,躊躇未決。

  及至黑煞令主密撒飛召,說是叛徒落在東南,為一蒙面少女所搶,急返總壇計議,於是他趕返總壇後命他輔佐少令主。

  此刻他只覺心靈上有種不祥之兆,故眉目之間含有憂慮之色。

  匡瑞生左首是一錦衣華服高大老人,巨睛獅鼻,海口之下一部濃須及腹,兩頰重麻圈圈點點,神態威武沉重。

  正行之間,陸文達說道:「少令主,陸某只覺此女有詐,甚難相信叛徒徐拜庭落在他的手中,地煞七十二能手就有十一人有去無回,只有鞏滄斷臂回轉覆命,陸某看來此行凶多吉少。」

  匡瑞生冷笑道:「徐拜庭無關宏旨,『諸天佛法真詮』志在必得。」

  陸文達道:「少令主怎能確知『諸天佛法真詮』落在此女手中?」

  匡瑞生不禁面上一紅,厲聲道:「陸堂主,你此話未免說得太遲了!」

  陸文達強顏哈哈一笑道:「陸某奉令主調來供少令主驅策,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事後可別怨陸某未將話說明。」

  匡瑞生不語,身形猶是往前趕著。

  那錦衣華服老人對他倆爭執,充耳不聞,只眼光流轉,打量形勢,忽噫了一聲,手指著那片畝許方圓曠地道:「那是什麼?」

  匡陸二人循指望去,不禁一怔,只覺不可理解。

  陸文達目光一轉,道:「這分明是此女設下詭計,詹兄我等不可操之過急,定而後行。」

  那錦衣華服老人尚未答言,匡瑞生已冷笑道:「兩位都是才華蓋世,平時算無遺策,克敵制勝,一個女流之輩有多大氣候,兩位何見懼如此?陸堂主,你從西川回來後,即判若兩人了。」

  這句話罵得陸文達幾乎無容身之地,面紅耳赤頓威尷尬之局。

  突然,只見飛撲遠去的數十黑煞門下,如受猛擊紛紛回奔。

  匡瑞生見狀,身形加疾往前掠去。

  這時,錦衣華服老人低聲道:「陸賢弟,愚兄比你早來一日,聽少令主語氣隱含對此女傾心,想少令主夙不愛美色,平時交往多是虛應故事而已,諒此女必有過人之處。

  方才少令主暴躁任性,與平日沉穩大不相同,自是內心矛盾煎迫所致,為友為敵非可自身作主,苦痛萬分,又不能宣諸於口,賢弟你萬宜容忍二一。」

  陸文達恍然大悟,笑道:「你我身受令主宏恩,不看金面看佛面,那有見怪之理?」

  且說匡瑞生疾如電射撲前,迎著後退手下大暍道:「何故不前?」

  一人止步悚然稟道:「稟少令主,屬下等撲去,只聽草叢中弓弦亂響,霎那間草叢竄出千百條毒蛇,屬下等雖用刃劈殺多條,但無濟於事,愈來愈多,不計其數,有數人已死在蛇齒之下,逼不得已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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