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一七四


  匡瑞生心中一凜,沉聲道:「那有此事,待我看來!」疾射而去。

  才撩出丈外,刷地一聲,草中穿出尺餘青竹蛇,紅信鉤牙,往匡瑞生股上齧去。

  匡瑞生暍了一聲,五指迅如電光石火般向蛇首七寸上扣去,「篤的」地扣住,五指猛一束緊,哢喳一聲骨節折斷,順手撩去。

  豈料草中已穿出七八條同前青竹蛇。

  匡瑞生不禁大驚,一鶴沖天而起,半空中肩頭已掣劍出鞘,墨綠光華閃轉如電連人帶劍撲下。

  手腕疾掄,蛇首應刃而落,只覺誅不勝誅,青竹蛇前仆後繼湧來。

  這時錦衣華服老人與陸文達已趕到。

  只見錦衣華服老人揚手打出一把彈形之物,連珠爆破散出黃煙投向草叢中,立覺濃濃的雄黃氣味彌漫空中,湧穿而來的蛇群急圈偃草中。

  錦衣華服老人大喝道:「速去曠地可保無慮。」率先往畝許方圓曠地中竄去。

  陸文達匡瑞生及一干黑煞黨羽紛紛湧向曠地中,密壓壓地一片。

  匡瑞生目露疑容道:「詹堂主,雄黃彈已奏效,為何不前反退在此?」

  錦衣華服老人正色道:「雄黃彈已用罄,這本是老朽年前去苗疆采藥之用,配製一囊,僅餘下這些,蛇群眾多,十數顆雄黃彈能濟得什麼事?

  況且後面尚不知有多少毒物,防不勝防,不如退至曠地中,老朽已安排三路夾攻之計,且等兩路信號發出,再作定奪。」

  驀地,半空生出響箭破空之聲。

  抬面望去,只見一支響箭疾射而來,落在曠地中。

  匡瑞生凝目一望,那只箭上系有一封信函,急閃在箭旁,彎腰取起信函,封上書有匡少令主親閱。

  匡瑞生疾取出信箋,只見上面書雲:

  「匡少令主台前:

  汴郊一別,近況諒好,本謂少令主信人,單獨赴約,各有所得,人鬼不知,更進一步可共商武林大計,怎奈少令主不此之圖,一再違背允諾,反變本加厲,遺手下窺察敝山在前,如今又大舉進犯,不啻視若仇讐,賤妾忍無可忍,追於出此,祈見諒是幸。

  倘少令主改變心意,獨自駕臨鎖雲崖,事情尚有轉圜之餘地,叛徒徐拜庭及令尊夢寐以求欲得之『諸天佛法真詮』貯侯以待,若不見信,定欲訴諸暴力,則麓原曠地中當兵戎相見,端此不一,伏維

  亮鑒

  賤妾九宮山主檢袵百拜」

  匡瑞生反覆看了數遍,贊道:「好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格。」

  故作題外之言,但心中大感為難,煞費躊躇,一語不發,遞與錦衣華服老人手中,道:「兩位請看。」

  錦衣華服老人與陸文達匆匆一覽之後,不由面面相覷。

  須臾,陸文達道:「去否悉由少令主決定。」匡瑞生目露憂客道:「我單獨前去,是否有兇險?」

  錦衣華服老人道:「那是必然之理,少令主夙以明智卓見著稱,怎麼今天有點糊塗起來了?」

  匡瑞生臉色一紅,道:「那麼非要出手一拼不可了。」

  錦衣華服老人目光飛巡了麓原一眼,道:「一場凶搏,勢不可免,不過此女書中聽雲,尚有值得推敲之餘地,設若叛徒徐拜庭及『諸天佛法真詮』真在鎖雲崖,那就值得審慎斟酌。」

  要知令主謀取『諸天佛法真詮』孔亟,哎!此事真令老朽進退維谷,一籌不展。」

  匡瑞生毅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意已決,請勿阻止。」

  錦衣華服老人突大喝道:「少令主怎如此率性妄為,事關本門興衰,任務艱钜,一失著就滿盤皆輸,少令主如堅持涉險老朽決不阻攔,請讓老朽與陸堂主舊雨樓總壇。」

  這一記殺手鐧敲得奇准,匡瑞生不由僵住,做聲不得。

  陸文達忽出聲長歎道:「此女真個才華不凡,陸某細心視察這片麓原,表面上雖平靜無波,其實隱含無窮殺機,一石一木生尅奇門變化,詹兄,咱們要一敗塗地了。」

  錦衣華服老人冷笑道:「那倒未必!」

  繼又目注匡瑞生道:「老朽有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匡瑞生抱拳道:「願聞高明。」

  錦衣華服老人道:「此女書中所雲無論是真是假,暫且撇開不談,但此女單獨邀約少令主會晤,顯然別有居心,企圖在少令主身上有所挾持。

  是故,依老朽之見,咱們就在此穩著,無論發生何事,咱們以不變應萬變之策無動於衷,此女必憋耐不住自動率眾前來。」

  匡瑞生冷笑道:「詹堂主此計未免多餘,她書中業經表白無遺,我如不單獨赴約,則在這曠地中兵戎相見。」

  錦衣華服老人陰陰一笑,不置一辯,與陸文達雙雙轉身背立,縱眼麓原,匡瑞生神情尷尬異常。

  曠地之外宛如一圈綠城圍緒著,延伸無際,迎風拂動,翠浪黛波無休無止,諸人極似在大海中一葉孤舟一般。

  一干黑煞黨徒表面鎮靜若定,其實均惴惴不安,疑神疑鬼。

  突然,草叢中忽擲出十數條身形,叭噠連響,紛紛墜地。

  眾人定睛一瞧,只見均是同門的黨羽,個個斷手剔足,血污一片,神智昏迷,慘不忍睹。

  錦衣華服老人心神大震,知三路合攻之計已成夢幻泡影了,眉梢濃聚,回頭黑煞黨徒喝道:「將他們點上死穴,以免痛苦難禁。」

  三個黑衣大漢疾躍向前,落指如飛,又疾退了回去。

  匡瑞生張唇動了動,倏又忍住。

  錦衣華服老人長歎一聲,道:「我等長困愁城,大是不好,不如暫且退回,再作捲土重來之計。」

  忽草叢中飄來一個甜脆語聲道:「想走麼?恐怕未必如你所願。」

  錦衣華服老人目注出聲方向呵呵大笑道:「姑娘,老朽已料到姑娘必隱在一側,何不出來相見,凡事均可從長計議。」

  草叢忽然中分,一個白衣蒙面少女走出,身後隨著十數蒙面長衫之人,矯捷無比,踏入曠地中。

  匡瑞生面現驚喜之容,一對星目凝注在少女身上,兩次所見均在深夜,此時只覺格外不同。

  遺憾的是蒙面紗巾,不能瞥睹廬山真面目,除此以外,蝤躋皓腕勝雪,羅衣拂動,不啻姑射仙子,出塵脫俗。

  只聽少女說道:「姑娘不忍見你等吻於蛇口,一出曠地,不啻自陷閻羅鬼域。」

  錦衣華服老人雙眉一剔,目中逼射懾人神光,哈哈大笑道:「姑娘,你比我黑煞門下更歹毒險惡,既有此善心,為何將這些人刖手斷足?」

  說罷,手往屍體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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