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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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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謙恍然已知那是刖足老人而發,不禁欣喜若狂。 方要張嘴呼喚,倏然想起這刖足老人性情怪僻,天下事欲速則不達,何不施展欲擒故縱之計,佯裝充耳不聞。 主意既定,將千里火筒擱置壑底,慢條斯理的由懷中取出一包乾糧鹵肉,大聲咀嚼了起來。 這千里火筒繼續燃用,可用三天,沈謙無慮用罄,所以寬心任其燃燒,這千里火筒靠近黃衣老人身側,將黃衣老人身形映得清晰逼現。 此舉沈謙實存有深意在其內,黃衣老人此時心情比死都要難受。 他如有自絕的能力早就自絕了,他不能忍受這無言的屈辱,禁不住潸然落淚。 任是誰到了絕境,都有往昔之生命的懷戀,但此刻的他,只覺死比生好,可是怎能由他選擇呢? 沈謙心有旁騖,對黃衣老人略不一顧。 他大聲咀嚼,顯得津津有味。 忽聽見一個蒼老語聲傳來道:「年輕人,老朽許久未進煙火食了,你能不能分一點給老朽嘗嘗?」 沈謙怦然心喜,故作驚詫道:「怎麼?這絕壑內竟有生人存在?」 蒼老語聲又起:「年輕人,你無須裝假,到此穀你分明有所為而來,因為在這穀底就沒有一個全身之人,說不定就是為老朽而來,是麼?」 沈謙不禁暗暗欽佩這刖足老叟料事如神,抬面答道:「老人家隱在何處?可否讓在下拜見?」 風聲颯然,一條人影如電掠出。 只見一長髮掩面,衣不蔽體的老叟,兩足齊膝刖去,撐著兩支陰沉木所鑿或拐杖,覆面長髮中一雙眸子湛然如電,逼視在沈謙的臉上一瞬不瞬。 沈謙笑了笑,由懷中取出一包乾糧遞與刖足老叟。 老叟接過,打開包紙,只見內面有麥餅、山雞、鹵肉,香味撲鼻,不禁食欲大動,倚在崖上兩指拈起一塊麥餅。 老叟忽然目注沈謙臉上道:「年輕人,這食物中是否滲有迷失本性的毒藥在內?」 沈謙知他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不由面色一正道:「老人家,防人之心雖不可無,但也不可一概而論。」 刖足老叟呵呵笑道:「你是說老朽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麼?好好,老朽便放心大膽吃下,像此暗無天日之絕壑,苟延殘喘,活著又有何用?」 說後,即狼吞虎嚥起來。 沈謙從腰際解下兩隻皮袋,鼓囊囊的,向老叟笑道:「老人家,一袋是陳年大麯,另一袋是清水,老人家是要酒抑或是用水呢?」 刖足老叟笑道:「你倒想得周到,拿酒來!」 沈謙途將一袋陳年大麯遞在老叟手中。 老叟拔開栓塞,酒香四溢,不禁贊了一聲道:「好酒!」 仰面送酒入喉,咕嚕咕嚕飲了一大口,詆了詆嘴唇,塞好袋栓放在一旁。 他目注沈謙道:「年輕人,常言道,得人者手軟,受人食者口軟,老朽料你必是想從老朽口中套出目前武林殺劫紛紜一件疑奧辛秘,但此一小惠,卻無法使老朽說出真情,不過,老朽得給你一點好處就是。」 沈謙微笑道:「老人家你用飽後再說,在下決不強人所難,必須老人家心甘情願自動願意相勸在下。」 刖足老叟湛然如電眼神逼視在沈謙面上,點頭笑道:「經你一說,老朽自覺生氣有點勃起了,但老朽不信會自動心甘情願說出。」 沈謙微笑不語。 老叟此時放置食物,沈謙也食用自己手中的食物。 刖足老叟一面飲食一面暗中打量著沈謙。 只覺沈謙非但星標玉立,瀟灑儒雅,氣度不凡,而且根骨奇佳,英華內斂,分明練有一身內外上乘武功,較前見郗鴻大不相同。 更使刖足老叟驚詫的是,沈謙貌像似曾相似,但又想不起何處見過。 片刻兩人食罄,沈謙微微一笑道:「在下帶的食物極多,老人家倘若未盡飽,只管盡用。」 刖足老叟呵呵笑道:「好個心計多端的年輕人,你是想用美食逼使老朽就範麼?要知老朽在此絕壑半年之久;澗底鮮苔蕈菰盡可食用,你難免要心餘力拙咧!」 沈謙搖首正色道:「這是一回事,那又是另一回事,不可同時而言。」 刖足老叟瞪了他一眼,慨歎一聲道:「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誠正,真是難得。」 說時,將手中酒袋遞向沈謙,又道:「凡事只宜適可而止,貪索無厭,定然招禍,老朽往昔就是犯了如此大忌,落得個刖足之禍,好在你要出得這絕壑,也非短短時日所能,慢慢食用為是。」 沈謙接過老叟手中食物。 只見老叟雙眼神光落在黃衣老人臉上,逼視有頃,忽聽他大喝道:「原來是你!」拐杖一撐,閃電落在黃衣老人身前。 身形方至,右掌迅疾向下壓去。 沈謙見狀大驚,左手飛出,一式璿璣擒拿手法「天羅無影」,迅疾扣在那老叟右腕脈上。 刖足老叟不禁一怔,腕一凝力,崩開沈謙攫扣五指,跟著詭奧疾厲攻出七式。 只見手影幻成無數,破空微嘯,攻向沈謙而去。 沈謙五指攫在老叟腕脈上,如扣鐵石,心中一驚,立即被極巨大的彈震力將自己五指崩開,不禁大為驚詫。 只覺此刖足老叟的功力高不可測。 這老叟詭疾向沈謙攻去,沈謙也展開璿璣二十四擒拿手法對敵,抓、扣、攫、彈,無不極盡其神妙玄奧。 沈謙一面說道:「老人家,你這是做什麼?」 刖足老叟驚奇不止,沈謙居然有此卓絕功力,聞言答道:「你這又是為什麼?」 沈謙答道:「老人家只要能暫時放過他,在下立即收手。」 刖足老叟立即停手不攻,問道:「方才老朽曾聽你言,說他是黑煞門下,你又對他恨之入骨,這時你又阻止老朽取他性命,不是自相矛盾麼?」 沈謙微笑道:「在下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方才在下在鎖雲崖上即可取他性命,豈可留得現在,也不致於不避艱險帶他至此絕壑中,要知他與你老人家有著莫大干係呢!」 刖足老叟不禁楞住,問道:「他與老朽有什麼關係?此人是黑煞門中七十二地煞中地殺星君漆天申,罪惡如山,擢髮難數。 老朽往昔雖淪入黑道,心狠手辣雖有,但無他如此口蜜腹劍,誅害異己,並淫人妻女,你太小看老朽了!」 沈謙知他尚不明自己話意,搖首笑道:「老人家,你誤會了,在下留得他活命,只為著接好你老人家刖足,借他之腿移植,如將他劈死,血液凝盡,縱是大羅神仙也束手無策了。」 刖足老叟目中盡泛驚喜光芒,高聲道:「你竟然有此華陀聖手麼?老朽偌大年紀,還未聽說過武林中具有此身手之人,更未料到出在如此年輕人身上,老朽委實是難以相信。」 話音略頓,微微歎了一聲道:「你必是郗鴻相求而來,老朽居然失眼,郗鴻竟然把話做到,使老朽愧疚不該在他身上暗中使了手腳。」 沈謙搖首道:「老人家,你又錯了,在下並非郗鴻相求而來。」 刖足老叟驚詫道:「這話委實難以解透,你一落在壑底,即為老朽發覺,心料郗鴻被老朽弄了手腳,自他逃出一月後,便依時受盡搜陰蝕筋、臟腑翻動之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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