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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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扯出一件淺紅色皮衣,只覺輕若無物,著手細軟無比。 他不禁愕然忖道:「難道這就是千年火浣獸衣麼?雄飛鏢局局主委實心計過人,想出這藏在夾層板底主意,但人算究竟不如天算,終歸功虧一簣。」 似乎不信這火浣獸衣有如此奇異珍貴,順手撿起一柄單刀,猛向獸衣砍去。 一刀砍下,卻是言之不虛依然無損,此刻的他,卻對這襲火浣獸衣應該屬誰不禁有點彷徨起來。 他腦中千回百轉,最後下了一個斷然決定,獸衣原主為甘肅巡撫,清狗之物送回與他不要緊,則恐無端背上賣身投靠之惡名。 如果說是送向雄飛鏢局,又恐為自己帶來一殺身危難,不如留下,伺機再說。 此刻隱隱聽得有馬蹄聲傳來,倏地身形微躬,筆直拔起三丈高下,半空中曲身彈腿,射向路側高崖之後落下。 幾個起落,已距穀道數十丈外。 他將長衫內衣剝落,取火浣獸衣貼身穿好,再將內衣長衫罩穿其上,只覺不長不短,恰如其身裁制,服貼舒適異常。 四顧一眼,只見萬頂縈回,明月當頭,身形一動,疾馳奔去…… 燕京城在一片大雪紛飛之下,到處瓊樓玉宇,一片銀白,朔風刺骨,凜冽酷寒。 那日午後,前門大街上忽現一青衫少年,劍眉飛鬢,面如冠玉,肩上一柄長劍,快步如飛。 他那長衫過於單薄,直在狂風中飄舞振飛,肩頭積了一層白雪,但他一點也不顯得寒冷,反而面泛熱紅,面肌光澤如玉。 這少年正是沈謙,他來在燕京有半月之久,因去勝記鏢局訪孫帳房,不料孫姓帳房去關外訪友未歸,據謂半月後定可返轉燕京。 他不禁大失所望,又不便對人明言受桫欏散人之命托孫帳房引見嚴苕狂面交密函,只有等候孫帳房返轉再說。 他投宿在打磨廠尾一家客棧中,無事時獨坐斗室潛心參悟那七節內功要詣。 沈謙寓居屈指已是半月之久,動念去勝記鏢局問問孫帳房返轉來否,不禁走出店外向勝記鏢局走去。 北國飛雪本早,仲冬時分已是漫空飛雪,寒冽澈骨。 他身穿火浣獸衣,冬暖夏涼,身上非但了無寒意,反而暖意融融,路人見狀,均不由投以訝異目光。 打磨廠本是極熱鬧街道,鏢局客棧茶樓林立,從早到晚擁擠不堪,雖是隆冬飛雪,依然熙來攘往,雪水地變成了泥汁黑漿。 勝記鏢局敞開兩扇大門,門前立著一個年在三旬開外中年人,身著一件團花緞袍,雙手攏在袖內,閑眺街景,眉目之間,隱現威棱。 那人發現沈謙向鏢局走來,不禁目注著沈謙,兩道劍眉聳了兩聳,但對沈謙肩後長劍極為注意。 沈謙走在那人面前抱拳笑道:「請問兄台,孫帳房舊雨樓了否?」 那人打量了沈謙兩眼,才冷冷說道:「孫先生昨晚才從關外返轉,聽說尊駕到敝局數次,亟于求見孫先生,但不知為了何事?」 沈謙見這人態度倨傲,不禁心中大為厭惡,遂答道:「既是孫先生已回來,在下受了孫先生好友之托,有要事面陳,多謝兄台了。」身形閃過那人,徑往鏢局內走入。 忽聽那人冷笑道:「給我回來!」立時只覺身後勁風襲來。 沈謙疾向右移出了一步,旋身回面,右掌隨著甩了出去,兩下都是勁意無比,沈謙中指已劃著了那人急撤的手背。 那人悶哼得一聲,急退出兩步,只見手背上顯出一條血槽,不禁大怒道:「尊駕自負身手敢來這勝記鏢局撒野,要知我衛玉城也不是好惹的。」 沈謙冷笑道:「究竟是誰先動手的?有目共睹,請兄台口角自量。」 鏢局內有三四人坐在櫃前,見兩人無端出手,不禁驚得立了起來,一人竄向裡面而去。 衛玉城冷森森的一笑道:「就算是我先出手,你又怎麼樣?」 說著一掌斜出,迅如電光石火劈向沈謙「天府」穴,掌猛力沉,隨著身形一欺,右足朝「中瀆」穴踢去。 一掌一腿招式配合,精絕猛快,淩厲之極。 沈謙見狀眉頭一皺,心說:「哪有這麼不講理的人。」身形疾移,讓過對方來掌,右足往上一鉤。 衛玉城左足踢出,目睹沈謙身形巧快無比,不禁大為凜駭,只見沈謙一腿飛快鉤起,他做夢也未料到對方身手如此高絕,想撤腿已是不及,於是右足跟著地猛力右旋,無論如何不讓對方來腿勾著。 但哪知沈謙此時的武功已夠得上一流好手,衛玉城武力雖然不錯,但因輕敵過甚,一錯再錯,他旋得快,沈謙比他更快,只是腿腹宛如被鐵棍挑擊,哎了一聲,仰面跌在地上。 這時,沈謙忽聽一聲宏亮喝道:「住手。」起自身後。 轉目望去,只見內面走出五人,那出聲相喝的是一瘦長花白長須老者。 沈謙正色望著這老者說道:「在下欲面見貴局孫帳房,怎奈這位兄台無故相逼,一再出手,在下無可相忍,不禁……」 那花白長須老者目露困惑之色,接口說道:「少俠真的是為著求見孫帳房而來的麼?」 沈謙尚未答言,那跌倒的衛玉城已然躍起,怒極高聲道:「鏢主不要輕信這小子的鬼話,言語閃爍,不懷好意。」 花白長須老者,右手一擺,道:「衛賢弟稍安勿躁,老朽自有道理。」繼目注在沈謙臉上,含笑道:「但不知少俠面見孫先生為了何事,可否明言相告老朽。」 沈謙不禁一怔,忖道:「怎麼他們如此慎重,莫非孫帳房遭遇了什麼事?或是與人結了怨隙,防仇家找上門來,他們定是誤認自己是他仇家的人。」 不禁面上升起一種為難之色,答道:「在下是受人之托,需面陳孫先生,為了何事歉難明言相告,望求鏢主見諒。」 只見老者目中射出懾人神光,朗聲一笑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未曾怕事,目前武林殺劫將興,人心難測,是以老朽遇事慎重,既是少俠如此說,不讓少俠相見孫先生,倒顯得老朽小氣了。」 忽聽有人大笑由內面走出道:「料不到我孫某成了知名之士了,尚有人急於見我。」 沈謙目光抬去,只見一個氣度安詳,面色白淨的五旬老者慢步走出。 沈謙長施一揖,道:「在下沈謙,因有一密函需交孫先生,孫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孫姓老者不禁一怔,道:「沈少俠是受何人之托,請快明言,這處均是孫某好友,無需隱秘。」 沈謙謹記桫欏散人所囑,搖首笑道:「在下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委實不可明言。」 孫姓老者不由得面色一變,略略躊躇之下,毅然頷首道:「少俠請隨孫某來。」 兩人向內走入,走出十數步後,沈謙悄聲道:「在下相求孫先生領見嚴苕狂。」 孫姓老者本來沉肅如霜的臉色立趨和霽,道:「少俠請稍待,讓孫某通知鏢主一聲,免他誤會少俠是尋仇的。」說著轉身走去。 沈謙只覺勝記鏢局其中有點蹊蹺,所有的人都面色似乎異常緊張,內中必有隱情,但又不便明問,恐又生出誤會。 孫帳房又匆匆走來,道:「少俠請隨孫某來。」當先走去。 沈謙感覺勝記鏢局的房屋異常寬敞,重門疊屋,回巷深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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