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陵樵子 > 翠巘雙星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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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沉吟須臾,才道:「這件寶物凡武林中人莫不均有攘奪之心,但唯獨咱們當家的探知,因甘肅巡撫也是諱莫如深,故消息可算是一點不漏……」 「舵主,你吞吞吐吐的,究竟是什麼寶物呀!」 那人發出一聲得意的笑聲,道:「那是一襲千年火浣獸皮所制的內衣,珍貴處在水火不侵,切金斷玉的鋒刃也難以損傷絲毫。 最令人欣羡的,就是穿著於身,無論受何種絕毒淩厲的內力擊實,俱能護住心脈不斷,得以不死,甘肅巡撫重金于西域賈胡處購來,令雄飛鏢局故弄玄虛之計,此火浣獸衣定是在雄飛鏢局鏢主身上,單人赴京,一面派葉朝雲浩浩蕩蕩押送鏢車,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哪能騙得了當家的心細如發,料事如神。」說完一陣嘰嘰怪笑。 只聽一人以困惑口音問道:「既是當家的料知水浣獸衣在雄飛鏢局局主齊老兒身上,為何派下各舵能人跟躡葉朝雲等?」 「那就是當家的睿智,深恐雄飛鏢局虛虛實實,萬一齊老兒孤身相誘,其實火浣獸衣藏至鏢車內卻又當何如,是以當家的為了萬全,想出這雙管齊下之策。」 說至此一頓,繼而發出一聲冷笑道:「但願那件火浣獸衣在齊老兒身上,當家的已跟蹤他數日之久,若是不在齊老兒的身上,定在鏢車內,這一來,葉朝雲等只怕全數濺血陳屍在中條山了。」 沈謙心中暗驚,忖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上劫殺紛紜,無非是貪嗔作崇。」 他深深體悟亡母不准他習武之用意,但為人子者豈可不替其父雪仇伸恨。 鄰室中人聲嘈雜,醉意甚重,猜拳行令,大笑大叫,沈謙似乎不堪其擾,翻身離榻立起。 忽然,鄰室頓時鴉雀無聲,沉寂異常。 只聽一人朗聲說道:「各位弟兄好,本堂適奉當家的飛鴿傳書,令各舵弟兄截阻雄飛鏢局鏢車,護鏢之人一律誅殺,不容漏網。 現在雄飛鏢局一行,已過了夏縣,候他們到達草溝子即予動手,各位速去,當家的隨後就會到。」 一陣腳步淩亂聲出得窗外而去,沈謙思慮了一陣,決意不插手管這段是非,因為力所不及,何必無端牽纏上身。 想是這麼想,可是他內心有種不安的感覺,他拉開房門走出,算清房飯錢離棧而去…… 風陵渡口,但見濁流滾滾,瀉流千里。 河面遼闊,眺望對岸,極目無涯。 沈謙到達河岸,擺渡船隻因駛離尚未返轉,只好佇立守候,河岸上尚佇候著許多肩客量販。 他百無聊賴之際,目光四處眺望,縱覺這暮秋景物,忽地目光一怔,只見遠距數十丈外河岸一株禿柳之下,站立著一雙男女。 這女的翠袖勁衣,嬌俏婀娜,背影十分眼熟,男的一襲綠色長衫,鳶肩峰腰,負手凝立,英氣奕奕。 他暗驚道:「這男的不是陶邁口中所說的綠衫人麼?」 於是他斷定那女的是崔影萍。 他方動念躡近兩人身後,可以看得清楚一點,只見河面上飛矢般駛來一條小舟。 小舟尚距河岸七八丈外,一男一女霍地身形穿空斜飛而起,掉首一個盤旋,輕飄飄地落入舟艙,舟身急劇地一轉,向對岸駛去。 濁浪滾滾東流,波濤洶湧,小舟雖是起伏顛簸,但穿浪如箭,其小如豆,逐漸倏隱倏現于起伏不定波濤黃浪中。 沈謙惋惜地長歎一聲,從欒倩倩語言裡面,得知崔影萍是芙蓉仙子義女。 欒瑤琴待她有如己出,與欒倩倩並無二致,便結果背叛了義母,卻又不知何事叛離她義母,難道是為了愛情麼? 若說是為此,芙蓉仙子也不會梗阻。 總而言之,崔影萍之離去卻是一個謎,而且是不可能破的謎,那就是芙蓉仙子母女不能測知,何況是沈謙。 不過沈謙連日來經歷,已深深體會出江湖的險惡,人心之難測。 河岸佇候過渡的人越來越多了,然而擺渡的船隻一去無影無蹤,久久不見其返。 人在這個時候,需要極大之耐心,沈謙倚著一棵凋楊樹幹上,仰注雲天變幻,雁行曳翅長空,不禁悠然神往。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聞有人叫道:「渡船回來啦!」 沈謙不禁偏頭一視,只見渡船緩緩駛了回來,人群一窩蜂般擠向渡口。 船隻靠岸,又是一窩蜂擠了上去,輪到沈謙已是最後一人,卻已擠得水泄不通,因為吃水重,水只距船舷兩寸。 到達對岸渡口時,天色已是過午。 沈謙身形如行雲流水般走去,一隻藍布包袱,一柄長劍,衣袂在秋風中飄起,瀟灑俊逸。 人生只是為一種好奇心所驅使,沈謙瞧見黃土地面留下雄飛鏢局鏢車深陷的車轍,即循著車轍趕去。 趕過了夏縣已是殘陽銜山,天向昏暮。 沈謙疾行如飛,身已臨近雄飛鏢局出事之處。 他鼻中忽嗅進隨風送來一種血腥氣味,竟是越來越濃,不禁心中一凜,已知雄飛鏢局出了事了。 急急竄出去數十丈,流目四顧,不禁怵目驚心,見屍體狼籍,均是臂斷肢折,身首異處,顯然是經過一番殊死的搏鬥,盡遭殺戮。 鏢車已被劈得四分五裂,洗劫一空。 他已辨認出葉朝雲及三鏢師俱陳屍在地,可說是斬盡殺絕,寸草不留,唯獨不見那戴龍豪的屍體。 他暗暗慶倖戴龍豪見機逃去,雄飛鏢局這筆血債不愁無人代報了,猶豫了一下,忽見一輛被砍碎的鏢車旁草中光亮耀目。 心中一動,疾掠了過去,已瞥見兩顆如龍眼核般的大明珠藏在草中,心知賊人必是砍碎鏢車洗劫時滾落所留。 他伸手撿起兩珠,卻發現了一宗奇事。 只見他雙目注視在鏢車上,現出驚詫之色。 原來鏢車底板是夾層合鑄成的,本來是天衣無縫,無論如何銳利目光均難以窺知察覺,雖然經過刀砍猛擊,四緣已然墜落,露出雙層夾板,夾板中隱隱現出一絲葺紅色。 這時,沈謙似為這種驚人的發現怔住,注目久之,才伸出兩指向夾層中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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